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风紧是个好品质,但也使得李尔没有介入的理由。他正想着该如何对付杰米,公寓的电话响了起来。
出人意料,打电话来的人是马库斯。
“马库斯,我们上午才聊过天吧?”李尔捏捏太阳穴,他实在不想应付明显患上婚前焦虑症的哥哥,“这方面西蒙比我有经验,你找他去,别找我。”
“不是找你。”马库斯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正经过,“你嫂子想见娜塔莎,她在你那吧?”
“呃……”李尔龇龇牙,“嫂子在旁边看着?”
“没错。”马库斯再度提高音量,用命令的语气说道,“我已经派人去你那了,你叫娜塔莎立刻下来。”
李尔摇头感叹:“啧啧,出卖自己的妹妹,你还真是出奇的爽快。”
“废话少说,就这样了。”马库斯很有领导派头,直接挂断电话。
“没救了这家伙,以后肯定比西蒙还要怕老婆。”李尔将马库斯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娜塔莎,果不其然,娜塔莎把马库斯骂得狗血淋头,但看在马库斯后天结婚的份上,她决定暂时放过马库斯,过后再向他报复。
马库斯的时间掐得很准,娜塔莎刚骂完,有人敲响房门,却是马库斯派来接娜塔莎的人。那人同时带来一封信,娜塔莎拆开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大赞马库斯识相,依依不舍地告别了李尔。
毫无疑问,那封信的内容是马库斯许给娜塔莎的好处,价值肯定不低。
待娜塔莎走了,而杰米早就趁机溜走,只剩下李尔的时候,又有人敲门。
“今天是约好了?”李尔不由失笑,打开门,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你不是说最近没空吗?”
“现在有空了。”珍妮依旧穿着追捕银行诈骗嫌疑犯时的衣服,摘下了眼镜,神色倦怠,有几分沮丧,“刚刚被老板骂了,我心情不好。”她自顾自走入里屋,瞧了瞧周围,“你妹妹走了?”
李尔本想说“你的时间算得这么准,难道不是因为监听我的电话知道娜塔莎走了,你才来的”,看珍妮那模样,忽觉于心不忍,便改口说道:“有没兴趣和我一起逛街,顺便去取我订制的衣服。”
“好啊。”珍妮搓搓脸,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后天马库斯结婚时穿的?”
“没错。”李尔关上门,“一个月前订的,改了好几次。”
“花了很多钱吧?”珍妮喜欢和李尔聊些琐碎小事,没有明争暗斗,没有勾心斗角,很轻松很自在。
“三千美元。”李尔翻翻白眼,“就穿这么一次。”他讨厌穿正装,有种束缚感。
“好贵啊!”珍妮掩嘴惊呼,“我一个月的薪水也买不起。”
“你们的工资这么低?”这次轮到李尔有些诧异了。
珍妮眼一转,轻轻把问题推了回去:“那你以为是多少?”
这是个扯不完的话题,因此李尔就此打住。
他和女人逛街的次数不少,但和珍妮一起倒是头一回。两人仿佛约好一般,只聊天气、娱乐八卦以及路上的行人,绝口不提彼此的事情。珍妮亲昵地挽着李尔的胳膊,一如热恋中的小女人。
除了上次被李尔耍了导致心里不平衡、鬼鬼祟祟跟在两人后面的尾巴,其他的都还算如意。
不知不觉逛到午夜时分,也亏西蒙介绍的服装店有耐心,竟然一直没关门乖乖等待李尔。让一个五十好几的老头熬夜等自己,李尔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但老头很坚持,非要李尔试穿衣服,直至确认这套衣服无需再度修改,这才放过李尔。
“很帅气。”珍妮调整了一下领结,颇为满意地说,“这三千美元花得值。”
李尔感觉不出衣服好在哪里,唯一肯定的是面料确实不错,而且衣服很贴身。从镜子上看去,纯黑的正装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体型,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很多,而且很神奇地高了不少,更显英气俊朗。
“古人诚不欺我,佛靠金装,人靠衣装。”李尔笑呵呵地说道。
“说英语!”珍妮白了李尔一眼。
“你不知道用外语欺负你是我的爱好吗?”李尔得意洋洋地笑着,换成意大利语说道,“stupido。”
“你知道为什么老板把我调到专门负责黑手党吗?”珍妮的眼皮耷拉下来,不屑一顾道,“是因为我恰好精通意大利语。”然后,珍妮用二十几个词汇鄙夷李尔的智商,句句不重复。听到最后李尔目瞪口呆,悲哀地发现自己这个在血统上属于纯血意大利人的家伙,掌握的意大利语居然远远比不上珍妮。
“好!”五十多岁的地中海裁缝为珍妮的博学鼓掌叫好。老头的脸皮很厚,当即用意大利语和珍妮交流起来,为了显示他的才学,他甚至不时冒出几句拉丁语,却都被珍妮轻松应付过去。
插不上话的李尔猛翻白眼,这老头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竟然得意忘形地当面抢自己的女人,好胆!看在老头瘦得没有三两骨头的份上,尤其在珍妮抛了个得意的眼神给他后,李尔决定原谅老头。
“美丽的小姐,本店有一件裙子正好适合你。”老头得寸进尺,唤学徒拿来一件黑色长裙,厚厚的老花眼镜下双眼冒光,大鼻头兴奋得涨红,“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总算老头没把李尔忘了,随后又加了一句,“这件裙子,恰好搭配蒂诺佐先生的服饰。”
珍妮动心了,瞄瞄李尔,她咬着下唇问:“多少钱?”
