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梦芙失笑,却没有鄙夷四公主的天真无知,她耐心的解释道:“若是老天爷常常不下雨,又如何能积水成湖呢?”
“那儿实在是干旱,所以老百姓们平日里都会在下雨的时候储存一些水平日里拿来用。不然就是在城中的水井里头排队打水,我去瞧过那口井,十几丈深的地方才有水。”
四公主懵懵懂懂的,却渐渐地在脑海中有了许多画面。
阮梦芙一愣,随即耐心的同她开始讲起,“那儿长年不下雨,我去的时候,一月还能有一场雨,若是这个季节,一两个月都不会下雨,所以那儿不会像燕京一样有这么多的树。”
四公主一听,又问:“那他们可以用河里或者是湖水灌溉树木呀。”
她正同四公主讲着边城的情形,此处林子除了他们二人说话的声响再无别的声音。
忽而间,林中某处树叶哗哗作响,阮梦芙眉头一皱,看向那处大声呵道:“谁在那儿?”禁卫闻声而来,将她们团团护住。
“诶,好。”四公主一愣神,走上前去同她一起笨拙的剪着果。
她又努力的找着话题同阮梦芙讲,想来想去能询问的只有边城的事情了,那个地方离京城千里远,她连想象都想不出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
“阿芙姐姐,边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阮梦芙来了兴致,拿起一把剪子,就准备去摘果子。
“阿芙姐姐,你要亲自动手吗?”四公主还带着些懵懂,见她要动手,带着些担忧。
“好,奴婢叫人去准备竹筐和剪子。”白芷笑道。
待她换好了外出的衣裳,又叫上四公主,一行人朝后山去。
白芷无奈道:“郡主今日一直心不在焉的,奴婢都说了三回了。”
“靖安侯带着小何氏前来给太后请安,如今就在前院侯着呢。”白芷又忙将话再说了一回。
“郡主,奴婢方才说的话,你可有听见?”
枇杷黄了不少,一眼望去,黄橙橙的一片,瞧着着实喜人。
“四妹妹可要一起?”阮梦芙笑着点头,还叫人拿了一把剪子给她。
“四妹妹,你过来瞧,这片果儿长得可好。”阮梦芙偏过头,冲她一笑。
四公主还是第一回出宫,临行前,她母妃千叮嘱万嘱咐叫她到了外头也要谨记规矩,莫堕了公主名声。
她有些犹豫,拿着剪子站在原处看着阮梦芙一手捧着枇杷仔细分辨有没有熟透,一手拿着剪子将果儿干净利落的剪下动作行云流水,半点儿都没有那些个坐在家中万事都不用上手的闺阁小姐的弱怯。
阮梦芙逗着放在草窝里头吃草的小兔,她对年家的人都没什么好感,听见他们前来请安也没兴趣。
她又不耐坐在此处,想了想便道;“后山有枇杷林,这两日只怕熟了,咱们去摘上一些回来做枇杷膏。”
那林中钻出来灰头土脸的一名青年男子来,见到这么多人盯着他瞧,强装镇定的解释道:“小生只是误入林中,还请各位高抬贵手,放过小生。”
阮梦芙不怎么相信这套说辞,“你说你是误入,你从何处来?”一旁的四公主却是被男子的脸惊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
男子轻轻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好叫自个儿没有那般狼狈,他实在是生的好看,便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动作就足够赏心悦目,待他整理好了衣裳,方才躬身行礼,“扰了姑娘兴致实属小生的不是,小生是在山上作画之时不慎坠入此林,姑娘若不信,可去山顶去瞧一瞧,那儿还有我的家仆,又或者是去崔府叫人来指认小生,还未告知姑娘小生名讳,小生名崔翎,家中排行第四。”
阮梦芙点点头,差了一名禁卫前去崔府,又让几个禁卫前去山顶处查证。剩下的禁卫依旧是将他团团围住。
“阿芙姐姐,我瞧他不像是坏人。”四公主小心翼翼的说道,大概是人对美的事物总有几分好感。
阮梦芙看向她,“四妹妹且不知,这世上多的是人面兽心之人。”她可是遇见过,在边城时。那位白道长瞧着着实古道仙风,可行的却是坑蒙拐骗,谋人钱财之事。
那边崔四也同样听见了这话,忍不住为自己洗刷冤屈,“姑娘这话虽然不差,但小生真不是这样的人。”
阮梦芙微微一笑却不接他这话,只拉着四公主就往回走,左右她摘来的枇杷已经足够熬制枇杷膏。
“郡主,崔府来人指认了,说那小贼就是崔府的四少爷。圣人已经让人将那小贼放了。”
“那便好。”阮梦芙应了一声,松了一口气。
“阿芙姐姐,你瞧他果真不是坏人。”四公主欢喜道。
阮梦芙笑着摇摇头,“警醒一些总是好的。”
待到她将枇杷膏熬制好分装了几分,亲自到各处已经是一日后。
“舅舅。”她进了书房,行过礼后亲自将枇杷膏端到桌上。
“这便是你昨日去摘的枇杷膏熬制的?”皇帝很是高兴。
“是阿芙同四妹妹一同摘的。”阮梦芙不忘将四公主的名字点出来。
“好,很好,都有孝心。”皇帝笑眯眯的吩咐人将他今日刚写的一副字送去四公主处。
皇帝尝了一口枇杷膏,忽而问起,“你怎么看昨日那崔家四郎?”
