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外大不同,一楼大厅装修完好,十来个青年挤在三张沙发上,正在比试拆枪装枪的速度。很快有人赢了,得意地招招手,输家骂了句粗口,掏出一张钞票拍在他手上。看见茱莉,他们漫不经心地咕哝一声,算是打了招呼,然后继续玩自己的。
茱莉连生气的心情都没了,只转动一下眼睛,直接往楼上走。
想当初她找上那个小混混,说要组建帮派,那个小混混虽然一脸桀骜,但语气中也不自觉透出谄媚。这才多久啊?她出谋划策费尽心思,总算在格林尼治村站稳脚,那个小混混立马找了个人担任军师,一点一点抢占她的成果。好在她及时发现,但到现在还处于下风。整个狼帮,除了其中一个军团司令,其他的表面上对她保持了尊敬,实则鄙夷不已。
女人,当真无力建成属于自己的地下帝国?
来到二楼角落的房间,推开门,一看到那张亚洲人的面孔,茱莉就忍不住勃然大怒,指着胡桃木办公桌后面翘着腿的精壮青年,大骂道:“我早告诉过你别听这个朝鲜白痴的话!看看现在都成什么样了?李尔?蒂诺佐找上我了,要不是我感觉到出了问题,说不定明天海底多了一具尸体!”
那精壮青年有着古铜色的皮肤,三角眼眯起来,寒气四溢。茱莉视若不见,比起李尔?蒂诺佐,这个被人成为“狼王”的小混混,眼神半点杀伤力也没有。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不紧不慢,挥洒自如,即使她自认做了万全准备,在他从容不迫的软刀子下仍旧抵挡不住。
小混混就是小混混,除了装酷还有什么?难怪黑手党只认西西里人,小混混永远学不来那种气度,一辈子成不了气候!
屋里的包括茱莉有六个人,伍德是当初被茱莉摆在前台的代言人,三人是军团司令,另外一人戴着厚厚眼镜的亚洲人则是伍德找来的军师,加上茱莉便是狼帮的决策层。今天六人全齐了,茱莉的大骂下,伍德不声不响,两个军团司令面露尴尬和不屑,亚洲人不停地扶眼镜,最后那个军团司令则摇头轻叹。
“茱莉小姐,我是正统美国人。”亚洲人辩解道,“而且我不是朝鲜后裔,是日本裔美国人。”茱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日本裔美国人,显然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蒂诺佐又怎样?”伍德轻蔑道。
听了这话,茱莉不怒反笑。好么,只怪自己愚蠢,非要组个决策层,投票决定所有事宜,才会迫不得已实行那个白痴计策。现在算是看清楚了,由始至终自己有多么的天真。想他李尔出自纽约黑手党最大的家族,对小小的狼帮始终不曾透露过蔑视之意,这小混混竟然说“蒂诺佐又怎样”?
