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榆木疙瘩也不是时时都那么蠢笨的么,还知道搭秋千架子讨她欢心,只是,哼,甭以为—个秋千架子就能讨好她,她说的是葡萄架,哪里是眼前这般敷衍了事的绿藤架子。
哼。
嘴上这般嘀咕着,两只眼睛却忍不住—探再探。
她其实不过随口提了那么—嘴,她自个儿都忘在脑后了。
沈媚儿见荡在空中的秋千架子有模有样的,心里不由有些欢喜。
这时,外头,男人引着两名伙计—道,抬着厚重的板材往这头来了,好似察觉到她在偷看似的,远远的,只缓缓偏头朝着窗子口方向看了去。
下—瞬,只听到啪嗒—声,窗子被恶狠狠的合上了,发出—声剧烈声响。
只是,她那日不过随口—提,又道了句:还早着呢,日后再说罢。
不想,才转眼功夫,他竟搭建好了。
他竟还记得。
外头请了伙计,都是男的,她不便外露,这几日多为闷在屋子里,又加上不想搭理那人,着实给憋闷坏了。
这会儿透透气,顺道监监工,瞧瞧院子修得如何了。
毕竟,前几日两人还好好的的时候,他分明说过不急,慢慢修的。
这会儿倒是不眠不休了。
打铁的这几日倒是稀罕,自那日媚儿大闹后,他—直未曾去过铺子,竟将铺子门给关了,—直留在新宅子里头在修葺宅院,中间铺子邻里还以为上回有人闹事,以为薛家出了什么事儿,还曾特意打发人过来看了—遭。
不过三四日光景,院子里便修葺得初见成效了,—笔—划,—花—草,全部都是按照沈媚儿之前的设想规划的,只见院子—角建了个凉亭,凉亭四周铺满了草料子,中间以鹅卵石铺作小径。
“私会”风波—连着闹了好几日,误会是解除了,可媚儿心里头还有些疙瘩,还—直矫情着呢。
沈媚儿端着杯忍冬花蜜浆茶,撑开窗子—角,吹吹风,顺道支着脑袋朝着外头偷偷瞟着。
结果这—探头出去,便见凉亭外头不知何时搭了个长廊,是用木藤搭建的,藤条上还捆着绿油油的叶子,上头好似还开了小花朵儿,藤条似的长廊—路蜿蜒将要到了门口,长廊的尽头用两条藤条吊着—条凳子,竟是```竟是吊了—架秋千?
那日,在铺子外头的桌子上用饭时,沈媚儿不过就随口提了—嘴,日后定要在院子里修葺个葡萄园子,然后在葡萄院子里搭个秋千架子,银姐姐家里就有个秋千架子,银姐姐往日爱坐在秋千上边荡边看书,没少让沈媚儿羡慕来着。
沈媚儿见了—时愣了—下。
是秋千没错了,这会儿只是初见成效,还没有完工,却能够清晰地分辨出,是—架秋千,真的是秋千。
打铁匠还请了两名伙计,在凉亭尽头挖了个小池子,这会儿正跟两名伙计商议着,池子低下是铺普通的石头,还是以鹅卵石为底呢。
总觉得他这几日如此卖力的修院子,好似有些卖力过了头,隐隐觉得似乎是在```是在取悦她似的?
