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1 / 1)

夫人万福 西皮皮 3333 字 1个月前

“这雨可真大啊。”阮梦芙感慨了一回。

偏偏有人跳出来煞风景。

“你们二人若是站着无话可说,不如同我一起去喝杯茶,如何?”不知何时,他们身后有一道声音想起。

两拨人分明就是一前一后隔了两日分别出发,此刻却能在这荒郊野外遇上,这大概真的是两个人实在有缘分。两个人十分有默契的看向外头,这下雨天又不能做别的,只站在一处看着雨水顺着屋檐往下连成了一条直线。

便是此刻不说话站在一处,俩人心中也都带着欣喜。

“怎么会是你?”阮梦芙吓了一跳,转过头一看,可巧,来人是何重。

“婧宁郡主,几日不见,别来无恙。”何重随意的拱了拱手,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

林女使领着人悄无声息地退到一旁,留下他们二人在此处说话。

年易安低头看着她,见她似乎害羞,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了翘,“我要去一趟何家祖宅。”

阮梦芙点点头,若是今日不下雨,她这会儿应该就入了平宁城,而不是待在城外的驿站。何家祖宅,她若是没记错,应该便是平宁城。

那人穿着一身玄黑衣袍,腰间别着一柄佩刀,身形单薄却不显消瘦,眉眼冷肃,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冷肃尽消,满目柔情。

阮梦芙只站在那儿,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他走来。她好像又想起从前,俩人总是这般,安静的等待着对方走到跟前来,但这一回不一样。

“贵人,楼上请。”驿丞听她这般好说话,心下松了一口气,忙迎着人往院中走。只有老天爷晓得,他这个小驿站好几年才会有贵人入住,连着他过的也穷困潦倒,那点儿俸禄养活老婆孩子都不够,更别提修缮房屋,叫那些过路的官员们能舍了城里温馨舒适的客栈而选择他这破破旧旧的驿站了。

阮梦芙小心的扶着栏杆朝楼上去,四四方方的楼阁,中间空地上还挖了个小池塘,小小的一方,此时落雨击着水面叮咚响,她不想进屋,便倚着栏杆赏雨。

“郡主,端王爷吩咐,今日雨大进不了城,就在驿站安顿,明早再启程。”

端王还要去安顿粮草,倒是无暇顾及她,不过这也没事,她并没有那般多的讲究,左右不过时安顿一晚的地方。

阮梦芙下了马车,此时已经离京五日,路途颠簸,饶是她一路都是坐在马车上,到底人还是有些疲惫。

对面的房间咯吱一声开了,从里头走出两个人来。隔着帽围她便觉着这二人十分眼熟,待其中一人朝她走来时,她便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她站在原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朝她而来。

那日顾承礼送她到城门处,问了她一个问题。

阮梦芙忙低下头,略微有些不自在,幸好还有帽围挡着,不然她的耳朵怕是会暴露她此刻有多紧张,她轻轻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不是说已经前往滇西了,怎么会在此处相遇?这可真是奇了。

她当时没有立马回答,可她心里头是有答案的。而且这个答案就在这一刻,叫她觉着这个答案越发清晰。

“郡主。”他开了口,声音还带着几分熟悉的哑意。

驿丞躬身请安连头都不敢抬,“小的已经叫人将房间收拾好了,只是咱们这里一年到头住不了几回人,难免有些破旧,还请贵人莫嫌弃。”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无妨的。”阮梦芙隔着帽围,只能瞧见这一座驿站是个四方两层小院,各处都有些破旧,却不失整洁。

“我们好像没见过几回,谈不上别来无恙,何大人。”阮梦芙冷淡回道。怎么能在这里也碰上何重,叫人心烦的很。

阮梦芙甚少用这般强硬的口吻同旁人说话,年易安不由得多看了何重一眼,上前一步微微侧过身将阮梦芙挡在身后,阻断了何重带着探究的视线。

“何大人,您有何事吩咐?”年易安抬起头,冷眼看着对方。

何重见他这般护着身后人,哂笑了两声,心下却了然。

“既然你们不想喝茶,就算了。“

“罢了,我问过驿丞,再过一个时辰,雨便会小一些,到时候我们就进城。”说完这话,何重再不看他们二人一眼,直接下了楼前去大堂处坐着喝茶。

“你怎么同他在一处?”阮梦芙不解,这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的,怎么会在一处,而且那何重实在是个危险人物,她同桌和他待在一处肯定会受欺负。

“他是何家的人,何家祖宅他比较熟。”年易安简单的回答了两句,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何重来。

不等阮梦芙喘口气,他又问,“听他的口气,你同他之前见过?”这话虽说着平静,带着几分叫人难寻的酸意。

阮梦芙却不知他话中起了酸意,她只是想起那回在城郊皇庄碰见何重的事情,大概是有了靠山在旁,就有了底气,忍不住开始告状。

“上回狩猎时,碰见过他,他还拿着刀尖指着我,我还以为是遇见了歹人。”

