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梦芙不解,“二哥还有不好的地方?”
长公主看着女儿清澈如水的眼眸,不由得心中感慨,她还小的时候,眼中也是这般,清澈的一眼就望得到底,可这宫墙实在太长,长到将人堵在了宫墙之内,再也走不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和阿珣从小在我跟前长大,他样样都好,只有一样,他是太子。”过了好一会儿,长公主方才收回了神思,缓缓说道。
阮梦芙沉默了,她娘这话,难不成是应下了这门亲事?
“不过,他有一样,我觉着不好。“
阮梦芙一愣,忽然大喜,她母亲这样说,那就是不愿意她嫁给顾承礼了。
“我当他如亲子,但不能让他当女婿。”
长公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没回答女儿的问题,慢慢道:“论身份,阿珣已是大余最尊贵的太子;论才学,他自幼便聪慧过人;论性情,阿珣谦逊沉稳,虽有城府,但为人端正自持;论对你如何,当下除了我同你外祖母还有你舅舅,剩下就是他了。”
“娘,你这是觉着二哥样样都好了?”
“他自然要样样都好,不然日后如何继承这万里河山?”
长公主接过那书,看了一眼便放下,她屏退左右,看着女儿,“娘乏了,不若你讲讲这书讲了什么?”
阮梦芙点点头,“写书人去了一个小镇,借住在一户人家中,那家中有两兄妹,从小便关系亲密,只他们并不是亲兄妹,而是表兄妹。家中替他们定下了娃娃亲,他们顺理成章成了亲。前头一两年关系和谐,到了第三年,两个人却开始渐渐离了心。只因为这表兄发觉表妹当了妻子,和做表妹时,性子完全不同,他们终于起了争执,渐渐的,两个人之间连幼年间的亲情都没了。”
长公主正在更衣,见她来的时间明显是算着她回来的时辰,略一想,便知她怕是知晓了皇兄提到的婚事,只是她来的怪,手中还拿着一本书。
“你为何拿着一本书?”长公主问道。
白芷一张圆脸皱成了包子,她先前得了阮梦芙吩咐,在宫门口守着,等长公主一回来便回来传话,结果她说了三回了,自家郡主竟还没有听进去。
“奴婢说,长公主回来了。”
好容易等长公主回了长寿宫,白芷兴匆匆跑回屋中传话,“郡主,长公主回来了。”结果一连说了三遍,方才拉回阮梦芙的注意。
“娘,我昨日看了一本杂记,那写书的人游历各国,见了不少奇闻异事,我想给娘看看。”阮梦芙上前去,扑在长公主怀中缓缓说道。
“那表兄家大业大,表妹又一直不曾生下孩子,渐渐的,家中婆母给表兄纳了妾室,以续香火。表妹的父母本将女儿看作掌中宝,见这表兄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便同这家人之间起了隔阂。”
阮梦芙点点头,颇为紧张的看着长公主,“娘,你是不是答应了?”
她话说到此,便停住了,这故事说来浅显的很,她拿着这故事只是想要小小的提醒一下她母亲,两家缔结姻亲,和两家只当亲戚,是两回事。更别提这是太子婚事,重之又重。
长公主见她急忙急慌的赶来,将了这么一个故事。她叹了一口气,“可是阿珣告诉你,你舅舅有意让你同阿珣定亲?”
阮梦芙一点头,将关于同桌为何生气这件事先放在了心里,拿上她找出来的书,小跑着前去长公主寝殿。
“阿芙给娘请安。”
“所以,你别费心再同我讲故事了。”
阮梦芙搂住长公主的腰,有些热泪盈眶,“娘,您真好。”
“寻常女儿家哪儿有自己来同母亲说婚事的,我这做娘的,只盼着你好,不会将你的终身草草托于他人。日后你莫再向今日这样莽撞来提,知不知道?”
