刚开始。
田觅认为,谢予应该是知道了她和郁赫之间的“猫腻”,还自作多情地以为谢予这个大恶人,一定会拿根大棒槌,将她和郁赫这两只“苦命”鸳鸯痛打一顿。
她甚至,都做好了伸脖子让谢予宰一刀的准备。花了半天的功夫,将自己的零花钱折算折算,凑了百把块钱,准备帮谢予买几个英雄皮肤,再说几句软话哄上一哄,想让他千万得做好保密工作。
让谢予骂两句倒是无所谓,关键不能让田玫知道。
全世界,她最怕她姑姑。
可没料到,谢予竟难得大度了起来,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这痛宰她一顿的机会。
只轻飘飘地甩给她一句——“你自求多福吧”,就没再理会过她。
如此一来,倒显得她很小人了。
也是。
后来,田觅也想了想,她确实高估了自己在谢予心目中的分量。
一时间,也很感谢这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
谢予最近忙着复习,神情肃穆,跟绷紧的弦一样。
用句不太雅的俗语形容,就是“忙的屁都没功夫放了”。
除了他老婆——“knowledge”,谢予眼中再无他物。连LOL都被无情地抛在一边,她这存在感,可不就只能和空气五五开么。
田觅是第一次,这么喜欢考试。
当然,如果试卷能对她友好一点的话,那就更喜欢了。
话说回来,她也很佩服谢予。
这人眼下进入了“备战”状态,自制力超强,别说玩什么游戏,田觅怀疑他连着几晚都没睡。
那黑眼圈,跟抹了层眼影一样。
只不过人家是抹在上眼睑,他是刷在了下眼皮。
佩服归佩服,她也在心里骂骂咧咧过。
因为,这一班也真是太不当人了。
先是运动会直接弃权不参加,趁着别人“打盹”的功夫,他们率先跑出了五十米。这事情过去了,她也就忍了。
眼下,她这隔壁的和对面的,俩一班大佬,又趁着她睡觉的功夫,悄摸摸地往前跑了一小截。
真就,完全不打算给他们这些做学渣的,留一点活路。
在郁赫和谢予两座大山中间求生的田·小喽啰·觅,日子过得确实有几分心塞。
她没樱木花道那出色的弹跳天赋。
但身边这俩位,却有着流川枫“我比你牛逼还比你勤奋”的伟大觉悟。
人比人,越比越相形见绌。
好几次,都快到了凌晨一点了。她准备撂挑子不学往床边走时,又不放心地瞥了眼对面,灯是亮的。
一时还注意到,那窗玻璃上反射的灯光。
郁赫没睡。
谢予也没睡。
她还能心安理得的睡?
心里么,一时十分膈应。
不得已,又做垂死挣扎状。
小喽啰夹缝求生很是不易,跟着大佬熬了两三晚。
这感觉么,大抵跟陪太子读书差不多,讲求个重在参与、凑个热闹就差不多了,最多混了点心理安慰。
她还曾直白地问过郁赫的复习进展。
郁赫并未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垂眸看了她数秒,语重心长地跟她说,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时间是最重要的。
有的人是猫头鹰型的,有的人是百灵鸟型的。
而且他们一班上午前两节不是语文就是英语,晚上睡再好也没用,一上课就头昏。
所以么,他和谢予熬夜是没什么关系的。
郁赫难得正经地跟她说道理,但她还是一点没被安慰到。
归根结底,她这还是在东施效颦。
.新的一周。
最近这段时间,她都是和郁赫一起到校的。
谢予这段时间早饭也不在家吃,洗漱完就健步如飞的往学校跑。
田玫说了他几次,担心他把身体折腾坏了。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没了,拿什么去考试?
但谢予看样子,就没把他妈的话当一回事。
孩子太勤奋,做家长的其实也很有压力。而且,这两个人都是不善沟通的人,明明彼此都没恶意,但话一出口,就味不对了。
母子关系,一时间又有些剑拔弩张来。
搞得“寄人篱下”的田觅也很有压力。
每天都紧张兮兮的。
在本该好好学习的年纪,却还早恋。
哦,这成绩还不怎么样。
真就是豁豁青春呗?
