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夫人亲热地朝她召手,半搂住她,仔细看过一回,很是欢喜道:“好孩子,你今年已经八岁了可是?”
阮梦芙点点头,“嗯。”
便有婢女托着银盘上前,上头放着一个檀木盒子,吴老夫人示意将它打开,一边笑着说:“这些年老身不常进宫,这还是头一回见郡主,这是见面礼,郡主瞧瞧可喜欢?”
不等吴老夫人行礼,长公主上前一步扶实了她,“老夫人折煞晚辈了。”又亲自扶着老夫人坐下,她地位尊崇,便同老夫人坐在了主座。
众人皆重新落座了,这回不等长公主提醒,阮梦芙自个儿就走上前,规规矩矩给吴老夫人行礼祝寿,“阿芙祝老夫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银盘放在阮梦芙眼下,盒子被打开,大红的内衬上头放着一枝雕花玉簪,那花不是旁得,正是芙蓉花。
“这是老身旧物,郡主莫嫌弃。”吴老夫人神情带着平静祥和,见到那枚玉簪时,颇有怀念之色。
阮梦芙走在一旁满是疑惑,先前她娘心思全在她身上,这会子转眼和吴大夫人亲亲热热说起了话,将她给抛在了脑后,难不成这吴大夫人是她娘年轻时候的手帕交?
吴老夫人如今住在最里进的院子里,走过抄手长廊,到了正院便听见里头传来说笑声。仆从见着她们,忙上前请安引路。
阮梦芙安安静静地跟在她娘身旁,走到正房,屋中正中央站在老夫人已经是满头银发,此刻见着她们了,便要领着众人行礼。
大夫人似乎很喜欢她,此刻竟是半蹲着同她面对面说话,眼中欢喜之意溢于言表,“郡主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我?”
阮梦芙一惊,这话是客套话呢还是真心话,她印象中是没怎么见过这位吴大夫人的,又或者是见过,但她不在意忘记了?
妇人的长相极其明媚,脸上带笑却不谄媚,瞧着确实是爽利之人。
“大夫人多礼了。”长公主笑着点点头,这位夫人便是吴老夫人的长孙媳妇了。
“娘,我没事。”阮梦芙宽慰道。她昨夜做了一宿的噩梦,是没有怎么睡好,倒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
“下车吧。”长公主给她理了理衣裙,这才吩咐宫人掀开车帘。
镇国将军府离皇宫不远,不过两刻便到了。
大公主不着痕迹的捏了捏阮梦芙的手,她便乖乖上前一步,“大夫人安好。”
见她似乎很茫然,大夫人也不觉得尴尬,直夸她可爱知礼,还是长公主轻笑两声,“你上回见她,她才一岁,不曾记事呢。”
吴大夫人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眼角间似有泪痕,不过今日是老夫人的好日子,可是不能流泪犯了忌讳,她强忍着笑道:“我昨日刚回京,知你会来,这不我一直在门口,专门等着迎你呢。”
大夫人点点头,显然是觉得这话有礼,“公主说得很是。”
他们站在这儿说话,后头的马车上头坐着的人皆不敢下车,长公主声音有些哽咽,却也知堵在这儿不好,“咱们还是先去见过老夫人再另寻时间说话,我不曾想你今日会回京,你也不先写信知会我一声。”
她踩着矮凳下了马车,便有妇人上前请安。长公主本来牵着她,见着那妇人了,牵着她的手徒然加重了力气。
“臣妇见过长公主,老太太盼着您来,一早便让臣妇在此恭候。”妇人说话声音爽朗,且带着几分难掩的亲近之意,倒惹得阮梦芙抬头瞧她。
倒是一旁吴大夫人很是惊讶,这枝玉簪虽是旧物,可那也是老夫人亲母之物,当年给了老夫人做陪嫁,意义非凡。
阮梦芙却是不知其中深意,她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长寿宫偏殿中不知堆了多少奇珍异宝,可她此刻却是极其欢喜,不仅是因为长者赐不可辞,更是因为这花样是芙蓉,这世上花千百种,她或许是应了名字,独喜这芙蓉。
“多谢老夫人,阿芙很喜欢。”她小心将盒子接过,轻抚玉簪,玉簪触手温润,通体无杂色,一看品质便是不俗,她实在太喜欢了。
吴老夫人见她喜欢,开怀道:“你喜欢便好。”
吴老夫人又问了好些话,甚至还问了她功课如何,若是从前,阮梦芙定会觉着不好意思,毕竟不学无术,可她如今功课还算不错,旁人问起,便能谦逊回答,“如今已学到《大学》。”
“那是不错,好孩子。”吴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
又有别家女眷进来祝寿,阮梦芙便回到自个儿亲娘身旁,这才发现下边都已经坐满了妇人和孩子,也有人在盯着她手上的盒子瞧。她想了想,吴老夫人大概并不是每个人都给见面礼,这礼物便更显贵重,她转过身将盒子交给林女使:“女使好生替我守着。”
