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不及再做深思,就见郁赫抬头,对上了她打量的目光。
他偏过头和那学妹说了两句话,便抬步朝她走了过来。
走到近处,将一袋包子递给了她。
田觅眨巴着眼,一时不敢接,因为袋子里足足装了五个包子……
“我吃不了这么多。”田觅说。
“吃不了?”郁赫勾唇。
田觅点头。
心里疑惑,所以还是问了——
“刚刚,你是跟人家吵架了吗?”
“没有。”郁赫说。
“喔。”
也是,赫公子这么怜香惜玉的一个人,怎么会和女生吵架呢?
“人家问我要个包子,我没给。”他略作解释。
“啊?”田觅有些惊讶,“要奶黄包吗?”
“嗯。”郁赫哼了声。
最后五个,全给他买了。
“你其实,”田觅嘴角轻扯,“可以匀一个给她的。”
“那我侄女儿,要是吃不饱怎么办?”郁赫笑了笑。
“我哪吃的了五个啊?”
“加油,叔叔相信你可以的。”
“……”
田觅拎着一袋鼓囊囊的包子,觉得有点抬不起来头。
哪有女生吃五个包子的?!
她哪有这么能吃啊!
暗示她是饭桶吗?
.两人来到湖边。
夕阳正好。
郁赫的小指上勾着一杯米浆.
也是给田觅买的。
田觅有点吃不下去。
奶黄包甜的齁人,米浆也是甜的。
她眼角的余光扫着郁赫,他吃的是三明治。
吃的慢条斯理,不急不慢。
样子很好看。
她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虽然她吞咽的动作很小声,但郁赫还是听见了这小动静。
他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她。很快,目光又下移一寸,注意到那半天只被咬一口的奶黄包,眉梢一挑。
“不好吃?”
“还、还行吧。”田觅支吾道。
虽然很不好吃,但毕竟是她要买的,还能说什么呢?
郁赫想到这人素日的口味,忽地明白了点什么。
“我还买了点东西。”他憋着笑意,却没掩饰眼里的狡黠,“鸡汁玉米包,要吗?”
“……”
是吗?
那可太好啦!
但…她要是要了鸡汁玉米包,这手里的奶黄包可咋办?
不待她开口,郁赫径自将一只小袋子递到她手上,又将她啃了一口却再也啃不下去的奶黄包取了下来。
一只小流浪狗跑了过来,这只包子就喂给了它。
“跟叔叔说说,你那小竹马是怎么回事。”郁赫敛起笑容,轻轻开了口。
“……”
田觅身子一僵,这该来的还是来了。
郁赫喝了口酸奶,慢慢悠悠地开了口,连问了三个问题——
“喜欢他什么?”
“有多喜欢?”
“怎么才能不喜欢?”
说完,舌尖轻抵着唇畔,将嘴角沾的白色液体也一并扫了干净。
“……”
田觅有点懵。
这只是她随口编的谎,哪里会想到后续的发展会这么复杂…
还有,他这动作也太撩人了吧。
喝个酸奶,还能这么骚气的?
“嗯?”见人发呆,郁赫轻哼了声,试图拉回她的思绪。
“干嘛要告诉你。”田觅撇过头。
“要不然,”郁赫凑过脸,龇牙一笑,“你是打算跟你哥哥说?然后由你哥哥再转达给你姑姑?”
田觅:“……”
“姑姑”二字,叫她如临大敌。
“跟叔叔说清楚,叔叔才好帮着劝劝你哥。”郁赫压着声,低音炮里是蛊人的诱哄。
一时间,她的整个脸都在发热发烫。
如火绵延。
“你会让他成全我们?”她脑子被烧坏了,问了个脑残的问题。
“必然,”郁赫很坦白,“不会。”
田觅:“……”
“但叔叔会建议你哥用个温和的方式,起码比告诉家长好一些,”郁赫用着商量的口吻,“你觉得呢?”
“……”
她无法反驳。
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最唬人的不就是打小报告么。
“你的小竹马,不在咱们学校吧?”郁赫循循善诱,想让她吐露更多。
“嗯。”
“那在言信?”
“…也不在。”田觅眼角的余光一直在偷看他,可郁赫面色平静,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在国外。”她说。
国外?