阮梦芙一愣,“舅舅,他果真有问题?我就说禁卫一直在山间巡逻,怎么会叫人闯入山脚的枇杷林来。”她昨日就觉得不对劲,今日果然如此,若她真的也同四公主一般被那崔四的容貌给蒙骗,就这样放他离去,那才会出事。
皇帝点点头,又带着几分笑意,“倒不是朕叫人查的。”
“昨日阿律知晓他冲撞了你,便去查了崔家,还真叫他查出了些什么。”
“不过这事倒也能见崔四孝心。”皇帝一顿,心中又有些莫明感慨。
阮梦芙不解,这崔四到底是来干嘛的?
皇帝感叹,这小子倒是对阿芙看的极重,如若不然又怎么会这般快能探出崔家的倪端来。
他想到此,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前两日靖安侯来见朕。”
阮梦芙一怔,又带着几分紧张。
“提了你同阿律的亲事。”
皇帝说完这话,便见自个儿外甥女脸蛋通红,他却颇为不舍,“上回让你同安王世子定亲是朕的不是,这回婚事应不应,朕要叫你自己拿主意。”
阮梦芙踌躇了片刻,点了点头,丝毫不见扭捏,“阿芙自然是愿意的。”
皇帝心中感慨万千,人还没有嫁却生出了些嫁女儿的惆怅来。
见皇帝不说话,阮梦芙有些紧张,是不是她该在婚事上头再多些女儿家的矜持?
不等她想明白,皇帝开了口,“十五年如白马过驹,阿芙也到了出嫁的年纪,朕也老了。”
“舅舅才不老。”阮梦芙立马驳回道“舅舅正值壮年如何能称老呢?”
“如今二哥也能替舅舅分忧了,舅舅自该保重身体。”
皇帝点了点头,很是欣慰,他的阿芙总算同他没有隔阂。
“说起崔家,崔家老太太递了请帖,设宴向你赔罪。”
“你不妨去做客走走。”
“舅舅可是想叫阿芙去查探崔四到底为何而来夏宫?”