见她极其乖顺坐在这儿,长公主很是满意,陪着老夫人又坐了一刻,这才起身前往花园,那儿摆着赏花宴,她又不想每个进来的妇人都还要朝她请安,先去赏赏花倒是正好。
“清月,你陪着长公主说说话,我这儿不用你服侍。”老夫人吩咐道。
吴大夫人正有此意,同长公主相似一笑,手挽着手朝外头走。
“娘。”阮梦芙拉了拉母亲的袖子,“我去逛逛园子。”
“也好,莫要乱跑,一会儿宴席上,我必须瞧见你。”长公主有许多话要同昔年密友相谈,女儿在侧怕是坐不住。
见她走远,吴大夫人方才说:“从前京中流言传到南越,说阿芙被养的娇蛮无礼,我是不信的,今日一瞧,分明是活泼可爱,却知书达理。”
长公主皱了皱眉,只是一瞬,却又笑道:“她如今念书很用心,自然一日比一日通达。”
阮梦芙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脸上的兴奋之色才略微收了收,她对园子没什么兴趣,方才也不过是为了留出母亲同吴大夫人说话的空当,才编了个理由。
“郡主,请随奴婢来。”却有蓝衣婢女上前来,领着她往园子去。
老夫人住的地方僻静,要去余兰园需绕过大半个将军府,走到一处院落却听见里头传来刀枪声,似乎有人在练武。
今日寿宴,怎么会有人在此练武?她停了下来,颇为好奇地看着院墙“这是个什么院子,有人在里头?”
婢女笑着答话,“是律少爷在此练枪。”
“律少爷?”阮梦芙更疑惑了。
“郡主也认识,律少爷便是靖安侯府家大公子。”
她同桌?她忽然想起那日顾承礼出宫前说的,她同桌这几日不会回靖安侯府,会到吴统领家中暂住,她终于想起来,吴统领可不就是吴老夫人的长孙吗?
她眼前一亮,“园子我先不去了,我进去瞧瞧他练武。”
“这。”婢女迟疑,显然不知道她会有这一出。
“他与我是同窗,我即知他在这里,没有不打个招呼的道理。”阮梦芙耐心的解释了一句,便小跑着走到院子门前,门前无人守候,她一进去,才发现这园子就是个演武场,想来就是做习武之用。
她前几日在宫中演武场见过他练此枪法,当时便已经是有板有眼,今日一见,便是她这不会枪法之人,都能看出来,这套枪法已经被他习得游刃有余,甚是赏心悦目。她有些叹服,或许她同桌在习武上真的有天赋。
年易安练枪很是认真,她进去在场边待了一刻才被发现,一瞧见她,手中枪一晃,偏了几厘。
小姑娘站在远处,朝他招了招手,“同桌。”
他松了一口气,仔细将汗珠擦去,方才走了过去。刚走过去,一阵清风袭来,风中裹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他觉着有些熟悉,还没想起来是何物,便被小姑娘的笑容晃了眼。
“我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真好。”
年易安见她语气带着笑,想来应该是很开心,“郡主今日是随长公主前来?”
“嗯呢。”
“不过我娘遇见你师娘了,她们俩是故交,此刻多半在叙话。所以我才一个人逛着将军府。”大概是在外头碰见他,身边又无别人,阮梦芙话也多了起来。
说了好些闲话方才想起,“府上婢女称你律少爷。”
“嗯,师父赐下小名,阿律。”
“这倒是个好字。”阮梦芙点点头,她从前第一回听到同桌大名的时候,便觉着那名字有些不好。
林女使在一旁咳嗽了一声,“郡主,你即已经同律少爷打过招呼,咱们是不是该去余兰园了?”
阮梦芙虽然还想在这儿说上些闲话,可林女使这样问她,显然她不得不走了。
“同桌,我先走了,下回咱们宫里再见。”
年易安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开,见她走远,眼神也还在跟随。
他有些犹豫,当年之事该不该告诉她,若她知道后,该有多难受,会不会失声痛哭,许多日子都不能释怀。忽然,他鼻子动了动,他神色一敛,匆匆追了上去。
“阿嚏。”阮梦芙走了两步打了个喷嚏,忽然觉着有些疲乏,她脖子有些痒,她伸出手去想要抓挠一番。
林女使却手疾眼快将她手握住,“郡主别碰。”
“好痒。”阮梦芙嘟囔道,她没瞧见林女使盯着她的脖子,面色凝重。
长公主下车前轻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见不烫才松了一口气。昨夜下了一场大雨,阮梦芙贪凉,开了窗户睡觉,今早起来便有些恹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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