郁赫“嘶”了一声。
有点东西奥。
“还是异国恋啊?”他偏头看了眼身侧,小姑娘眉眼低垂,抠着拇指,一副做错事的可怜模样。
喉咙没有来的一紧。
田觅没吭声。
算作默许。
“那挺辛苦吧。”他装作好心地关怀了句。
“……还行。”田觅点头。
“一周联系几次?”郁赫问。
田觅的大脑高速运转。
这要是说多了,会不会让人觉得耽误学习?那是不是就更有理由告状了?
思及至此,她说:“一个月,就聊一两次。”
郁赫眼睛一眯,默了片刻,又问:“那你会想他吗?”
一时间,她又琢磨起来。
这想他的话,是不是代表着又没干正事?
然后就会扯到耽误学习上去了?
斟酌再三,她谨慎回道:“没怎么想过。”
听到这里,郁赫蓦地笑了。
田觅抬头,看到了他的忍俊不禁。
散漫无谓慢慢退了潮,他面上竟浮起了几分认真——
“分了吧。”
“……”
“异国恋不靠谱,”郁赫眸子里汪着连绵不绝的笑意,“叔叔可以给你介绍个靠谱的。”
这怎么就不靠谱了?
还有——
“你上哪儿找靠谱的?”她问。
“小侄女儿想要什么样的?”郁赫凝着她,“我照着样子给你找,他要是欺负你,叔叔会把他打一顿。”
“说不定你会被他打。”田觅小声回嘴。
“那就叫上你哥一起,”郁赫笑,“总能打的过了吧。”
“……”
“叔叔说真的,”郁赫缓缓弯腰,与她平视,“分了吧。”
“…哪有你这样的,”田觅又是一阵惶恐,“小心人家也这样劝你女朋友,叫她跟你分手。”
郁赫懒洋洋地一摊手,“我没女朋友,不用小心。”
“……”
田觅一愣。
他看上去,就像有女朋友的样子。
就像她看上去,就是一副没有男朋友的样子。
就算她说自己有,人家还要追着她问“真的吗”?
“你怎么会没有?”她问。语气是明显的不相信。
“没有喜欢的。”他说。
“……”
眼光是真的高。
“不过有的话,”郁赫笑,“我肯定是会追的。”
田觅没吱声,心里想着:“祝你追不到。”
郁赫没让话题偏多久,很快又扯回她头上:“什么时候能分手?一个星期行不行?”
“……”
田觅差点一颗小玉米粒呛岔了气。
幸亏她是在撒谎,这要是真的,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不然,”他凑过脸,一口气息全喷她耳边,“叔叔可就不拦你哥哥了,你姑姑……”
“……”
姑姑,真叫她害怕极了。
条件反射地,就点了点头。
郁赫这才满意。
他静静地看着身边的小姑娘,许久没挪开目光。
夕阳笼着她全身,站在那儿,跟个闪闪发光的小金人似的。
一张娃娃脸,眼下红扑扑的。
小脑袋也没抬起几下,就这么垂着,可爱又乖巧。
这么乖的小姑娘,借她一个胆子,都不敢谈早恋吧。
还什么异国恋?
这撒个谎都撒不全乎。
漏洞百出的,还得他小心翼翼地配合着,要不这小面子不碎的跟湖里那层潋滟波光一般。
“上午怎么没回叔叔的短信呢?”他嗓子一痒,不怀好意地问。
“…没、没看到。”田觅声音发颤。
“哦。”郁赫应了声,而后好心建议道,“那下次能看仔细点吗?或者,给叔叔设个特别提醒?”
“不要。”她说。
“嗯?”
“不要。”她又说了一遍。
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他以为他是谁啊?
“你对我,”郁赫眼睛微微一眯,“有意见吧?”
“……”
“说来听听吧,”郁赫拍了拍她的头,“叔叔是怎么得罪你了?”
她缓缓抬头,这才注意到,他们成了别人眼里的风景。
来往经过的人,都要看他们两眼。
那些目光里,有好奇、有惊讶、也有和她一样的酸涩。
是她自己一肚子小心思在作祟,而他,什么也没做错。
“没有,你别想多了。”田觅说。
“……”
他想多了?
