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被语文老师抽背完课文后,田觅一时如释重负。
田觅其他科目平平无奇,语文和英语,是为数不多能拿出手的。
这语文跟英语比呢,又平庸了些。但比上不足,比下还是有余。
“余”在态度上。
比起其他同学,她对语文还算是上心的。作业每次都按时交,课文也会花心思背。
所以,语文老师每次抽背必会点她。老师也不容易,就为在她这里求个心理安慰,好证明一下自己的职业价值。
眼下这一座小山翻了过去,她今早也便有闲情去关心郁赫。
她好心提醒这人,说谢予这段时间特拼特努力,肯定是冲着年纪第一去的。
郁赫点点头,嘴上应了声“知道”。但那一脸的懒散,分明是没把这当一回儿事。
她真的怕自己的经历,会作证“谈恋爱耽误学习”这个经典论断。
她不想耽误自己,更不想耽误郁赫。
一时忍不住,便又在郁赫的耳旁嘱咐了两句。
话音刚落,就见郁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等他消停后,她准备再唠叨两句。话还未说出口,只见这人又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你有这么困吗?她想问。
……
这哈欠让她幼小的心灵,有点受伤。
她不想再跟个碎嘴婆子似的了,成绩又不比他好,又不是他妈,在逼逼叨叨什么呢?
眼下皇帝都不急呢,你这小太监火急火燎地激动个什么劲儿?
话说回来,郁赫其实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他早读课“趁热打铁”,将今早的事情在脑海里复盘了七八遍,真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姑娘那会子说:“谢予最近很努力唉。”
他很配合的说:“挺好,我大舅子一直很努力。”
姑娘蹙眉:“谁是你大舅子?”
他笑了笑:“我媳妇儿她哥啊。”
姑娘撇嘴:“和你说正事呢!”
他垂眸:“我在听呢。”
姑娘敛眉:“谢予这次肯定是奔着第一去的。”
他想了想:“咱们大舅子,回回都是奔着第一去的。”
姑娘就没再说话了。
……
后来他没话找话,但姑娘看上去,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姑娘出门时,这心情看起来似乎还不错,后来话变的跟颜王的发量一样稀少。
不用多想,根本原因肯定是因为他。
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触了逆鳞。
还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理直”。
但是,能就这样将责任推给他家小姑娘?
没辙。
他只好问了下有恋爱经验的齐放。
分析了十多分钟,齐放认为最好的方式是——
道歉。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
道完歉,才能好好谈。
不道歉,你连谈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他就照着这标准答案抄作业了。
一番没脸没皮的软磨硬泡,姑娘终于告诉他问题所在——
“你没把我话放在心上。”
他寻思着:怎么可能呢?
“我说话的时候,”姑娘嘟着嘴,“你打哈欠。”
“……”
“还打了两个。”姑娘又说。
“……”
行吧。
下回一定憋好。
.在学习氛围日渐浓厚的情况下,这打情骂俏真是件奢侈的事情。
他们马不停蹄地追着时间跑,日历一张张地被撕扯着。
时间来到了11月10日。
期中考试,正式开始。
田觅上一回这么重视考试,大概还是中考。
这次期中考试,无论是在行动上,还是在态度上,她真的做了回全力以赴。
行动层面,她这夜也熬了,题也刷了,书也背了。
态度层面,她买了孔庙祈福的笔,换下特步穿上了耐克。在心口划了个十字架,也说了句“佛祖保佑”,两边神都不得罪。
真的。她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写着——“重视”。
可苍天并不因为她的虔诚,而待她善良。
常话说:一份耕耘,一份收获。
但事实上,人们想的怕是一分耕耘,十分收获。而更为残酷的现实是,一份耕耘,大概是十分之一收获。
这少吃一顿晚饭,第二天一早就赶紧上个称,恨不能一下掉个十斤肉下来。
但一看,就特么瘦了。
不死心的再上一回,还是这么多。
大多数人的一份耕耘,所得到的收获真的很少。不拿着放大镜看,基本看不出哪里有什么收获。
田觅的情况就是如此。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如此努力,往前冲个五十名不过分吧。
大胆点,一百名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但结果,她只前进了一名——
从摸底考试的417名,到期中的416名。
她被排名伤的体无完肤。
真想找个无人的角落哭上它个三天三夜。
不待这么打击人的!
可恶的是,还有人在证明“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的正确性。
这大恶人就是谢予。
谢予终于如愿地考到了年级第一。
第二名是沈姑姑。
郁赫“掉”到了第三。
期中考试结束后的第一个星期,谢予就受邀进行了国旗下演讲。
他穿着干净得体的校服,站在演讲台上,人模人样。
一开口,也是相配的冠冕堂皇——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又是什么西班牙谚语,“斗争时越是艰苦卓绝,胜利时分就越是辉煌闪耀”……
鸡汤好喝吗?