狼帮,没救了!一番心血付诸流水,愤怒、沮丧、不甘一一涌上心头,随即失笑,茱莉喃喃低声道:“我是笨蛋啊……”
当日,狼帮军师说出对付蒂诺佐的计策,决策层六人投票,一人弃权,四人赞成,唯独茱莉反对。只是投票制度是自己提出的,用来预防伍德架空――事实证明她作对了,虽然效果不大――她不愿落下破坏规矩的口实,想着慢慢来总有重新夺权的时候,便应承下来。如今看,却是彻彻底底的愚蠢。
“我看过一本书,”茱莉抬起下巴,俯视狼帮军师,“日本人是一群目光短视的人,看来书上说的不错。”没给狼帮军师反驳的机会,她转身就走,拉开门时,脚步稍停,“尊敬的先生们,我建议你们忘了这件事,离李尔?蒂诺佐远远的,更不要轻举妄动。另外,向圣母玛利亚祈祷吧,希望蒂诺佐善心大发,不会对付你们。”说罢,关上门。
圣母玛利亚是黑手党的守护神,狼帮将之学了过来。茱莉如此说,几乎等于裸的诅咒,而且等于宣布她不会再涉足狼帮的事了。
“圣母玛利亚?抱歉,我不信仰任何宗教,我信仰我自己。”小意大利的一栋公寓楼六楼某间房,李尔柔声说道,“相信我,别说向圣母玛利亚求救,向耶和华求救也没用,除非你告诉我狼帮的大本营在哪里。”
娜塔莎连忙在胸口划了个十字,祈求上帝原谅哥哥的不敬。那虔诚的小模样,把李尔逗乐了。主说,不可直呼我名,不可崇拜除我外的偶像。李尔两条皆犯。他很想逗娜塔莎说她犯了崇拜偶像的罪,但不合时宜,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地上的大块头。
可怜的大块头在茱莉走后,终于有机会从“醉态”清醒。他清醒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向李尔求饶;求饶得不到回应,便闭上眼念叨“圣母玛利亚”。
事实上李尔等的时间不长,大块头很快就招了。他愤愤不平地大骂那帮“小屁孩”,说他有多无辜,说那帮“小屁孩”如何设计陷害他,说他如何找到狼帮的大本营并上门报仇,可惜被人家几支枪指着立马软了。反正他是被逼的,是伍德和那个小日本逼他的,他做的全都是小日本教的。
“格林尼治村?地方不错,三不管的开放地区。”李尔咂咂嘴。格林尼治村因为有一群愤世嫉俗的家伙,生意很好做,尤其是麻醉剂,所以五大家族将之规定为开放地区,没在那设置武装力量。他捏捏娜塔莎嫩滑的小脸蛋,笑道,“小家伙,格林尼治离这很近,我们得走了。”
“这里不要了?”娜塔莎的小屁股墩了墩柔软的沙发,望望窗外的风景,颇感可惜。
“顶多一个星期吧,随时欢迎你来。”把车钥匙扔给娜塔莎叫她下去开车,李尔抓住大块头的衣领拉起他,“抱歉,你还得醉一会。下次,不要出现在我一里范围之内,也不要让我听到你的名字。”说着,一记上勾拳狠狠砸在大块头下颌,霎时钟鼓齐鸣,大块头翻着白眼再次“醉倒”。
一个小时后,三辆轰鸣的机车停在公寓前,下来六个一看便知的小混混。他们操着棍棒,有人腰间还别着手枪,气势汹汹地冲进公寓。来到六楼,两人对着一扇门用力踹去。刚巧对面的人出门,正想说话,被其中一个小混混拿眼一瞪,当即溜之大吉。
哐!门踢开,六人凶神恶煞地挤进屋里,却没见到人。骂骂咧咧中,有个小混混耳尖,听到一阵“呜呜”声。很快,他们找到被塞到床底的大块头。
“哎哟,大块头,你那次不是挺嚣张的么?”
天底下不恨老师的坏学生很少,更何况出来混的?想起那个矮个子小日本狐假虎威,命令他们要善待大块头,几人对视一眼,狞笑着举起棍棒。
“去你妈的小日本,敢命令我!”
“不是想单挑吗?我们跟你单挑!”
一时间棍棒齐飞,红花遍地开。没一会,可怜的大块头不成人形,过足了瘾的小混混浑身舒坦,打量着屋里的摆设,正想拿这里出气,外面传来一声大喝:“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警察。立刻举手投降,否则我们开枪了!”
哐当。六双眼悲哀地发现窗户外面是黄昏瑰丽的云彩,无路可退,于是六根棍棒齐齐掉到地上,乖乖抱着脑袋蹲下来。纽约的警察可不管你有没威胁,只要你露出有威胁的举动,他们会立刻请你吃香喷喷的花生米。
外面,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是住对面的刚才被小混混吓走的人。他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对着跟随警车而来的新闻记者手中的话筒说:“我来美国工作三年,一直听说美国警察有多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