皇帝一笑,却并未言明,“你去了便知。”
“朕叫阿律陪你去。”
皇帝不等她答应,拍了掌就定下了此事。
她实在不解,等告诉她娘,她娘微微一怔,偏过头似漫不经心道:“即是你舅舅叫你去崔家做客,你去便是了。”
“那好,我听说崔家是书香世家,虽如今无人在朝中做官,可是在燕京名声极高。”阮梦芙不疑有他,又说起了她先前叫人打探的消息。
“昨日崔四郎还偷偷摸摸从后山翻进来,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长公主听见她在一旁絮絮叨叨的说着话,面上虽波澜无惊,眼神中却带了几分漫不经心。阮梦芙一概不知。
第二日她乘上马车,掀开车窗帘子,便见年易安骑马走在马车旁,见她因着掀车窗帘子而手上沾了雨水,年易安微微皱了眉,外头飘着小雨,有些凉。
他想叫人乖乖坐在马车里头别淋雨,可又想同她说说话,便稍微将马儿赶近了些,挡住了微微麻麻的斜雨。
崔四郎在门口左等右等,总算是等到了婧宁郡主的车架,他正要随着众人一同上前见礼,却见从马上下来一人,此刻正小心翼翼的扶住车中之人下马车。
虽燕京不比京中风气更甚,可毕竟男女有别自该避讳。
能这般大庭广众之下扶住婧宁郡主下马车的男人,除了她的亲眷,如今也只有一人了。
“民妇见过郡主。”崔太太上前一步,行礼道。
阮梦芙知她比长公主更年长,便忙道:“崔太太不必客气。”
崔太太见她笑靥如花,心下顿生好感,又见她身旁站着的少年郎浑身上下透着叫人畏惧的气势,心下立时便知道他是谁,年纪轻轻就能官居四品的,满朝上下也只有一个。这二人站在一起,着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郡主,年大人,请进。”崔太太侧身请她二人往府中去。
“崔太太请。”阮梦芙微微点头,同她一起往府中去。
崔府因着是多年前皇祖赐下的宅子,比一般民宅宽敞许多,花草园林瞧着也是打理的精细。
阮梦芙心中思索着崔四为何要出现在夏宫不一会儿便走进了崔老太太房中。
“郡主,老身惭愧,未曾管好孙儿,叫他冲撞了郡主,实在是不应该。”崔老太太满是愧疚,一见她进来,便请罪。
“崔四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原谅。”崔四很是心甘情愿的躬身请罪。
见他们一家人都这样态度诚恳,阮梦芙有些疑惑了,难不成这崔四进了夏宫范围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曾。
她口中说着不必如此,崔四也是无心之举,却微微偏过头看年易安,见他点点头,便心下安定。
崔四似乎有话要说,却被崔老太太狠狠看了一眼,似在警告,叫他莫开口。
一屋子的人都在说着场面话,年易安淡淡的开了口,“老太太,可请府上二老爷一叙。”
崔府之人皆是面上神色一变,不知道他为何会说出此话。
“老太太,孙儿实在忍不住了,您便让我说吧。”
“郡主有所不知,我家二叔重症不治,如今已是弥留之际,死前最大的心愿便是想再见长公主一面。”崔四视死如归一般说出了口。
阮梦芙这才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她忽然间明白了为何她舅舅会轻轻放过这崔四,愿这事还同她娘有关。
“郡主。”崔老太太眼眶都红了,不知道是为此事羞愧还是因着心疼小儿。
她被引着前往崔二爷院中去的时候,忍不住小声问道:“这崔二爷是个什么人,阿律你可知晓?”
年易安一顿,“当年他曾进京赶考,夺得殿试头筹。”
那就是状元郎了呀。阮梦芙忍不住想着。
“但崔二爷同长公主之事,我没有探听明白。”
阮梦芙点点头,像是这种私情要如何查。
引路的崔四的表情着实有些沉重。
“郡主,我很抱歉前几日之事,是我心急了些,我祖母和我娘已经教训过我,便是我爹如今也知道了,正从江南赶回来,要收拾我。”崔四低声道。
“你确实莽撞了些。”阮梦芙点点头,觉着他说的对。
“你明明可以叫你家老太太递帖子给我娘,但你却偏偏闯宫。”
待她进了崔二爷的院子,闻见一阵浓浓的药味时,忍不住想要捂住口鼻。
“郡主,您稍等。”崔四低声道,正准备敲门,却又听见里头传出了说话声,说话的人似乎有气无力,“四郎,可是你?”
“是侄儿。”崔四干脆开了门,请身旁之人进去,自个儿也跟了进去。
他正要介绍这二位是谁,便见看在床头的崔二爷瞪大了眼睛,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阮梦芙,“公主,你来了。”
阮梦芙摸了摸脸,她确实是同她娘生的有几分相似,“晚辈并不是您等的人。”
“二叔,这位是长公主的女儿,婧宁郡主。”崔四赶紧上前道。
崔二爷的手顿时没了力气,跌到被上。能看得出来,他表示病的人消瘦,也是位极其俊郎儒雅的男子。
阮梦芙思索了一番,她还是温言细语的问道:“崔二爷,您可有话叫我带给我母亲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听见白芷问话,阮梦芙方惊醒,“你方才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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