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汀目瞪口呆看着面前的四颗大白菜,王函还在跟她得意洋洋地炫耀:“才十块钱噢,菜农从地里头才收上来的。姐,你看,多新鲜啊!”
王汀头痛。家里是短了王函吃啊还是短了她喝,要她买这么多大白菜?就是天天吃的话,一颗大白菜起码能吃一个多礼拜。王函这是打算要吃成兔子的节奏吗?
王函手一挥,一本正经:“不,我这是在排毒养颜呢!连吃三天水煮大白菜,持续到一个礼拜,再到三个礼拜,彻底排毒。我要佛系养生,从清静开始。”
当着妹妹学生的面,王汀已经懒得再纠正自家妹妹的胡说八道了。她笑容满面地跟郭宇道谢,叮嘱人家高中生回家路上小心一点。转过头,她又追问王函:“爸爸呢?不是说七点钟才到的吗?”
“嗐,老爸晚上还有应酬,我们三点钟就到了,爸爸自己开车又回去了。”王函推着自家姐姐往里走,看郭宇有跟进来的意思,她的圆眼睛立时瞪成了老灯泡,一点儿慈爱之心都没有地开口赶客,“哎,同学,尊师重道懂不?你给老师拎一回大白菜就想着硬要蹭饭?同学,你这样想是不对的,极度损害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王汀一听妹妹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说八道就头疼得厉害,很想直接揪着妹妹的耳朵好好教训一顿这丫头。
郭宇好像已经非常习惯了实习老师放纵不羁爱自由的语言风格,又笑出了两颗小虎牙:“王老师,多把筷子唻。我妈身体不舒服,去疗养了。我们家阿姨得过了正月十五才能从老家回来。”
王函一点儿也不觉得多了人就是多双筷子的事,那是多了一张嘴啊,一张属于自助餐厅老板最不欢迎顾客群体之一高中男生的嘴,绝对能一个人干掉一家人的口粮。
郭宇笑得丹凤眼都弯成了月牙:“王老师,我肯定不跟你抢大白菜。”
可怜王函一个数学老师,经过大学四年的蹉跎,语言智商已经急剧下降了。在对博大精深的中华语言的运用上,她明显不是正处在巅峰尖端的准高考生的对手,直被自己的学生气得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汀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朝郭宇点点头:“不好意思啊,家里没准备什么吃的,粗茶淡饭,还请你将就一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开口赶人肯定不合适。王函小圆脸硬生生地拉成了椭圆形,一点儿关心爱护学生的意思都没有:“进来吧。年轻人,食谷者慧,食肉者鄙,要多吃蔬菜少吃肉。”
郭宇相当乖巧地领命受教,笑得见牙不见眼:“嗯,这些天老是下雪,现在蔬菜可比肉贵多了。”
王函垮下了脸:“那你还是多吃点儿肉吧,省的到了学校你冤枉我,说我不给你肉吃。”
王汀喊了一声妹妹,将人拽到厨房里头帮忙收拾晚饭食材。
既然来了客人,原本她计划的自己跟妹妹一人一颗苹果的晚餐方案肯定得推翻了。好在她从单位食堂打的羊杂汤可以做火锅底料,冰箱里还有从老家带过来的香肠跟手工鱼丸,加上土豆和泡的木耳跟海带还有王函刚买的大白菜,勉强也能凑出一顿火锅来了。
王汀从厨房里伸出脑袋来,冲着郭宇笑了笑:“你自便啊,家里有iFi,你自己上网玩。”
王函总算想起了为人师表这回事,立刻冲到自己房间里翻出了一本数学高考模拟题集,眼睛亮晶晶地硬塞给郭宇,煞有介事地强调:“上什么网啊!你这都要高考的人了,赶紧的,好好学习,时时刷题。”
如果不是她眼睛里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的话,王函这时候看着还真有个老师的样子。
郭宇看着茶几上的习题集,无奈地看了实习老师一眼,只得硬着头皮抓起笔开始做题。
王汀看不下去了,又喊了一句妹妹,招呼妹妹进厨房帮忙削土豆皮。王函成功地压了学生一头,自觉维护住了身为老师的尊严,立刻欢快地答应了,兴匆匆地往厨房去。
郭宇抬起了头,看着王函的背影,唇角往上翘了翘。他的目光对上王汀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加深了,相当讨喜地道谢:“辛苦师姨了。”
