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折子一看,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阮三思,也就是她父亲上这封折子,是因为他十天前受了一次伤,突然想见见他这位十几年都不曾见过的女儿。后头的话是边城情形,她也没看了。
虽然不知道她的嫡兄阮泽是怎么说动她那位父亲上折子还带上她,不过探望受伤的长辈,这个理由倒是叫人挑不出理来。
“皇兄,你真想叫阿芙去?不,我不答应。”长公主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不愿阿芙去。”长公主想都没想,一口回绝。
“阿芙,你看看吧。”皇帝也没有直接回答,只将折子递给了阮梦芙。
阮梦芙轻轻握住了长公主的手,语气平静又透着几分坚定,“娘,我愿意去。”
她本想说父亲二字,到底喊不出口,便只说:“他打仗受了伤,又特意向舅舅上折子叫我前去,他是长辈,我本就该塌前侍疾的。”
从旁人口中听到你父亲这三个字实在是过于陌生,阮梦芙听着竟然觉着有几分新鲜。
“他要你去边城见他。”
到了御书房,皇帝手上还拿着那份折子,表情也不好看,“明珠,你怎么看?”
阮梦芙这才放下心来,将那封信打开,上头字迹有些凌乱,应该是匆匆写下的。
“父亲已将折子送往京中,阮泽。”
阮梦芙眼前一亮,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没有旁人知道吧?”她将信拿在手上,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林女使匆匆而来,她亲自抱着送进来的书,压制不住的喜悦。
“郡主,书到了。”
何家谋逆,滇西那边消息再瞒也不可能不露出一点儿风声,皇帝下令,派特使前往滇西肃清重整滇西军。
“方才青雀倒是瞧见了,问了一句,旁的也无人知晓了。”
这是成了!阮梦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长公主握住了她的手就往外头走,沉默了半晌方才说:“你父亲送来折子,想见你一面。”
果不其然,这封信到她手上两个时辰后,长公主面带寒霜匆匆走到她房中,“阿芙,你随我一起去见你舅舅。”
阮梦芙做好了心理准备也知道接下来是什么事情,但见到她母亲这般焦急,还是有些内疚。她强压下这份内疚,装作不知,“娘,怎么了?”
“还有,边城的信也来了。”
林女使将书摊开,书中间可不就夹着一封信。
“我愿意去的,娘,您总不能叫我一辈子都不知晓他长什么样子。”阮梦芙略微低下头,语气有些失落。
长公主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回她。若不是今日这封折子,她还会佯装不知她的女儿身上还留着一半
皇帝看了她两眼,“阿芙,你先退下,朕同你娘单独说说话。”
阮梦芙点点头,她走到御书房外,站在廊下,望天长舒了一口气,等了五六年才等到这个机会,她怎么都得把握住。
没错,去往边城见她那位父亲,这件事本质上来讲是她自己一手谋划的,自八岁那年从年易安手上拿到那本关于先帝年间的小本子后,她就一直谋划着要去见一见阮三思,阮三思不回京,她就去边城嘛。又有林女使暗中帮她,她好容易同那位同样在边城的嫡兄阮泽联系上了,终于在今年,她可以前去边城见一见软三思。
虽然这件事有些对不起她母亲。
屋中声响有些大,若是仔细听,她甚至还能听见隐隐的哭声。
“郡主,您可要去偏殿做做?”有宫人上前,小心问她。
阮梦芙摇摇头,“我就在这里站站。”
房内
皇帝叹了口气,看着已经不再年轻的妹妹,“明珠,阿芙那句话很对,她总不能一辈子都不知晓她亲父是个怎样的人。虽然我也不想她去,可她身上毕竟还留着阮家的血。”
长公主冷眼看他,声音打着颤儿,“皇兄,她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和阮家没有什么干系。”
“那你这些年不愿和离,难道不也是为了阿芙?这些年,你叫阿芙同阮家保持来往,不也是为了她?那你为何不叫她见见,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谁?”皇帝又问。这些年他不是没想到直接降旨让二人和离,可到底这事儿还牵扯着阿芙。
长公主猝然眼泪便流了出来,却被这话堵得出不了口。
皇帝自来便心疼她们母女二人,但他想的就多了一些,“他当年自请镇守边城,永不回京。我想他要不是病重,只怕不会写这样一封折子。”
“阿芙虽从不提他,难道心中一点儿都不想吗?”