她环顾四周,效果好像真的不错。
讨人喜欢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谢予不见了。
张牙舞爪、一脸丑陋的谢予又回来了。
谢予在学校里,当着常睿的面,问着她的学习情况。
在家里,又对她实行了残酷的阶级镇压。
先是对她冷嘲热讽,后又叫她把卷子拿出来鞭尸。
还带着她一起鞭——
“你这题,啊?这练习册上是不是有原型?你就说有没有吧?”
“有你还错?”
“卧槽,你之前错过,你这回还不长记性?你错题本是干什么用的?练字的?”
……
她被谢予骂的头都抬不起来。
真的。她爸都没这么说过她。
可恶的谢予,简直把她当成那三岁的小阿嘟在骂!
说来也是,小阿嘟都知道跟他干架呢,她怎么就不敢和他拼命呢……
越活越窝囊。
思来想去,都怪郁赫。
谁叫他这次不考第一的?
竟叫谢予这小人得了志。
于是,谢予骂她,她就跑去骂郁赫。
她是哭着跑去找郁赫的,并声泪俱下地命令他:“你下回,一定要给我考个第一名!”
可恨这郁赫啊,看着她泪眼汪汪,脸上竟还有些想笑的意思。不过在她眼神威胁下,郁赫到底是没敢笑出来。
没笑出来归没笑出来。
但他还是表现出了想笑的意愿。
大猪蹄子!她恨恨地在心里骂一句。
郁赫拿着纸巾要帮她擦眼泪。
她一点不稀罕。
发完指令,甩完脸子,她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了。
郁赫拉住她,不给她挣扎的机会,一抬袖子,就将她眼泪带着鼻涕一起擦了。
“脾气怎么这么大呢?”他语气无奈。
“……”呜。这人还数落她?!
说完,郁赫又拍了拍她脑袋:“我哪知道会这样嘛。”
他做梦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没考到第一名,竟叫媳妇受了如此委屈。
“我那时都提醒你了……”田觅恨恨道。
“我的错,”他绷着唇,“下回一定考第一。”
他其实对第三还是第四的,没什么所谓。
谢予拿个年纪第一压根就伤不到他。他还诚心诚意地给谢予道了喜。
大舅子么。
四舍五入,也相当于他这做妹夫的考第一了。
但眼下,媳妇被气哭了。
那这可就不好说了。
田觅故作不屑地哼了哼。
可面上已经有了波澜。
她心里正想着谢予被郁赫打趴下的场面。
等着吧。她在心里冷笑。
郁赫俯身,目光期待:“那我要是考了第一,有什么奖励吗?”
田觅撇嘴:“……你这又不是为我考的?!”
“就是为你考的。”郁赫笑的吊儿郎当,“可别耍赖啊,我今后的每个第一,都是为你考的。”
田觅:“……”
这到底是谁耍赖?
“要记账的,”郁赫龇牙,又说,“到时候是要还的哦。”
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郁赫单边将这事给定下了。
.周末,谢予揣着谢见贤给他的奖金,要请客吃饭。
本来是他们是南一F4聚餐。
但看着日渐颓丧的田觅,谢予一时也发了善心,便把她捎上了。
田觅现在和常睿几人混的也还算熟,想着也不会尴尬。
不过么,临走之前,谢予又嘴欠地问郁赫:“这店允许带宠物,我带了个菜鸟,要不把你家萨摩耶也带着,咱们凑个F6算了。”
F6是游戏里的野怪,长的像鸟。
菜鸟的鸟。
郁赫知道这人是在嘲讽田觅,稍稍琢磨了一下,替某人回敬道:“予爷狠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啊。”
谢予:“……”
他们去的是一家叫状元楼的饭馆,在九中附近。
九中离南一其实不远,勉强算个近邻。
谢予定的包厢是“666”号。
真就一顿骚操作,秀的田觅头皮发麻。
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从考试前说到考试中,又聊到吃完饭去哪儿嗨皮。
气氛倒是有些欢愉。
这边上菜倒也快,因为客人少么。
学校附近的餐馆,基本做的是学生的生意。
眼下是周末,确实没几个人。
吃到一半时,郁赫的手机在兜里一震。
他本不打算看的。
但很快,又震了一下。
他右眼皮跳了跳,到底还是摸出了手机。
是两条彩信。
他先下载了附件。
片刻后,两则新闻出现在他眼前。
一则是近期的车祸新闻。
一则是很早之前的,他爷爷被查处的新闻。
很快,又有一条信息进来了——
[那是你爷爷吧。]
“……”
他眸光一动,对田觅说了声:“我出去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