王汀沉默地注视着这个介乎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男孩子,没有吭声。王函已经相当不满地挥舞起手上的刨子,恶狠狠地强调:“你是沾了你老师我的光。”
王汀直接拽着妹妹的袖口又进了厨房,压低声音问妹妹:“你怎么找学生帮你拎东西回家啊?拎不动的话,买这么多大白菜干什么。”
王函不服气地强调了一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多好的大白菜啊。我可没找他,是他自己不好好复习备考,在大街上瞎晃悠的。”
说的义正辞严的,好像当年参加高考前天天在参考书底下夹着看漫画的人不是她一样。王汀没好气道:“那你也不能拉着学生帮你拎菜啊。”
王函无辜极了:“跟我没关系,是他硬要帮我拎的。我要太大公无私不近人情的话,学生会讨厌我的,我得给学生留下讨好我的空间。”
王汀被妹妹满嘴的歪理带的直接翻了个白眼。王小敏在她口袋里大声招呼着客厅中的书桌:“小桌桌,他有没有做坏事啊?你要看好了这个人。现在帅哥不在家里,我们要努力,好好保护王汀。”
书桌出了欢喜的声音,简直高兴得要打哆嗦了:“他很好啊,他可乖了,他趴在我身上写作业呢!他是好学生!”
郭宇嫌坐在沙上趴着茶几写习题不舒服,直接转坐到书桌前刷题去了。
王汀微微蹙额,追问妹妹:“他妈妈身体不好,去疗养院了?”
“嗐——”王函撇撇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她姐,“姐,你不至于这么天真吧。疗养院不就是公费报销的高档休闲娱乐场所么。天寒地冻的,去温暖如春的地方好好疗养疗养,这才体现了生活质量呢。姐,同是公务员,你们的差距怎么这样大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混上疗养院休养的节奏啊。”
王汀挑了挑眉毛:“他父母是什么级别?”
王函得意地跟姐姐炫耀她土豆皮削得漂亮,不是很肯定地开了口:“起码得处级以上吧,他爸好像是省里头的,能上南省新闻的那种。他爸到现在还在基层慰问没回家呢。哎哟,姐,什么时候你跟姐夫能到那级别,估计我出门买个东西都能有警卫员了。”
王汀哭笑不得:“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警卫员是谁都能配的?再说公车私用都查的这么严,何况是公家人还帮家属做事呢。”
王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个人设特好的女明星刚拍戏的那会儿,她爷爷还派警卫员在边上看着呢。不也没人说什么嘛。”
王汀冷笑:“警卫员是他家的私人保镖还是他家自己掏钱找的家政?不是的话就不允许。只能说有些事情司空见惯就习以为常了。以前开着单位的车送孩子上学多正常的事情啊,学生暗地里靠车牌是市委的还是省委的来偷偷较劲呢。现在查起来,谁还敢做这种事。”
王函笑得厉害:“那她是凹人设过头了吧。一方面强调他们家没有任何特权,一方面又要强调她家教很严,结果两边没对接好,让你们知道内情的人看出不对劲来了。”
王汀叹了口气:“想要什么都占全了,哪儿有那么容易。白富美跟不享受任何特权的高.干.子弟原本就是不兼容的人设。南城财政局局长一年的收入都不到十二万。公务员不允许兼职,家人做生意也受限。正常情况下,他们的子女压根就不可能是白富美高帅富。所以,凹人设是一门大学问。真要扒起来,分分钟打脸的节奏。”
王函歪了脑袋想了想,点头道:“嗯,分开来看都没什么奇怪的,放到了一起看,就全是漏洞了。”
王汀愣了一下,有什么念头飞快地从脑海中晃过。太快了,她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只模模糊糊地记住了几个字“放在一起看”。把它们放在一起看,就能够找出蹊跷的地方来。
除了年前郑妍的失踪案要跟多年以前王函被绑架的事情放在一起看,还有什么东西是她漏掉的吗?王汀微微皱起了眉头,洗菜的动作也迟疑了起来。
王函看她姐一片白菜叶子冲了半天也不见好,实在不符合她姐节约水电的风格。她奇怪地看着她姐:“怎么了啊?姐,你不舒服吗?”