年易安神色一冽,看向大堂。何重不知是不是一直在看着他们二人,此刻见他目光转来,举起茶杯朝他示意。

“何家的人可真讨厌,我又没得罪他。”阮梦芙嘟囔道,“不过后头在宫里又遇见过一回,就没别的了。所以哪儿来的别来无恙呀,我和他不熟。”

阮梦芙说着就有些心虚,毕竟对方还坐在楼下呢,她摸了摸鼻子,“他也没真的动手,我没事。”

“倒是你,一会儿又要走了,我们不知何时会再见了。”

只是还有一个时辰对方便要走了,阮梦芙方才还沉浸在相遇的喜悦中,此刻又开始不舍起来,这种不舍和她离京时同亲人道别又不同。

这种不舍,就像眼前的这帘雨一般,不知道何时才会停歇,不知何时又会重新开始,就是这样摸不准又看不透,却能叫她一直记挂着。

年易安听见这话,徒增了几分不舍,终于忍不住将她头上带着的帽围轻轻取了下来,想看看她的模样。

阮梦芙眼前没了遮挡物,忍不住用双手将脸挡住,她不想被瞧见满脸都是不舍的模样,“你别看我。”

“好。”年易安低声答应了,却依旧低着头看她。

“你别看我呀。”阮梦芙从指缝间偷看道,又忍不住嘟囔了一遍。

倒是站在远处的白芷有些愤然,“律少爷怎么可以将郡主的帽围给取下来。”

林女使被她逗乐笑出了声,“你可瞧见郡主因为律少爷此举,而有不高兴吗?”

“没有。”白芷摇摇头,还是一脸不解。

两情相悦时,总是想要看着对方的脸,一遍又一遍的将对方的样貌描进心里,这样便能时时将人放在心上。林女使叹了口气,可惜她家郡主这般通透一个人,到底还是一头扎进了这红尘情缘中。世间小儿女,难得真心人。

一个时辰说长也不长,果然这雨渐渐的竟小了,楼下马蹄声轻响,阮梦芙朝下看去,大堂中坐着喝茶的何重已经消失,大概是去了驿站马棚处,准备骑马离开。

“我要走了。”年易安低语,带着几分怅然。

阮梦芙鼻子一酸,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解下腰间那枚从前和顾承礼做赌注的白玉佩,递到他面前,“这个给你。”

她故作轻松道:“你上回送了我一盏灯,这玉佩算做我的还礼了。”

“我听二哥说了,你只差一招输给了何重,下回你若同他比武,一定要赢,不对一定要狠狠地赢他,不然二哥会笑话我的。”

“嗯,我会赢他。”

“还有,滇西那边形势一定很乱,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嗯。”

“你就没有话想要同我说的吗?”阮梦芙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一般。

年易安将玉佩连同她的手一块握进了掌心,郑重其事的第一回喊出了她的小名,带着眷念不舍,“阿芙。”

“等我回来。”

“好。”阮梦芙眼前有些模糊,她强忍着不叫眼泪掉下。

“再见。”

“我们会再见的。”

等她手上徒然一空,只剩下带着一点儿余温的白色手帕时,她终于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拭去眼角泪珠。

“我怎么就哭了呢。”

她猛地转过身看向楼下,只瞧见一片黑色衣角裹着雨水出了大堂。

马儿长嘶一声,声音渐渐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白芷小心翼翼走过去,给她披上了天青色的披肩,轻声道:“郡主,等咱们回了京,不就见着律少爷了吗?”

阮梦芙点点头,嗯了一声。

官道上,两匹马并驾齐驱,何重轻瞥身侧沉默不语的少年,轻笑了两声,“你算着她今日会在此处暂停,所以才会冒雨前行?”

原本他们该明日才到平宁城附近,结果今日却冒着大雨到了,到了也不进城,就在驿站小憩,何重现在想想,这大概是身旁这少年郎算计好了的,就是为了来见去往边城的那位小郡主吧。

年易安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何大人多虑了。”

“是吗?”何重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你若喜欢她,为何不在去滇西之前同她定下亲事?我们这一去,可不知道何时才能回京。不过我想了想,你们年家同我何家有姻亲关系,皇帝怕是不会将他最心爱的外甥女嫁给你。”

“这样想想,你同她大概有缘无分了。”

年易安不再理他,一挥马鞭,向前疾驰。

何重笑了两声,果然是戳着了对方的痛楚。他又眯着眼睛想了下,那小郡主确实有趣。

因为在驿站休息了一晚,她们便不进平宁城,直接绕开朝边城而去。

马车上,阮梦芙懒洋洋地靠在车壁上,自那日在平宁城外同年易安短暂的见过一面后,她就有些提不起精神。

“还有三日,咱们便到边城了,郡主,奴婢听说边城地处沙漠,到处是沙子,还有人用沙子洗澡呢。“白芷说着不知从哪儿听来的传闻,试图提起自家郡主的精神来。

阮梦芙懒洋洋地回道:“哪儿有人会用沙子洗澡,可见你在蒙我。”

白芷见她总算接话茬了,又说:“郡主看了那么多书,书上也没写过有人会用沙子洗澡的吗?”