“先穿上试试。”李尔摆手示意一会再说。
珍妮“嗯”了一声,走入换衣间。那扇小门再次打开时,走出一位艳光四射的女子。
宛如阳光般温暖的淡金色微卷长发垂至肩头,酥胸半露,一双玉峰藏于黑裙之下,映衬着肌肤更为白皙;迈步间,波浪似的长发颤了几颤,纤腰扭动,左上斜斜划下的裙摆里边,笔挺大腿倏地现出,如踏玉莲,尚未看清,又收了回去,直叫人心痒难耐。
“怎样?不好看吗?”女子脸颊付出一朵红云,不曾上妆,却更加诱人。
“好!”老头扯着破铜锣一样的嗓子大声赞扬,“这件裙子本来是一位客人订下的,但她后来改用了其他样式,裙子就在本店留了下来。我的眼光果然不错,它就该由美丽的小姐你穿在身上才能体现价值。”
厚颜无耻的老头让李尔非常无语。见珍妮望过来,李尔说道:“很合适。多少钱?我们买下了。”
“订做裙子的夫人已经付过钱了,她说任由本店处置。”老头话里的意思很像免费送给珍妮,但他话锋一转,一边对珍妮满意地点头,一边说,“原价两千七百美元,我只收一千……”
“什么?”李尔打断老头的话,斜眼看向老头,“一千?你确定你没说错?”
“嗯……”老头的感觉格外迟钝,竟没听出李尔话里的威胁。他托着下巴围绕珍妮转了几圈,似乎在衡量一千美元会不会太多了。半分钟后,他把价钱降了下来,“衣服要配上合适的人才能达到完美的程度,恰好美丽的小姐你就是合适的人。这样吧,八百。”
死老头,开口闭口“美丽的小姐”,很欠揍啊!李尔很想揍老头一顿,按捺住情绪,只说道:“你再看一遍如何?”
老头终于发现李尔语带威胁,干笑两声,再次降低价格:“五百……就收您三百了。”
“拿着。”李尔从钱包抽出三张百元大钞塞到老头手里,朝珍妮扬了扬下巴,“走,回家。”
珍妮笑嘻嘻地进去换衣间换回原来的衣服,抱着裙子走过来,在李尔耳边轻声说:“圣诞节就不收你的礼物了。”
“那圣诞节你打算送我什么?”李尔也换下了衣服,叫老头把衣服包好,然后携着珍妮走出服装店,钻入甲壳虫。
“我想想啊。”珍妮眨眨眼,最后神秘兮兮地说,“秘密。”
李尔一本正经地说:“嗯,我很期待圣诞节。”
“你……”珍妮听见熟悉的话语,一下子涨红了脸,忿忿骂了句,“rogue!”
“请讲英语!”
“rogue!”同样的字母,不同的读音,换成英语意思几乎完全一样,只不过除了“无赖”,多了一层“流氓”的意思。
“你逼我说那句名言是不?”李尔紧盯珍妮的眼睛,恶狠狠地说,“我是流氓我怕谁!”
一句话登时逗得珍妮哈哈大笑。这女人一笑起来居然停不下来了,一路笑到学校,挺怕人的。当甲壳虫停在公寓外的街道时,她翻到李尔身上,坐着他的大腿直视他的眼睛。
然后,她狠狠亲吻李尔的嘴。
“喂,我们在外面……”李尔推开珍妮。
“不管了,今天我也做一次流氓。”珍妮笑得像狼外婆,把李尔当成了小红帽。
“等等,见鬼,别脱我衣服,我没在外面做事的习惯!”
“我也没有,不过我想试一次。”
“不可理喻!”
“说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