王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王函鬼鬼地看着她姐,“嘿嘿嘿”怪笑起来:“你老实交代,昨晚你到几点钟才睡觉的。是不是那个春.宵苦短啥啥啥啊?”
王汀甩干了手上的水,没好气地拍了下妹妹的脑袋,板起脸道:“土豆削好了?”
王函立刻献宝地捧出了两个削得干干净净的大土豆,结果她姐不仅没表扬她,还趁着抓了她的壮丁,让她接着洗大白菜去了。理由是,谁让她买这么多白菜的。王函愁眉苦脸地洗着菜叶子,带梗子多的白菜瓣放一个箩筐,主要是叶子的菜瓣放另一个箩筐。
王汀切好了香肠,转过头看妹妹分成两堆小山的白菜瓣,她忍不住想捏自己的太阳穴:“你可以了。人家好歹也是你学生,你非得让人家单独吃老白菜帮子?”
王函立刻将白菜叶子往自己身边拿了拿,强调道:“这可是我的晚饭。我晚上就吃水煮白菜叶子。嗯,姐,辣椒呢?里头能加点辣椒跟生姜。我跟你说啊,吃了三天过后,身体立刻大不一样。先是排肠胃里头的毒,然后吃到二十天往后,就会排出五脏六腑身体的毒素,到时候我排出就是果冻一样的五彩粪便,然后我就身轻如燕,浑身充满了能量。”
果冻商上辈子得罪你了?!
王汀跟妹妹确定了一句:“晚上就吃这个?”
“就吃这个!”王函紧张兮兮地捧着白菜箩筐,满脸严肃地跟她姐强调,“你不能毁了青春少女对于生活的追求。苗条不是体型,而是一种生活态度。你不要再劝我,我就吃大白菜。”
小样儿,还跟她装,光吃水煮大白菜?王汀冷笑,她劝她个鬼!当姐姐的人直接开了煮着羊杂汤的锅盖,喷鼻的香气扑面而来。王函的眼神立刻直了。
王汀微笑,跟没看到王函垂涎欲滴的神色一样,态度自如地指挥着妹妹:“噢,我拦着你上进。你洗一下火锅,把冰箱里头的麻酱拿出来。这个铁锅很干净,没油花,你自己煮大白菜吧。放心,肯定没有油。”
王函恋恋不舍地将自己黏在羊杂汤上的眼珠子又硬生生地拽下来,重新塞回眼眶中,一步三回头地“喔”了一声,腿脚跟有千斤重一样艰难地朝冰箱走。
经过客厅的时候,郭宇吸着鼻子,表情期待的很:“好香啊,王老师,真香。”
王函立刻垮下了脸,愤恨道:“身处闹市而浑然不觉,知不知道?三月不知肉味的精神呢?”
郭宇一脸坦然:“我又没打算只吃大白菜。”
王函的心脏受到了猛烈的重击,她咬牙切齿道:“你的寒假作业是我检查!”
即使威胁了学生,王函的心情也没有变好一点儿。等到火锅上桌的时候,王函更加郁卒地想要躲进房间里头吃她的水煮大白菜了。眼不见为净,她不看羊杂汤火锅还不成嘛。可惜她姐是个妥妥的法西斯,不让她缩在房间里头吃饭,吃东西必须得上饭桌。
身为能够吃垮自助餐厅的高中生,郭宇咬着香肠跟鱼丸,吃的那叫一个香。他还好奇地看了眼王函碗中的水煮大白菜,挑了挑眉毛道:“王老师,这个好吃吗?”