老实说,她不光有学习上的压力,还因为早恋这点事情有些自责。
老觉得对不起她爸。
所以,田觅每天上学路上,其实也没怎么和郁赫“谈情说爱”。
一连数天,她都是逮着对门的那位校草,背文言文。
这事说给谁听,谁都会说她占着茅坑那个啥。
田觅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与数理化三大恶人斗智斗勇。
每天只能就着饭前、睡前、上学路上这些碎片时间,兼顾一下语文。
谢予他们有数理化这些科目撑腰,觉得背诗念经是在浪费时间,干脆将它丢在一边,准备靠天收,坦然的好似平日里做了什么积德行善之举一般。
可她这小碎催,凭什么瞧不起语文啊,这不是得一分一分、紧巴巴地攒着么。
新学的、这周老师会抽人背诵的、考试会必考的《阿房宫赋》,真的快把她折磨疯了。
也连带着,将对门的那位校草,折磨地天天跟着她叹几声气。
郁赫当然会背。
他是替她愁。
她知道郁赫不会懂,这一篇文言文,也就那么几百来个字,为什么翻来覆去背了这么多遍都记不住。
好在,郁赫虽不懂,但也从没数落她。
怎么办呢。
就忍着呗。
她情感十分丰富,一直有着替人感到尴尬的好习惯,所以眼下也会替郁赫感到一丢丢的无奈。
一到她卡壳,郁赫眼睛眨的频率就会变高。欲言,却又止。
她要是默了超过三十秒,他可能就按捺不住,这时要拿捏着语气,小心翼翼地问上一句:“要不要提示?”
每次,她都是先来个严词拒绝,但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好一阵,还是想不出下一句时,又只得神色戚戚地看着郁赫:“下一句是什么?”
顾及着她的颜面,郁赫想笑又不敢笑,每每都紧绷着唇线,下颚拉出了精致好看的线条。
腹肌似乎都因为憋笑,变得更紧致了。
只是那轻轻颤着的肩,总叫她想伸手按上一按。
文言文折腾她。
她就折腾着郁赫。
真惨。她替郁赫心疼自己。
折腾了几日,她终于是将这文章给背了出来。
虽到不了倒背如流的境界,但也没怎么卡壳了。
当她完整利落的背完全文时,郁赫长长地舒了口气,而后又幽幽地叹了口气,还说了几句不是人听的话——
“其实,你想不出下文的样子,挺好玩的。”
“我还挺怀念的。”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笑的风度全无。
“……”
呵。
好玩?
以为这人是在嘲讽她。
她红着脸,捏着拳头,气呼呼地在他背上捶了一下。
她没用什么力。
也不痛不痒的。
郁赫懒洋洋地哼了句:“舒服,再来一下。”
她刚从善如流地抬起手,准备再抡一拳,就见这人缓缓地低下头,冲她勾唇一笑:“真想谋杀亲夫啊?”
“……”
她看着这神情,听着这语气,知道这人又在撩她。
但知道归知道。
如他所愿,她又被撩的丢盔弃甲,逃无可逃。
郁赫眼下,确实是故意撩她。
他喉结滚了一滚,舌尖轻抵着唇角,眸光温柔,嗓音勾人:“要不然,打是情骂是爱?”
“……”
她的脸,唰地一红。
他的眉,倏地一扬。
清风拂过。
鸟啼鸣。
又是一个,美景良辰。
.郁赫不迟到,就是一件可以屠榜的重磅新闻。
郁赫连着两周和一个女生一起踏进校门,那就是可以霸占头条两周的重磅新闻。
但做阅读理解,向来是一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
颜王看重的是郁赫不迟到,一时间,差点老泪纵横。
像陆瑶这样的小八婆,关注的自然是——郁赫今早和谁一起来的呀。
在白纸黑字里做单调挣扎状的人,这好不容易逮着一点五彩的花边新闻,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陆瑶和赵词时不时扒拉开眼前的试卷习题册,百忙之中抽着空地回头看她,脸上还挂着贱兮兮的笑。
田觅被看的心里发毛,薅一薅,怕是能整一件毛衣穿了。
课间操无疑是聊八卦的最佳时间。
这天,小陆子和小赵子,甚是殷勤地搀着田太后下楼。
只是这神情么,瞅着有点“逼宫”的意思。
除了早恋这茬,田觅真是个安分且低调的良民,也真的不想带坏这俩朴实但有点不安分的高中生。
但架不住软磨硬泡,只得将一些小细节往外吐露。
说着说着,又自觉起她和郁赫之间,其实没什么可向外人言说的故事。
他们这段关系,似乎有点单薄。
除了拿把刀冲到医院的那晚,有点轰轰烈烈的意思。
其他时候,没什么可以回味的东西。
课间操结束后,她竟难得见到了郁赫。
按常理说,他们是不应该见到的。
一班和十五班,一个在江头,一个在江尾。
但郁赫是在刻意在等她。
很多偶遇,都是这样刻意制造出来的。
田觅本想假装没看见来着,但郁赫喊了她名字。
只得脚步一顿,做个“好巧”的表情。
她胆子小,也点怕流言蜚语。要是让人知道她是郁赫的地下女友,那暗恋郁赫的小姑娘们可不知怎么编排她呢。
这年头,谁看灵魂啊,不都看脸么。
哦,他们这个年纪,还得看个学习成绩。
如果这就是评价一个人的全部标准话,她肯定是从头到脚,没有一寸地方是能“匹配”赫公子的。
而且么,她今天不想和他说话。
她有点生气。
生郁赫的气。
还是个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