“我们班晚自习还要考试,我先回去了。”田觅抓着袋子,“谢谢你的包子,多少钱?我回头让谢予还你。”
“我只接受你,”郁赫说,“亲自还。”
“……”
.晚自习前十分钟,她回到教室。
同学们都来的差不多了。
陆瑶和赵词拿她打趣,问她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挤眉弄眼的,分明没安好心。
田觅搪塞了两句,催她们赶紧看书,马上就考试了。
老唐对他们这英语特困班确实照顾,开学没多久,就时不时给他们安排了小测验,据说以后每周都会有测验。
今天的第二节晚自习,他们就要搞个听力测验。
听力测验共四十五道题,耗时一节课。
语速么,不算快,也没什么噪音干扰,田觅难得享受到当大佬的感觉。
考完之后,还有好几个同学找她对答案。
最后收卷子的时候,她清点总数的同时也看了下几个同学的卷面。
首先是她的同桌,这答案一看就知道是瞎几把画的,四个A、四个B、四个C……整齐有序,雨露均沾。其次是常睿,常睿答的算马马虎虎吧。最后又看了看沈第的,看来沈第的问题主要在于听力,错的有点离谱。田觅自认为英语听力其实并不难,磨耳朵就行了,像沈第这样厉害的人,这简单的听力搞成这样是真的不应该。
老唐花了小半堂课的时间将卷子改了出来,然后就让它们当堂返回。
全班做的最好的是田觅,只错了一个。做的最差的是田觅的同桌,人家只对了一个。
常睿则对了32道,而沈第就对了22道。
发卷子的时候,凌危成了焦点。
田觅忍不住问:“你和老唐有仇吗?”
“没有啊,我很爱他。”凌危说的诚心诚意。
“……”你这一分,不是故意气他?
放学后,她刚收拾好东西,却见沈第主动来找她,是来找她探讨“如何提高英语听力”这一问题。
等全班同学都走了差不多后,田觅让沈第坐在了凌危的位置上。
沈第看上去有些受打击。
与凌危不同,沈第是认真对待考试的。
但认真对待还是没做好,这可就更打击人了。
田觅觉得听力挺简单的,主要秘诀就是“多听”,但沈第听到这话后,表情似乎更落寞了。田觅不明所以,只能再次强调:“真就多听就行,我觉得比那数学、物理可简单多了。”
沈第默了很久,才开口道:“我听不了。”
“为什么?”田觅不解。
“我没有随身听。”沈第的表情有些难堪。
“那也可以用MP3或手机啊,”田觅耐心解释,“登录网址,下载一下听力资料,也能听的。”
“我都没有。”沈第说,“所以,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
田觅想起小学那会子,班上要统一购买学习资料,沈第总是最后一个交钱,老师为此还批评过沈第两次。
她也见沈第偷偷的哭过,似乎是家里没给她什么钱。
所以这句“我都没有”,说的应该挺艰难的吧。
“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提高听力吗?”沈第又问。
“……”
但这听力听力就是要多听啊,你不听怎么行呢?
“我可以借一个随身听给你。”田觅想了一会儿,只想到了这一个好主意。
“那你呢?”沈第问,“你不用听吗?”
“我……”
我有手机,也有MP3,不缺这一个。
但眼下这情形,这话说出来好像有点伤人。
田觅改了口:“我可以用谢予的。”
“那会不会麻烦你了。”沈第很不好意思。
她以前不是没找人借过,但借了两次,人家就似乎不情愿了。
一来是麻烦。
二来么,他们是同学,要互相帮助,但他们也是对手,考场上一分压死一片人。
“不麻烦的,”田觅挠了挠头,笑的像个憨憨,“我以后有不懂的题目问你,你不嫌我笨就行。”
“好啊,没问题。”沈第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但是有谢予在,我应该也没什么机会能帮到你,所以还是很谢谢你,非常谢谢你。”
“我才不会问谢予呢。”田觅没多想,下意识地说道。
“嗯?为什么?”沈第有些好奇。
“找他那不是自取其辱吗,”田觅想到那次挨他的数落,后脖颈就一片凉飕飕,“你别看那家伙在学校里人模人样的,在家里动不动就……”
她话未说完,就听见身后一声——“就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