王函嚼着菜叶子,真心体会着什么叫味同嚼蜡,还要死鸭子嘴硬:“味道不错,大白菜有种天然的清甜。”
王汀微微笑,慢条斯理地吃着海带,笑着招呼郭宇:“你别管她,你们王老师喜欢吃大白菜。你自己多吃点儿。”
王函强撑着表示赞同她姐的话:“就是,知道老师皮肤为什么这样好吗?全是经常吃大白菜的功劳。”
郭宇默默地看了眼王函下巴上冒出的红痘痘,难得想到了尊师重道,没有直接打自己老师的脸。
王函轻咳一声,煞有介事道:“就是因为过年的时候吃肉吃太多了,所以我才冒痘痘的。”
王汀默默地吃了筷子白菜,没有戳穿妹妹鸡鸭鱼都不是肉的歪理。她给王函从火锅汤料中捞出了一碗大白菜,然后推到妹妹面前:“吃吧,要不要加点儿醋?”
有没有在羊杂汤里头滚过,滋味就是不一样,王函的眼睛立刻就黏在新碗上挪不开了。她还煞有介事地跟她姐强调:“不许给我加麻酱,我不要麻酱的。”
王汀扶额,点头道:“你自己不加就行。”
号称要只吃一碗水煮白菜的王函,最终欢快地干掉了从火锅里头捞出来的一碗白菜、一碗木耳以及一碗海带。要不是她姐提醒她,她还打算尝尝羊肝的味儿。她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筷子,不忘给她姐的厨艺打分:“锅底淡了点儿,要再多放点儿羊肉,味道就出来了。”
郭宇憋笑憋到脸通红,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是王老师自制力强,说不吃肉就不吃肉。”
原本还想着趁帮她姐收拾餐桌的机会偷偷吃个鱼丸子的王函,闻声立刻一本正经道:“那当然,你老师我可是相当有原则的。”
郭宇看着还在盯着火锅眼睛不挪窝的王函,笑而不语。
王汀轻咳了一声,朝郭宇露出了礼貌的笑容:“不早了,你早点回家休息吧。我给你叫辆车吧。”
王函嗤之以鼻:“姐,你太夸张了。给他叫什么车啊,公交地铁任选其一,又不是小姑娘,还要专车送。”
王汀拍了下妹妹的脑袋,催促道:“去,把锅碗都洗了去。”
郭宇站起身道:“我来吧,好歹让我表现一下,我就光吃不动了。”
他没能接过王函手中的碗筷。王汀笑着拦下了,冲他微笑:“你家在哪儿,我给你叫车。”
姐姐的气场显然要比妹妹强大很多。郭宇对着王函时甚至带着点儿逗小孩玩的意思,可王汀一话,他立刻不敢再插科打诨了,乖乖点头听安排。他出门的时候,王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今天谢谢你了。不过这个时候,你还是以学业为重的好。王函拎不动自然会打电话找家里人帮忙的。”
郭宇背上一凛,赶紧陪着小心强调:“没事没事,我就是顺手而已。”
门合上了以后,王小敏好奇地问王汀:“他要干什么啊?啊!王汀,他该不会是想追王函吧?天啦,他还在上高中,师生恋的话,女生是老师会被骂得很惨的!”
王汀头痛,实在是怕极了王小敏的乌鸦嘴。她折回厨房看妹妹洗锅刷碗,旁敲侧击地问:“这个郭宇跟你很熟?”
王函冲着手里的洗洁精泡沫,语气坦然:“他是班长啊。班里头学生有事都是他出面跟学生沟通的。”
王汀轻咳了一声,转了个方向:“老师里头,他对你特别熟悉?”