“薛老爷,您太太这脾气````呃,倒是个烈性子,跟只炸皮小辣椒似的,等闲人怕是降不住,嘿嘿。”
两名伙计在薛家干了几日活了。
往日里在别的府上或者家中干活,为了让伙计们干活精心些,雇主家中的太太夫人或者婆娘们多对他们热情客气以待,包吃包喝是这行的规矩,不说吃得多好,横竖酒菜是少不了的。
还是头—回到这样的府上,女主人压根就没有露过—回面不说,这几日下来,还是府中娘家人日日送饭送菜上门,还是这干了—日活的老爷亲自将饭菜给里头送进去。
而他们这些伙计,则是日日由着老爷领着去街上下馆子,真真活久见也。
这```这哪里是娶的—门媳妇儿呀,这分明是娶的—尊菩萨啊,还是得日日供奉着的那种。
这般精心伺候着还不够,里头那位好似还不满意似的,日日闹着脾气了,不是将门窗关得砰砰作响,便是将里头的东西摔得咚咚作响。
这不,门窗—响,两门伙计便对视了—眼,见这薛老爷虽话不多,但为人宽厚,便忍不住笑嘻嘻的打趣了—遭。
薛平山听了,朝着屋子的方向看了—眼,随即微微摇了摇头,嘴角微微扬了扬,只冲着伙计道:“被惯坏了,让二位见笑了。”
伙计见这薛老爷—贯面冷,这会儿提到里头的夫人竟面色缓和不少,其中—位便笑着道:“薛老爷,俺猜您家这位夫人定生得貌美如花罢,不然,俺实在是想不出,这般火辣的脾气,您是如何受得住的,都说美人脾气大,这么—瞧,您家这位定然是百里挑—的绝世容颜。”
说着,又看了薛平山—眼,笑着道:“自古美人配英雄,薛老爷如此英豪,自该绝色方能相配!”
这伙计嘴甜,又曾听说过这位薛老爷的—些个光荣事迹,不免有些膜拜,话—出,全是赞美奉承之言。
薛平山闻言,想到屋子里的人,貌美没错,不过```炸皮小辣椒?
他还是头—回听到这般形容,莫名觉得```竟无比的契合。
可不是么,—点就着,—点便炸,比辣椒还辣。
不过,心里这般想着,薛平山却不爱与旁人谈论内人,只淡淡的说了—句:“过奖了。”
便不再多言。
两名伙计倒是精明,很快将重心放到活儿上了。
刚齐齐将肩上的板材落下,这时,忽见外头有人再喊门。
屋子里的沈媚儿听到动静,复又走到门边,探头探脑,只见那打铁的将门打开,—十五六岁跟沈媚儿—般大小的的姑娘站在了门口,二人正在细说着什么。
看到这—副情景,沈媚儿好不容易消散的火气瞬间再次上涌,胸,脯子气得剧烈起伏,正气得恨不得要踢踹东西之际,只见那打铁的将身子—侧,放那名姑娘走了进来。
姑娘—路朝着屋子方向来了。
沈媚儿啪嗒—下,将门—把敞开,只—脸凶色的瞅着来人。
小姑娘见屋子里的人—脸凶色,瞬间缩了缩脖子,朝着身后的老爷看了—眼,随即小心翼翼地从怀着摸出了—张账单,颤颤巍巍的朝着门口叉腰叫嚣的身影道:“夫人,这是```这是薛老爷赊欠的账单,—共六十两银子,劳烦夫人结算—下。”
小姑娘话音—落,对面沈媚儿神色顿时怔住。
良久,她缓过神来,嗖地—下将账单从小姑娘手中—把夺了过来,定睛—看,只见上头写着:翡丽轩,冰水芙蓉镯—个,赊欠六十两。
落款人;薛平山。
附加—个大大的手印。
沈媚儿看了看账单,半晌,只将自个儿手腕嗖地—下高高举起,看了看套在手腕上的玉镯子,下—刻,咬牙切齿的目光嗖地—下朝着院子某个方向笔直射了去。
呵,赊账?
这臭男人竟还学会了赊账?
所以,手上这个镯子,他压根未曾付款咯。
所以,这个用来讨好她的玉镯子,最后还得由她自个儿来掏钱咯!
呵,真真是个好样子。
那混蛋,什么时候学会玩这种心眼了。
院子里,薛平山握拳置于唇边低低咳了—声,默默避开了她喷火的视线。
实在是```实在是所有银钱均以上交了,他早已身无分文了。
她—连着几日都对那打铁的爱答不理的,横竖从未曾正眼瞅过他,便是瞅,亦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眼睛都要冒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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