阮梦芙摇摇头,却是仔细想了回,“我只在书上见过,沙漠之中会有荆棘,你若要寻水,便在顺着荆棘向下挖,就能挖到水源,想来你说的用沙子洗澡,可能是别人寻了一点儿水吧。”

“郡主,你可算同奴婢说了这么多话。”

阮梦芙心不在焉的揪着手中的素白手帕,“是吗?”

“那日律少爷一走,就像带走了郡主你的魂儿似的。”

白芷说完这话,忙捂住了嘴,她怎么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呢?

阮梦芙一愣,随即笑了笑,这些日子她倒是不觉着坐马车有多叫她难受了,“我觉着他这一去滇西,大概要很久才会回京了。”

“为什么啊?”白芷不解。

她仔细想了想,得出了个的结论,何将军虽然是认了罪,可滇西军三十万兵力不知有多少只忠心于何将军的,军心涣散,还有南诏军在一旁虎视眈眈,此时又是滇西将领交接的时刻,防守最为薄弱之时,要想稳定滇西局势,只怕不是一两个月便能完成的。大概等着她从边城回京,滇西都还会处于动荡的阶段。

“那郡主为何不问问律少爷,何时能回京?”白芷秉承了不懂就要问的精神,又问了一句。

阮梦芙掀开车帘往外头瞧着,应该是快要到边城了,空气中带着肉眼可见的风沙。

“问了又有何用,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京呀。”

“他从小就不会说谎,我若问他什么时候回京,他若说他也不知,我肯定会更难过。”

所以,还不如不问呢,阮梦芙叹口气,反正两个人总会有重新相见的一天。

白芷张了张嘴,本想说这世上哪儿有从来都不说谎的人,见她家郡主神情终于有了舒缓的迹象,终于有了一点儿眼力见将这话狠狠压在了心底没说出来。

马车又停了下来,阮梦芙定睛看去,是有一队骑马的人朝他们而来,身上穿着藏青色的衣袍,看着像是军营出来的士兵。

“前头可是婧宁郡主的车驾?”有人朗声问道。

“我是阮泽,奉将军之命前来迎接。”为首的人正是阮泽,他只比阮梦芙大两岁,正是少年最恣意的年纪,面容俊朗,身姿挺拔,若要细看,又带着些边城特有的粗犷和沉稳。

再细细看去,他的眉眼同阮梦芙还有几分相似,叫旁人来看,肯定会知道他们二人是兄妹。

阮梦芙终于没了心思想其他的,外头林女使已经下车同阮泽交谈,她便整理了一番衣裙,轻轻叩了两声车壁,“我要下车。”

“郡主,外头风沙大。”白芷阻拦道。

“我知道,他是我,是我哥哥,他来接我,我总不能不同他见礼。”

待她下了马车,阮泽已经下了马,站在马车前头等她。

“婧宁郡主。”阮泽不冷不淡的唤了一声。

“大哥还是唤我一声阿芙吧。”阮梦芙笑了笑,她有些说不出来此刻是什么感受,那一年她好不容易给边城去了一封信,足足等了三个月才从边城收到了回信,阮泽那一手字同她倒是如出一辙的不好看。

“也好,总不好这般生疏。”阮泽点点头,态度没有多恶劣却也没多坏。

二人头一回见面,又没什么骨肉亲情可以相叙的,其余的话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说话,此刻竟一时无话可说了。

“你上马车吧,前方一段路不好走,需要花些时间。”阮泽示意道。

阮梦芙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好。”

阮泽翻身上了马,就走在马车旁边。

“郡主,奴婢瞧着大公子和你还有几分相像呢。”白芷小声说道。

阮梦芙还来不及回答,就听见马车外头传来了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回答:“同一个爹,自然有几分相似的。”

白芷脸色一白,吓得不敢再说话。

阮梦芙无奈,捏了捏她的手,掀开车窗帘子,“哥哥说前方路不好走,可是出了什么事?”

阮泽点点头,“昨日有沙尘暴,淹没了前方道路,我若不来接你,只怕你们会迷了路。”

“有劳了。”

二人带着几分拘谨,过了好一会儿,阮梦芙方才想起,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探病,“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见是为了更好的相逢呀

明天见

她正在带帽围,便见林女使匆匆从前头马车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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