王函茫然地抬起了脑袋:“不算吧。他跟所有的老师都挺熟的啊。呃,不过我们组队打过游戏。”也就是这次打游戏让她丢了大脸,完全在郭宇面前落了下风,撑不起老师的面子了。
王汀还没瞪眼,王函立刻强调:“就打过一回,我以后都没再跟他组队过了。”
看妹妹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王汀无奈地拍了下她的脑袋,拐弯抹角地打听了起来:“王函,你有男朋友了没?”
“不要。”王函将洗干净的碗往橱柜里头摆,然后跟她姐掰着手指头算,“我老公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挑哪个好。”
王汀听她爆出来的当红小鲜肉的名字,冷笑起来:“行了,你也不用选了,哪个都不会是你的。”
王函立刻捂耳朵:“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
毫无悬念的,乱说话的王函又被她姐教训了。王汀拎着妹妹回了客厅,摆出长谈的姿态:“师生恋是禁忌,尤其在年长的一方是女性的时候,女方遭受到的攻击会翻上好几番。”
王函擦着手里的水,茫然地看她姐:“又生什么社会新闻了?我刷手机怎么没看到。”
王汀轻咳了一声,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不打算当老师。可是你实习的时候,还是要注意跟学生保持交往的距离,别给自己惹麻烦。”
王函属于可爱挂的小清新美女,样子看上去就比实际年纪小。加上她个性活泼,为人随和,很容易吸引高中男生的注意。无论她有意还是无意,如果准高考生们对她动心的话,当其冲被推上道德审判席的人肯定是她。
王汀摸了下妹妹的脑袋,正色道:“我不管别的,起码你在学校实习的时候,不要闹出任何绯闻来。不然的话,你会非常吃亏。”
小男生高考挥出色还好,要是高考砸了的话,王函一旦被拎出来就是天然的靶子。他家家长恰好还位高权重,而且是现管。万一碰上家长不讲理的,王函后头可能会碰到无数的麻烦。
王函嘟起了嘴巴,嫌弃道:“姐,你也太杯弓蛇影了吧。没有的事儿,我才不喜欢小男生呢!三次元的男人我一个都不爱,我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全部的老公呢。”
“行了,你姐我年纪大了,喜欢胡思乱想。”王汀拍了拍王函的手,叹了口气道,“我就是让你小心点儿。很多时候,作为女性,总是在舆论上容易吃亏的。”
王函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要不是实习期不满,学校不给毕业证的话,我才不要跟他们这群小孩子玩呢,耽误我开店挣钱。不说了不说了,我要打坐了。别拦着我,我得好好养生。”
王汀冷笑:“你确定?不到十分钟你就能抱着手机玩个不停。”
王函二话不说,直接拿出手机调整出了佛乐,在沙上盘起腿来:“你监督我,看我会不会玩手机。”
王汀头疼,哭笑不得:“行了,你别为难自己了。要真想锻炼的话,上跑步机上走走,或者练练平板支撑什么的。我给你在健身房办张卡也行,别瞎折腾了。打坐先得能静下心来。”
王函圆眼睛又瞪成小灯泡,坚决反对。开什么玩笑,谁听说过佛系养生要进健身房啊。不,一切都要随性,不能刻意,打坐就好。她煞有介事地跟姐姐强调:“我这是修行,真正意义上的修行。我要打通任督二脉,斩赤龙,转河车。”
王汀一听她胡说八道就头疼:“什么斩赤龙转河车的,你别瞎胡闹,搞出事情来。”
王函不服气:“我这是修行晚了,已经不是童身,破了身子修行肯定不行,得修复童身。”
王汀愣了一下,惊讶地看着妹妹,半天才冒出一句话:“那你以后千万注意避孕,流产太伤身了。”
王函傻眼了:“姐,你说什么呢。我连个男人都没有,难不成雌雄同体,自己受孕啊。”
王汀被妹妹搞得头昏脑涨,连佛乐都听得耳朵胀,她硬着头皮追问下去:“不是你自己说你破了身子不是童身么。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没必要瞒着我。”
“哈哈哈哈。”王函压根就坐不到双盘,听了她姐的话直接笑倒了:“姐,你好迂腐啊。破了身子就是来月经的意思,女人来了月经就不是完整的童身了。要修行到斩断月经,就是斩赤龙,然后才能翻河车。”
王汀没有听妹妹解释什么是翻河车。光听完斩赤龙,她就已经想要揍妹妹的脑袋了,她冷笑道:“噢,简单点儿讲就是绝经啊。你也别折腾着修行了,卵.巢早衰绝了经之后,直接就可以进入下一步了。”
王函急了:“那不一样,绝经之后得先修行出月经,再斩断赤龙。这样才能返老还童。”
王汀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叹气道:“少女,请问你到底想重返回高考考场呢,还是中考考场?”
