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因小失大,到时候人家回来,责怪自己,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哎呀,是,还是魏大记性好,看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倒是忘记了个干净。”村长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副我糊涂了的作态:“康大姐,这样吧,两位侄子的供奉就按照之前的旧例来办,到时候两位侄子要是不满意,等他们回来了,再详谈,如何?”
村长旁边的亲戚还想要张嘴说什么的,结果被村长一巴掌拍在腿上,就把那还没说的话又给咽下去了。
只是到底有些的意难平,事情商谈好了之后,回去的路上,还和村长在抱怨:“表哥,你自己说说看,这康家人也太不厚道了一些,家里面本来条件就如此好了,如今又考上了秀才,以后朝廷发米粮,村里还给供奉,少那么一升半斗米的,难道还能饿死不成?”倒是他们这些辛苦种田的,好不容易收成那么点粮食,除了税收,还剩下多少啊?年年都有饿肚子的时候。
村长看自己这个表弟,只觉得恨铁不成钢。之前也是被这小子给带偏了,不然何至于在康家人面前差点丢了脸面失了分寸啊?“你懂个屁,成天的就知道盯着芝麻,丢了西瓜!你也不想想,人家帮你挂靠那是情分,不帮你又如何?你靠着人家还省下一半税粮,别人盼都盼不来的好事情,你倒还嫌弃上了,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小心最后什么也捞不着!”
整个的清水村里,大大小小多少户人家啊?自己把村子里面那些稍微困难一些的人家,挂靠到了康家人名下,本来已经够让人说闲话的,这小子还不知足,真是气死他了。“你要真是不乐意,那你就把名额让出来吧,人杨家也是去找过好几次了,出的分量还比你多,你看人家嫌弃不!”
村长这傻表弟这才讷讷闭上了嘴巴。裂了个笑容出来,又好言好语的来挽尊:“是,大哥,是我脑子被门夹了,我这人就这样,你别和我计较了吧!”
两人沉甸手来,空着手回去,好在是把税粮的事情给解决了,不然这会哪里会如此轻松。
算了算日子,约莫着康岐元他们怕是会赶在过年之前回来,他只需要在这段时间好好的照顾好康家母女就行了。
这边,康母才答应完了村长的事情,康芸芸打好了水过来让她洗漱,才刚刚把自己给收拾好,外面就又来人了。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以前康家困难的时候,无人问询,如今日子慢慢好起来了,和村子里面的人交情也好起来了。再到最近康岐元两兄弟考上了秀才,各路怀着心思的人都纷纷上门。康母想起来,也是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口气。
康芸芸倒是心态还算是平和,她年龄还小,性子虽然内敛,但心思还是单纯的,看自己母亲没动,她忙快步过去,“谁呀?”
外面是个穿红带绿,打扮的十分辣眼睛中年妇女,大圆脸,笑盈盈的,一和康芸芸的目光碰上了,那双精明的眼里,就先带上了笑容:“哎呀,姑娘勒,你娘在家吗?我有事找你娘。”
这人面生,但说话却带着自来熟的语气,倒是不让人讨厌。
魏家人已经回去了,家里面就康芸芸和康母,这会时间还早,小丫头还是留了个心思的。康芸芸就侧身把人让进来了,同时,大门也没关闭。
“老姐姐,早上好啊!”这妇人上前来,笑盈盈的,“我是清水镇的王媒婆,人称王红娘,听闻贵家的二公子一表人才,人中龙凤,特意来给他牵红线的。”
康母张了张嘴,突然的就有些词穷。
“自己那幺儿才十五还不到啊,还是个孩子呢,这.....这是不是太早了啊?”
“不早啦,这好姑娘就像是菜市场的好白菜,要是不早点定下,那就被别人给挑选走了,咱们县令手下的第一捕头,王捕头家的女儿年方十三,长得青葱水灵的,模样娇俏,因为慕名康家一门双秀才的美事,心里面就起了爱慕之心。”
“康大成亲了,康家老二却是合适的,王捕头家就那么一个掌上明珠,您家也是日子富裕,这要是成了的话,岂不是天作之合?”