只要不让她嫁给顾承礼,阮梦芙没有不依的,她撒着娇,“女儿不想嫁人呢,娘若是要替女儿相看,不如招婿,女儿要永远和娘在一起。”
“刚说了让你莫在随意提亲事,你倒好,还要招婿,世间有志向的儿郎,哪个愿意做上门女婿的?”长公主被她气笑了。
“娘,反正我不管,我要一直陪着娘。”
长公主见她连犹豫的时候都不曾有,心中那点儿担忧终于消失了。她原先还以为女儿是相中了阿律,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这孩子连男女之情都还不曾有。
她倒不是觉着阿律那孩子不好,她是带着感激的,毕竟当年阿芙受天花之苦时,也是这孩子陪伴左右,她感激他,让阿芙在那间小院子里头不孤单。
只是那孩子她时常瞧着,终究觉得过于心思深沉了些,那是不同于顾承礼的城府天成。她头一回见那孩子,是在将军府,他将那害女儿得了天花的帮凶活捉带到堂上时,眼神深沉的叫她惊心,那是一种受过了世间的苦之后,积年累月沉了底的深沉。这样的人,注定是不会被儿女情长束住了心。
她这一辈子,别无他求,只求女儿觅得如意郎君,从此平安快乐渡过一生。
长公主轻轻拍着女儿的背,口中呢喃低语,“你还小,不知这岁月长,难寻真心人。”
阮梦芙只听见了她母亲在说话,却没听清楚在说什么,她抬起头来,只瞧见她母亲睫毛轻颤,带着几分涩意。
翻年后,京城落了一场雪,整整三天,雪比鹅毛还要大,从窗中看去,世间皆是白茫茫一片,连宫墙都全然染成了白。
“郡主,今个儿这雪也太大了些。”白芷担忧道,她小心翼翼地走着路,没向前一步,来的脚印便被雪给掩了下去。甬道上头虽有宫人扫雪,可扫雪的速度还没有积雪的速度快。
“瑞雪兆丰年,是好兆头。”阮梦芙伸出手去,接着落雪。
她今日冒着大雪出门,不为别的,是为了三公主的生辰。终于走到延华宫,守着宫门的小黄门见她到了,忙上前请安引路。
三公主处已经有不少京中闺秀前来,她到的不早不晚,免了旁人行礼,便将寿礼呈上,果不其然,三公主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敷衍道:“多谢阿芙姐姐。不过我如今已不学琴了,姐姐这琴我怕是用不上了。”
这话带着几分挑剔,旁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瞧着她们二人。这些闺秀,有不少的是从小就奉承在三公主身旁的,自然也知道阮梦芙同三公主有多不对付了。
阮梦芙面色不改,依旧是笑意浅浅,抚着那张古琴,“这张琴是前朝名琴凤羽,你知我学琴不过尔尔,而三公主于古琴上颇有造诣,将它送于你,也算不埋没了它。”
这一番话竟奇妙的将三公主的挑剔给消除了,她盯着阮梦芙瞧,瞧着对方那一脸笑意十分温和。这些年她挑了不少刺,而对方全都不接茬了,甚至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着实让她费解。
不过一会儿,又有宫人抬着箱子进前来,将她的思绪拉到了箱子上头。
“回禀公主,这是何将军八百里加急送来的生辰礼,您瞧瞧喜欢不喜欢。”
“对了,何将军还另外传了口信儿,这一箱笼只是供公主赏玩的首饰玩具,另外还有一车礼物,会随着行军前来。”
三公主脸上颇为得意,她早早就知道,她的外祖父这次回京,阵仗不小,她父皇早早就在让礼部准备迎接之事,比之过年,可还要隆重。
再有就是,她外祖父这次来京,她母妃这后位怕是稳了,等她母妃成了皇后,她就是这宫中唯一的嫡公主。想到这儿,三公主瞥了一眼阮梦芙,心中得意更甚。
三公主当即命人将箱笼打开,那些进宫庆贺她生辰的闺秀们无不围上前去,称赞着箱中之物。
阮梦芙瞧了一眼,那一箱笼沉甸甸的,金银玉石晃人眼,价值怕是千金不止了。
好容易到了午膳时间,何贵妃终于出面,不过她面上带了些愁容,只略说了两句话起身便离去了,阮梦芙坐在那儿,只瞧见三公主脸色一变,带着几分怒气。
阮梦芙闲来无事,便挂着一张笑脸,心中却猜起了三公主是为了什么而生气。想了一会儿,又想起她同桌来,这些天她都不曾在上书房偶遇对方。现下又不是年节日了,她出长寿宫也不是那般轻松,好几日都不曾寻了借口去演武场,更是见不着人,也不能问一问对方,那日到底是生什么气,竟然不理她。
她心里就沉了下去,待吃了寿宴略坐了坐,方才出了延华宫,都还有些心不在焉。
白芷举着伞替她挡雪,见她们走的路越走越不对劲,在拐向长寿宫的地方直走了,她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郡主,咱们走错了,这不是回长寿宫的路呀,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阮梦芙惊的抬起了头,方才发现自个儿抬脚竟是往演武场的方向走的。
隔着那一堵堵红色宫墙,她只瞧得见演武场屋顶的皑皑白雪,她忍不住心中起了一个念想,就算这样的大雪,她同桌多半也还是在练武。
她顿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方才道:“今日雪大,我看不清路。”
白芷忍不住道:“郡主,咱们可是日日走这几条道,您从前不是还说,闭着眼睛,都能走对路。”
阮梦芙被她的话一堵,干脆转了身往回走,朝前走了两步,她将披风裹了裹,“我想起来了,我上回借了他东西还没还呢。”
“啊?”白芷没明白她的意思,只跟着她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嗯,迷了眼睛,看不清心。
今晚就算是有二更,肯定也很晚了,别等,明天再看吧。
明天见。
“你方才说什么?”阮梦芙不解的望着她,她心思不在白芷身上,便半点儿言语都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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