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盛茗卓恰好对上陆郗城冰冷的视线。
他年纪大了,可是却不糊涂。能够从沈肇手中将郑轻轻抢走的人,又怎么会是善辈?
“轻轻,有一些事,如果你想知道,不妨去问一问沈肇。”他不动声色地开口,将这件事顺水推舟地搪塞了过去。
郑轻轻离开的时候,心口微冷。
她抬头,看向陆郗城,眼神带着试探,不带什么希望地开口:“你不会愿意我去的,是吗?”
他低眉,眸色清冷,很干净纯粹,可是也很淡漠:“轻轻,我不愿意。就像你说的那样,背负着过往,我们都不能前行。忘了音然吧,把她和过去的一切一起忘了,嗯?”
郑轻轻没有再说话。
她想,或许真的是她强人所难了。她怎么能要求他不介意过去,却又圆满接受她追念牵挂着过往。
人都会有私心的,陆郗城恨沈肇,她早就明白。可是事到如今,她才懂,那份恨意,比她想象得要强烈许多......
车子缓缓驶离,而远处,盛茗卓的表情,一瞬阴沉。
昨夜,他刚刚收到的消息,郑轻轻的丈夫,竟然是陆家的家主。
这样显赫的身份,他的的确确是不敢动的。可是有的时候,切肤之痛,不一定就要烙在身上,在心里凌迟一个人,杀人不见血,才是最狠的方法。
事实上,只要他们心有芥蒂,他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
今天,他的一席话已经足够让郑轻轻介怀。这样,其实也就够了。一个抑郁症的女子,想要摧垮,最直接的便是诛心之论。他再暗中使力,再怎么样,都能让她辗转反侧,痛苦度日。
她的女儿死了,沈肇、郑轻轻,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这一场故地重游,终究还是结束得不够美好温和。
郑轻轻和陆郗城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陆郗城将行李推进了卧室,而郑轻轻站在门口,神情一瞬恍惚。
家里的陈设没有什么改变,就连阳台上的花,都开得鲜艳漂亮,一切,都和他们离开的那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陆郗城陪着她回了旧地,可是家中的一切,他都还是让人精心护养着。
心思周全,让人没有后顾之忧。
换作从前,郑轻轻大约会觉得甜蜜,可是如今,她却觉得有些倦怠。
那时他们离开,心中尚未有龃龉,而此时此刻,却都已经各怀心事。
有一些东西就像是一根刺,扎在皮肤里,也许是看不出来的,但是经年累月,总能叫你苦不堪言。
郑轻轻换鞋的时候,陆郗城恰好从楼上下来。
他走到她的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微微苍白的侧脸,许久,才用近于轻柔哄诱的声音,缓缓说:“轻轻,你是生气了,对吗?”
她抬起头,眸光很清澈,一眼便能叫人看穿心事,她微笑,说得很认真:“郗城,我没有生气。我可以生许多人的气,可以抱怨命运总是残忍待我,可是我却不能怪你,因为你才是这个世上,我最亏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