“康大姐姐,我是媒婆啊,成天过手的就是这些事情,您要是不喜欢王捕头家的,还有那张乡绅家的三小姐,也是蛮合适的,最主要的是她家富贵,要是娶了她的话,那嫁妆可是泼天的啊。”
“还有县城林家的小姐,虽然林家如今落魄了,可人家祖上那也是清贵之家啊.......”王媒婆说话就像是连珠炮一样,卖安利的时候,简直敬业的可怕。
“可我儿子现在不在家呢,我也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康母有些为难。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孩子都是孝顺的,只要您点头同意了,那孩子还有不尊重孝顺您的吗?”王媒婆先是一顶高帽子扣下来,寻常人早就晕晕乎乎的,被捧的飘起来了。
可康母还是犹豫。
就在这个时候,韩悦来了,韩悦这段时间细心呵护自己的脸蛋,整个人从暗沉的丑小鸭蜕变成了白天鹅似的,虽然荆钗布裙,却难掩那份清丽。“哎,伯母,芸芸,这是家里来客人了?”
康芸芸就把韩悦拉到一边去了。手微拢住嘴巴,靠在韩悦耳朵边上,小声的说道:“是镇上的媒婆呢,来给我二哥哥说亲的。”
韩悦眼睛瞪大的,惊骇问道:“那伯母呢?可有没同意?”
康芸芸倒是没有注意到韩悦内心的波涛汹涌,“没有呢,我娘觉得哥哥还太小了,也害怕贸贸然定亲,我二哥不喜欢。就是这媒婆也实在是太啰嗦了,就像是长了八根舌头似的,叽叽呱呱的说个没完。”
她可还没有说呢,刚刚媒婆可是用那双眼睛盯着自己,就像是打量猪肉似的,让她觉得不舒服极了。
康芸芸知道她在看什么,可无端的,她就是有些反感。她啊,午夜梦回,心里面早就已经有了个清晰的影子了。
韩悦松了一口气,“哎,也是,你哥哥年龄是还小了一些。”康芸芸和康岐君是双生子,前后就只差了两个时辰,算起来还比自己小上半岁。哎~
康芸芸有些苦恼,“哎,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些陌生人融入到我家里面来,悦悦,你是个能干的,要是你能够当我嫂子就好了。”这样,也不用担心新嫂子会和自己过不去。搅合的家事不宁。
谷赟/span韩悦感觉这话就像是火星子一样,瞬间就点燃了自己心里面藏着的那些秘密,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根子和脖颈都红了起来。她却是只轻轻的捶了康芸芸一下。“这话你可别乱说呢。你二哥哥哪里就会喜欢我了?”
康芸芸还无知无觉,“悦悦你这么好,能干着呢,我二哥估计是还没开窍,不然肯定会注意到你的。”
两个小姑娘在这边满怀春事,那边康母却还是委婉拒绝了王媒婆给康岐君相看的意思。王媒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啊?这点挫折是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哎呀,康大姐也不要着急拒绝我啊,二公子还小,可令千金却是正正合适了,俗话说高门嫁媳妇,低头娶媳妇,这女儿家的亲事可要好好把关。”
说着,王媒婆又把自己手里面的资源拉了出来,总归长得丑的就夸赞忠厚老实,品行有小瑕疵的,就往长相上面夸赞,长相品行都不咋地的,还有家世还可以拉出来凑数,总归媒婆的嘴巴,那是舌灿莲花,总之人人在她手里面,那都是有可取之处的。
康芸芸听的心惊,忙的跑过去,提了水壶给王媒婆和自己老娘续茶。
康芸芸暗地里给自己老娘摇头,一双眼睛里面就差写着我不要嫁人几个字了。
康母哎了一声,“这些都是大事,孩子现在还小,王大姐的心意我领了,这样吧,等到我那长子和次子从京城里面回来了,到时候您再来,咱们家啊,如今是儿子和媳妇当家呢。也要问过他们的意思才是。”
王媒婆哎了一声,知道今天是成不了事了,干脆也不死皮赖在这讨人嫌弃了。笑盈盈的说道:“那行,今儿我就先回去了,过段时间我再来登门。有好人选啊,我都给你们留意着,啊~”
康母哎了一声,也不是那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从灶台上面取了块手掌大的熏的禽鸟肉递过去。“劳烦老姐姐跑一趟了,这肉是我自己做的,要是不嫌弃,您拿着回去,尝尝鲜。”
王媒婆哪里还会嫌弃啊,肉这东西,可是稀罕物品,她高兴的嘴巴都咧开了,“不嫌弃,不嫌弃。山上的野味,熏过可香了!”