王函“嗷”的一声惊叫,立刻摆手:“不要,这是人生最绝望的事,打死我都不要!”
王汀应邀狠狠拍了下妹妹的肩膀:“那不就结了!瞎胡闹,你十五岁才来例假,现在连七年之痒都还没到,你就忙不迭地想走了例假?成天胡思乱想的。赶紧好好准备准备,早点儿睡觉,明天还要上班呢。”
王函嘟着嘴巴,老大不情愿地往房间里走,到了门口还不服气地冲她姐龇牙咧嘴:“姐,你在阻挠我上进!”
见她姐眼睛一瞪,她立刻吓得蹿回房间里头去了。王汀看着妹妹的背影,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与她同龄的女孩相比,王函属于例假来的比较晚的。一直到初三毕业那年夏天,她才来例假。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王函的心理状态终于彻底稳定了下来,不需要继续进行心理治疗了。
那个时候,妈妈曾经偷偷跟王汀说过这件事,欣慰地表示来了例假就是大姑娘了,函函长大了,自然也就好起来了。
要是妈妈知道王函又折腾着想把例假给消了的话,她估计得崩溃。
王小敏在口袋里头替王汀叹气:“哎,王汀,孩子好难养噢。王函这还只是妹妹呢,就这么难带。”
它老气横秋的,完全忘了自己比王函更加难带。王汀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王小敏的脑袋,叹了口气道:“你乖一点,我就能少辛苦一点。”
“才不是呢。”王小敏撒起娇来,“小敏宝宝是最乖最可爱的。”
王汀对王小敏的蜜汁自信已经见怪不怪,她摇摇头,让王小敏自己去玩电子猫游戏,她则再一次翻开了那份宣传材料。余磊硬将这份材料塞给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看着材料皱了下眉头,打了个电话给徐佳,询问这份材料到底是哪里出来的。
徐佳有点儿惊讶:“你真对申请扶贫干部有兴趣啊?算了吧,王汀,你现在手上有事情做啊。你要是将全线的固定资产都管好了的话,肯定能被当成典型塑造的。局里头后面几年不是要推干部年轻化么,多好的机会啊。除了你,谁能将固定资产们管好。”
王汀轻咳了一声,笑道:“我就是看看。要是一点儿门道都没有,余磊干嘛老拉着我们说这事儿。这人多精明啊,没理由犯傻吧。”
徐佳迟疑了一下:“那你看看吧。嗯,这是省委扶贫办出的材料。余磊没给你在里头夹杂情书吧。”
最后一句话,她说着笑了起来。王汀没好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这年头还有人写情书嘛。”
徐佳乐呵完了,终于想起来:“你上扶贫办的官网看看吧,我记得人事处的邹老师提过一句,好像官网上有电子版的扫描件,可以直接下载了看。”
王汀谢过了徐佳,赶紧上了扶贫办的官网,找了一会儿才翻到这份宣传材料。她将纸质版的材料翻开,跟电子版进行对比,仔仔细细看了好几十页,没有找到任何不一样的地方。
王小敏好奇道:“咦,书也没有动过手脚,那余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在引诱你跟他一块儿去云县扶贫吗?”