“你从小叫她同阿珣一般读书写字,
长公主腮边豆大的泪珠往下落,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劲来,“皇兄,我答应你就是了。”
“阿芙,进来。”
阮梦芙听着屋中的声音了,方才回过神。她重新回到屋中的时候,长公主脸上泪已经干了,皇帝面上倒是有些轻松。
“阿芙,去边城看看也好。”皇帝满眼慈爱,长公主依旧是沉默不语。
这便是同意了。
待回了长寿宫,阮梦芙便趴在长公主怀中,“娘,您放心,我就是去看看他伤的如何,若是没什么,我在边城待上一日便也算叫他见过了,我就回来。”
长公主被她逗笑了,轻抚着她的发丝,“傻孩子,你一来一去,就需要一月,路途颠簸,你待上一日便回来,不是叫我心疼?”
阮梦芙心中一暖,“娘,您放心,我永远都只是娘的女儿。”
这话说的很真心,那个叫做父亲的男人,同她只有血脉相承,可这世上感情又并不是只靠着血脉继承,精心养育她的人中,唯独没有那个被称为父亲的男人。
“你可有想过该如何同你外祖母讲?”
要去边城可不是一件小事,皇帝虽然会将沿路护送都安排妥当,可到底姑娘家出一趟远门总会叫人牵肠挂肚。
太后这些日子身体恢复的不错,若叫她知晓,阮梦芙要前往边城,指不定又会病情加重。
阮梦芙语塞了,她还真的没想好要如何同太后讲这件事。
她小心忐忑的将去边城的事情同太后一讲,太后却没多说什么,“去见见也好,毕竟是你父亲。”
虽说是她盼了许久的边城之旅,可等着长辈们都同意她去了,她却又开始不舍起来。这一去,再回来怎么也要一两个月,说不定还要花更多的时间。边城离京城足足千里,路途遥远,她便是日日都写信回京,也是需要不少时辰才能送到宫中的。
她连长寿宫都不出了,日日都同长公主和太后待在一块儿,随行的人自有皇帝安排。
待到要出宫得前一夜,长公主难得同她睡在一处,千叮嘱万嘱咐,“此番出行,万事都得你自己拿主意,但你也要同林路商量着来,可记住了?”
“女儿记住了,女儿也会将沿路风景都写在信中叫人送回宫里。”
此番前去边城,阮梦芙一行会跟在辎重车队后,由她的另外一个舅舅,也就是先帝幼子端王担任辎重督军一职,这样便也有长辈陪同,到底不会轻易叫人拿住话柄,是皇帝特意安排的。
长公主说了很多话,唯独没有半点儿叫女儿带她的消息去的话,阮梦芙也没提,直到夜深了,宫灯方才熄灭。
到了第二日,阮梦芙郑重地给皇帝、太后、长公主磕头,方才上了马车,一路朝宫外去。
顾承礼送她,坐在马车上有些闷闷不乐,他虽老成,能做朋友的人不多,这会儿阿芙也走了,这宫里头就越发冷清了。
“你也走了,这宫里头就剩下我了。”
阮梦芙正掀开车帘看着外头,两旁皆是骑着马的禁卫军,她怎么瞧都没瞧见想见的人。听见顾承礼这般说方才收了些心思听她讲话。
“怎么就剩下你了?你那几位伴读可不是陪着你,而且还有阿律呢。”说到这儿,她便有些失落,她这些日子一直待在长寿宫,一直都不曾见过年易安。她也叫人去问过了,年易安这些日子都不在宫中,一直在城郊军营,那个地方她倒是不好让人去寻了。本以为今日她出行边城这样的事,对方能来送送她的。
顾承礼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你还不知?这回选出来的禁卫十四军,要随着西下的特使一同前往滇西。阿律和吴策几个人都在随行的名单中,若不是我不便前往,我大概也是要去的。”身为太子就是这点不好,要出京城比别人难多了。
“算算日子,他们前日便已经出发了。”
顾承礼说的轻描淡写,却是在仔细观察阮梦芙表情。
“什么?他已经走了?为何我都不知道。”阮梦芙惊道,若不是马车没那般高,她甚至都觉着自己会跳起来。
大概是为了方便他们二人说话,或许还有皇帝的其他心思,这马车上便只有他们二人。
“他都没有告诉我,竟然就走了。”
“怎么就走了呢?”
“难不成是想要躲着我?”
阮梦芙越想越不是滋味,明明上回见面时,还送了她一盏宫灯,这回前往滇西这样大的事情都不曾告诉她。
她只顾着自己想,完全快要忘记马车上还有一个人。
顾承礼见她完全将自己忽略,心中颇不是滋味,冷不丁的便问了出来,“阿芙,你喜欢他,对不对?”
阮梦芙瞬间脸红到了耳朵尖。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了,我终于调整好状态恢复日更了
虽然不知道还有多少小天使追更就是了
明天见
二月底的天儿了,天气逐渐暖和,宫中的紧张气氛也日渐消减,趁着无事,阮梦芙叫人从宫外头买了些杂书进来,这是她这几年常做的事情,宫人都知晓,也并没有人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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