康母应付人觉得有些劳累,干脆让康芸芸把门关上了,一屋子三人,心思各异,却都还在盼望着康岐元他们能早点回来才好。
乡下的日子,因为康岐元两兄弟同时考上了秀才,而热闹起来。康母烦不胜烦,乡亲们却是待他们更加的小心谨慎了一些,唯恐自己照顾不到位,得罪了康家人。
康母她们,难得的没有被人找过麻烦。
伍掌柜和蒋乔的人,隔一段时间,就要下乡到康家一趟,把康芸芸和韩悦他们做好的香膏带走,人人知道康家家底富裕起来了,却没有人敢惦记上。倒是沾了他们不少的光。
远在京城闵沫瑶他们,对此那是一无所知的。康岐君更不知道自己因为考上个秀才之后,倒是变得抢手起来了。
给许父许泫的治疗,只剩下这最后一次了,头一天,许灵青按照自己父亲吩咐,去客栈找人的时候,碰见了康岐元。
康岐元还是那个康岐元,从容貌到气质,大约就是更加的收敛神色了。许灵青却和之前不同,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自己家那蓬门小户里面,人家带着纡尊降贵的心态来看自己的,如今许灵青却是把自己的那份轻慢全都收敛了回去,“岐元兄,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两人都是戴了面具交谈的,从来不可能有交心的那一天。
他知道,在这么聊天下去,也不过是浪费彼此的时间罢了,还不如开门见山。“我爹请您和二公子明天府上一叙。他有些话想要和你们说。”
康岐元挑眉,有些嘲讽,“我和许大人非亲非故的,我只是个小小秀才,怕见了许大人这样的大官会失态,还是不见的为好。”他又没有什么想要求人的,见了,他怕要么相顾无言,要么就是他暴躁。
“有些平静,是需要假装的,何必撕破了这层伪装,许世子,您说呢?”
这是在提点他的身份,也是在提醒自己。
许灵青是个聪明人,却还是直白道:“你不想回来?”他思虑了片刻,然后说道:“你放心,我母亲并不是那种没有容人之量的,我.......只要你们不生出非分之想,我自然能和你们和平共处。”
许家人少,如今两个少年初露头角,他从大局考虑,觉得把人带回来,也还是不错的。
可惜,康岐元却笑了,笑容还明媚的很。“不了,你的前置条件,恕我接受不了。”
“错的只是你爹,你我都没错,不必为了他的过错,让自己难受。”
他们的立场不一样,彼此的定位也是不一样的,他只想过舒心的生活,而不是认了个便宜爹回来,把一家子给圈进牢笼里面去。
许灵青就这么像是吞了根鸡毛在喉咙里,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整个人难受的厉害。可人家说又是对的,他确实无从反驳。
“你回去吧,我媳妇明天会准时去给他看诊的,看诊完成之后,我们在京城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他给了我们生命,我媳妇救他一命。如此,就算是两清了!”
许灵青琢磨着这些话,最终还是失魂落魄的回去了。
只他把这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许父之后,许父那双期待的眼,就这么落了空,变的消沉起来。他只叹息了一声,挥手让儿子出去,独自消化那些早年酿出来的苦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