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已经同年易安成婚了,白芷相伴她多年,她总不能将她耽误在身旁一辈子。方才她不是没有瞧出来,白芷是想起了她自己。
有人推开门,轻轻的走过来,环住了她的肩膀,“在想什么?”
阮梦芙回过神来,握住了他的手,“我在想,白芷跟了我许多年,我总不能让她一辈子都做我的侍女,她的身契,舅舅给了我做陪嫁。”
“嗯呢。”白芷点点头,只是紧皱的眉头却没有舒展开。
阮梦芙皆看在眼里,白芷同她差不多大,因着入宫时早已不知自己的生辰是何时,她又一眼相中了白芷,便将她们二人生辰算作了同一天。
“咱们回京了,我就放了她的身契,她若是想要成亲,我就替她相看一门好亲事,她若还不想成亲,她就算是我妹妹,就住在我们家,可好?”阮梦芙缓缓说道,她如今的想法或许和世俗不大相同,按照世俗的想法
年易安环住她的手紧了紧,“她伴你多年,当然可以。”
“那你怎么看着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阮梦芙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神情,她向来都是没心没肺,一派天真的过日子,何时见过她此刻连眉毛都往下怂拉的模样。
白芷叹口气,走上前,“郡主,奴婢就是见她没了父母,未婚夫又是个负心汉,从此以后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阮梦芙看向她,她分明还有许多话没有说,阮梦芙也不逼她,只道:“她总还会遇到另一个对她好的郎君,等那个时候,她就不是一个人孤单单的了。”
“我家郡主心善,见不得姑娘家受委屈。白姑娘心中不必有负担。”
“你除了董家,可还有别的亲戚?”白芷问她。
白蕊客气的接过,“多谢白芷姑娘,也多谢郡主好意。”
“说来惭愧,郡主好心带我来滇西,还要郡主帮我讨回公道,此生我是无以为报了。”她什么都没有,唯一有的是父亲临终前留给她仅剩的一点儿遗产,可这些都是入不了郡主眼的。
她抬手,捂住了眼睛。
“白姑娘?”白芷轻轻敲了门,“我方便进来吗?”
驿馆里头只住着阮梦芙这一行人,房间绰绰有余,白蕊将自己的行李放好,坐在床沿发呆。她从前见过董成仁,不过那是很小的时候,董父带着一家老少前去白家做客。那个时候,董成仁看着是个十分可爱的男孩子,同今日所见到的畏畏缩缩,敢做不敢认的模样完全不同。她父亲临终前拉着她的手,告诉她让她到滇西来,和董成仁成亲,这样她也就是能有另一个家了,也会有人能够继续护着她,让她此生免受颠沛流离之苦。她是带着对未来夫君的憧憬而来。
白芷放下托盘,她从小就没有父母,入了宫,宫里头对她最好的便是她家郡主,虽是主仆,可在她心中,郡主早就是她的亲人。
白蕊低下头去,“若是还有别的亲戚,我也不会来此处寻董家。”
白芷心情低落,“奴婢同白姑娘说了一会子话。”
白芷神色黯淡,有些难受,“你可有想过日后做些什么?”
她们二人聊了许久,待到白芷回话,阮梦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她慌忙擦干了脸上的泪珠,走上前将门打开,“请进。”
白芷见她似有忧愁,也没有点破,笑道:“白姑娘今日定累了,这是养气凝神的参茶,你这会儿喝上一杯,今夜定能睡得安稳。”
两个人在房中的时候,阮梦芙便不再想外头的事,屋中只听到她一个人唠唠叨叨,她也并不会觉着。
阮梦芙靠在他怀中,“近来,我时不时会想起从前的事情,只是总是零零碎碎的,拼凑不到一起。”她是十分想要记起从前和年易安在一起的林林种种,此生已经是无憾,可忘了从前他们俩人之间的事情,总归是件遗憾。
“可惜我是还想不起你原来是什么样子。”阮梦芙眯着眼睛,她转过了身抬头看着年易安的眼睛,两个人靠的很近,再近一些,两个人就能互相碰触。她看着年易安的眼睛,她从前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年易安的眼睛。
年易安轻轻一笑,“我和从前,并无分别。”
她伸出手去,轻轻碰触到的是年易安的眼睫毛,对方的睫毛很长,也很密,在她的手指上轻轻打颤,而被睫毛遮掩之下的瞳孔之中,只有她的倒影,不,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
“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最喜欢你的眼睛,很漂亮的黑瞳。”
“嗯。”年易安喉咙动了动,发出了低沉的回应。
此刻看去,她又像是被这双眼睛深深的给吸引住,再也无法转移自己的视线,黑色的瞳孔之上,有一道淡淡地深红色。
她面上带着些疑惑,正要看接近一些看的更仔细,年易安偏过脸,附在她耳旁低语,“夜深了,我们早些休息好不好?”