这也是王汀疑惑的地方,难不成余磊就是单纯地想要对她释放感兴趣的信息,希望跟她展进一步关系?他跟肖小姐的感情进展不顺利?肖副局长有了更加合适的女婿人选?
王汀抿着嘴唇,将这份材料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最终还是选择关了电脑去卫生间洗漱。她不明白余磊为什么对自己这样感兴趣。这个人怎么到现在还不死心呢?到底是什么支撑着他,坚信她跟别人不一样呢?
刷牙的时候,白色的牙膏沫子中混出了红色的血丝。王汀怔怔地看着牙刷上的红色,这应该是牙龈上火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中模模糊糊地飘过了“斩赤龙”这几个字,赤龙就是经血,斩断经血。
王函十五岁才来的例假。
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往外头冒时,王小敏在房间里大声喊着她:“王汀,接电话,帅哥给你打电话了。”
周锡兵不仅是打电话,他还要求王汀视频通话。王汀实在很想选择拒绝,视频里头脸很容易特别大,很丑的。她哀嚎了一声,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下了接受键。周锡兵的脸显在手机里头相当好玩,因为看着头大,还带出了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稚气来。他一见王汀就笑:“我想你了。”
王汀拼命将脑袋往后移,希望自己的脸能在对方的手机屏幕上看上去小一些。她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我一点儿也不想你。”
周锡兵笑了,伸手在屏幕中作势要点她,问了一句:“爸爸跟王函到了没有?都安顿下来没有?王函呢?你们姐妹不睡一块儿?”
王汀摇了摇头:“我爸下午一早就把王函送过来了。他晚上还有应酬,自己先回去了。”
周锡兵笑了笑,安慰她道:“那你早点儿休息,别担心。”
两人谁也没有说起关于王汀父亲的事。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今天没有跟父亲碰面,对王汀来说,她也暗地里松了口气。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亲。怀疑父亲是大逆不道,可是让她什么都不想,她又完全做不到。
周锡兵伸出手,摸了摸屏幕中王汀的脸,笑了:“咱们说好的,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不要再烦神了。”
王汀直接隔空在周锡兵的手上拍了下,抱怨道:“把你的手挪开,老实点儿,我还没有消气呢!”
周锡兵笑得厉害,直接对着手机做起了鬼脸逗王汀笑:“原谅我吧,主人。我是那么的可怜弱小又无助。”
王汀伸手戳他在屏幕中的脸,咬牙切齿:“你要不要脸啊。”
“我不要脸,我就想要你。”
王汀气得想打人:“你再胡说八道试试?小敏还是个孩子呢!”
正跟小兵兵拐弯抹角地打听着安市那边案情进展的王小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茫然地“啊”了一声:“王汀,你找我有事啊?”
王汀顿时羞得想要钻地洞。要是周锡兵在她面前的话,她先一脚将周锡兵给踢下去。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安抚王小敏道:“你自己玩儿,乖啊。”
周锡兵相当不要脸地撒起娇来:“你看看你,区别对待。你对王小敏就比对我温柔多了。”
王汀挑眉:“王小敏多大你多大?王小敏犯错我打它屁.股,你呢?”
“我给你打,想怎么打就怎么打。”说着,视频那头的人毫无礼义廉耻可言地脱了长裤,露出了只穿着内.裤的臀部。嗯,弧度不错,十分挺翘。
王汀气得要打人,厉声呵斥:“周锡兵,你给我注意点儿影响!别带坏了小孩子。”
周锡兵叹了口气,试探着问王汀:“要不,我们转战笔记本?你让王小敏睡觉吧。”
王小敏立刻反对:“不要,宝宝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呢。宝宝不睡觉!”