阮梦芙点点头,忽然身子一轻,整个人已经被圈入另一个怀抱,新婚夫妇,她自然明白这是何意,脸一红。
第二日,她迷迷糊糊醒过来,身旁床铺已凉。
“郡主醒了?这姑爷叫人在外头买的竹筒糯米鸡,还热着呢。”白芷笑眯眯的将帘子打起,此刻快要到午时,太阳都能透过窗户纸照进屋中,都亮的晃眼。
“阿律呢?”她揉了揉眼睛,动手穿起了衣裳。
“姑爷一早带着人去给老太爷送粮米了。”白芷推开窗户,让外头的新鲜空气能够进来。
阮梦芙一愣,他体力倒是真好,明明昨夜。血气上了头,她忍不住捂住了脸。
“郡主,你怎么了,脸这么红?”白芷转过身见她双手捂着脸,而指缝中透出来的肌肤已经红透。
“没怎么,对了,白姑娘那儿可有送饭去?”阮梦芙穿好衣裳,洗漱好坐在桌前,桌上的菜倒是别致,竹筒被劈成了两半,里头还在冒着热气的糯米鸡色泽诱人,闻着还透着一股竹子的清香,叫人食欲大振。
“早就送去了。”
“郡主,董家的人现如今在驿馆外头跪着,想请咱们放了董老姑。”白芷忽然想起正事来。
阮梦芙一愣,“董老姑被抓,来驿馆求什么情,去找官府呀。”昨日在街上大闹一场,现如今跪在此处求他们放人,这是要让别人以为董老姑是含冤入狱吗?
“如今外头议论纷纷,都说是咱们仗势欺人,冤枉了董老姑。”
白蕊也小跑着来到她的房间,眉头紧皱,“郡主,这可怎么办?”
阮梦芙低头想了想,对付恶人自然有恶人的法子,“董家可有同人结怨?叫人去查查,若是有,将同他们家有仇的都带来。”
“是,郡主。”白芷很快就出去了,此次随行禁卫来的不少,但她认识的不多。
走着走着,终于是遇见认识的了,“樊少爷。”
小六正愁眉不展,他从来没见过这样会胡搅蛮缠的人,跪在那儿哭哭啼啼,却又不说别的,他们也不好像昨日一般动手将人赶走。
正想着法子的时候,有人喊了他,他转过头去,是郡主身旁宫女,便有些局促,不敢看着对方的脸说话,“白芷姑娘,可是郡主有事吩咐?”
白芷觉着有趣,他们又不是头一回见面,小六怎么看见她还这般腼腆?不过当下这事不重要,“樊少爷,郡主吩咐……”
待她将意图说完,小六眼前一亮,“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说完这话,他便红着脸跑开。
“真奇怪。”白芷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驿馆的门一直关着,外头的人愿意跪着就跪着,也无人去拦。
董老姑有一儿一女,女儿嫁给了董成仁,儿子比女儿大上两岁,是个无所事事,整日里在市井游荡的混混,叫陈二,昨日他没有去府衙,一直在赌坊里头待到宵禁,等回了家,方才知道,他老娘被关进了大牢,而让官府抓人的则是从京城来的达官贵人。
他转了转眼珠子,第二日清早寻着时间,就带着家人来跪在此处喊冤。
陈二的妹妹,便是董成仁的老婆,被他拖来跪在一旁,捂着大肚子,满头都是冷汗。
兄妹二人哭诉成一团,驿馆之中又无人出来将他们赶走,在一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二心中暗喜,这世上的人都要脸皮,从京城来的贵人,被人议论纷纷肯定会觉着丢人,没准儿还能从贵人那儿讨着好处。
“求求郡主开恩,放了小的的母亲,她年事已高,常年生病,受不得牢狱之苦。”陈二干嚎着,脸上不见一滴泪。
周围之人有那熟悉此人的,对此嗤之以鼻,有那不熟悉他的,倒是真心实意的称赞他一句有孝心。
白芷时不时的探听着门外的情形,见陈二哭的起劲,险些没有恶心的吐出来,就董老姑那副身板,看着就凶神恶煞的,哪里像是个柔柔弱弱的病残妇人。
“郡主,咱们还是将他们赶走吧。“她沉不住气了。
阮梦芙点点头,小六还未回来,外头那个陈二又是打定了主意要做泼皮无赖,吵吵嚷嚷的闹得不安生,不过她心中已经有了个想法,“随我出去。”
她吩咐人开门的同时,外头却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还有妇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惨叫声。
作者有话要说:沉迷美色的阿芙:我今晚想要问什么来着,怎么又忘记了。
明天见~
可是谁又能想到,她千里迢迢赶来,董成仁却娶了别人,成了别人的夫君,对她一句话都不曾有。而她,又成了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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