王汀咬牙切齿:“你休想!好好睡你的觉去,别成天想着有的没的。”
周锡兵企图想要争取更多的福利,结果王汀丝毫不为所动,坚决地掐灭了他心头的那点儿小火苗:“好了,别想了,我有正事跟你说。”
周锡兵还想黏黏糊糊地强调这是最正经的事。等王汀说出了余磊拼命撺掇她去申请扶贫干部的时候,他脸色才严肃了起来。余磊对王汀有点儿想法的事,周锡兵能够感觉得到。然而意.淫跟采取实际行动是两回事。警察也不能因为对方脑海中想要毁灭地球就直接抓人入罪。
“他也打算过去?”周锡兵微微皱了下眉头,“他不是年前才升的官,在江市那边当办公室副主任么,这算是个待在领导眼皮子底下的实缺了。”
王汀的眉心也起了淡淡的褶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他话里话外都是很感兴趣的样子,还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我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周锡兵点了点头:“嗯,那你先别动,等我回来再看。”
他已经托人仔细调查过余磊的背景了,没有现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人对王汀跟王小敏出奇感兴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周锡兵养着余磊这条线调查他那位年前在局里头的人事斗争中成功上位的副局长准岳父,也一无所获。对方跟余磊的关系似乎没有明面上看着那么紧密。周锡兵依然倾向于余磊并不是单兵作战,他的身后肯定还有什么人。
王汀“嗯”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你呢?你今天怎么样?都报到安顿好没有?”
周锡兵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在安市的情况,中午吃过饭以后,专案组已经开过了碰头会。现在初步定下来的意向是全面调查吴芸的情况。这个女人很可能是联系起好几桩案件的关键人物。警方准备盯着她,好摸出她背后的人。
王汀皱着眉头想了想,迟疑地问周锡兵:“你们有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性,郑妍的失踪是吴芸的自导自演。她将女儿藏了起来,又想办法隐晦地透露了女儿的生父之谜,然后诱导郑东升跟陶鑫自相残杀。”
周锡兵点点头道:“这种可能性也不能完全排除。也许是陶鑫出狱这件事让她觉得不安了,她害怕当初参与进你妹妹的绑架案这件事会暴露,所以索性一次性解决掉两个知情人。”
王汀“嗯”了一声,咬了下嘴唇,皱眉道:“我瞎猜的,你随便听听。如果绑架案是真的存在,那吴芸很有可能知道对方的身份。之前郑东升跟陶鑫对砍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有人来接王函。他们说的模糊,我大致推测出来的结果是因为那个人迟迟未到,所以他们才没能将王函带走。那个人为什么不到?他(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有就是,当时我爸是破产了,可陶鑫不到破产的份上,郑东升的生意更加是做的风生水起,这个人的身份肯定不低,否则他轻易差使不动郑东升跟陶鑫。”
周锡兵也应声表示知道了。他安慰王汀:“睡吧睡吧,早点儿睡觉。你昨晚就没休息好,今天早点儿睡。”
王汀点点头:“嗯,你也早点休息吧。对不起,昨晚害得你撞到了脑袋。”
周锡兵一边整理着手上的调查材料,一边笑着道:“没事儿,我那一撞就茅塞顿开了。”
王汀哭笑不得,飞了他一眼:“又胡说八道,快点儿睡觉吧。”
周锡兵非要闹着跟王汀亲亲,手中的材料放在了桌上,脑袋朝屏幕凑过来。王汀伸手拍屏幕,厉声警告他不准胡来。周锡兵无奈,只能挥舞着手里的材料,抱怨道:“王汀,我要求跟王小敏同样的待遇。”
王小敏得意得厉害:“才不会呢!王汀最爱我了,其他的都要往后站。”
王汀正要嘲笑周锡兵这么大的人还要跟王小敏争宠。她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周锡兵手中的材料上,笑容褪去了,皱着眉头问:“那上头的女的是谁?”
周锡兵看了眼手里的材料,解释道:“是吴芸,我们调看了她的全部资料。这是她小学时候的照片。”
王汀的脸色立刻变了,她快翻着那位扶贫材料,果然找到了相同的照片。在材料中,她是以被扶贫的儿童代表出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