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府里,几个员外团团围坐,一边喝茶,一边商量着事情。
任员外道:“听说这一两个月内,铁路就要修到居延了。如果不走契丹上京道,改走伊州,而后到居延坐铁路,可是省不少路费,也省了时间。如此走,也少了契丹掣肘。”
柳员外道:“话虽然不错,只是怕高昌不愿意如此。宋军占了居延后,高昌与契丹的关系一直十分密切,而对宋军不理睬。商路改到伊州,可就不同,高昌就被宋军掐住了。”
金三道:“柳员外这话说的有道理!从我们商人来说,当然是希望商路越短越好,路费越便宜就越好。只是,高昌国不同,他们先想的是自己存亡,之后才想能赚多少钱。商路过伊州,两地交通,对高昌来说太过危险。只要宋军增兵,高昌就危在旦夕了。是以他们反对改商路,只愿依旧路行商。”
任员外道:“这种事情,高昌能够硬压得住吗?商人求利,当然是走尽量短的路。”
金三叹了口气:“我们的货物,都是在高昌和北庭集结,不依他们,又能如何?只能是听高昌的吩咐,不然,哪里来的货源?此事只能暂时如此,以后就看各方造化吧。”
任员外道:“话虽如此说,有伊州在那里,必然会有商人向那里运货,而后到居延坐铁路。这条路运费可是便宜得多,价钱必定便宜,走上京道还有钱赚吗?”
金三道:“有什么办法?初期高昌必然看得紧,到伊州去谈何容易!就看宋军占了伊州之后,杜节帅的手段,能不能收了高昌。两国分立,不能商贾,我们做生意总要找能走的路。”
任员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商人运货,有许多办法,金三如果不是跟高昌有关系,必然不会如此维护。大部分的西域商人,要依赖金三在河中的贸易网络,也无法违抗。
柳员外道:“不过,宋人占了伊州,必然会向那里修铁路。他们修了铁路,自然希望商贾云集。我们的商路不走那里,会不会让宋人失望?以现在宋军之强,这可不是好事。”
金三摇了摇头:“你们想的太多了。杜节帅初来河曲路时,契丹和党项都料不到他强盛如此,吃了大苦头,被宋军连连获胜。接下来,杜节帅的大军被拆得七零八落,早不复初来时的样子。据我所知,现在的宋军,当还需要再过几年,才能有当时战力。那个时候,知道谁来守河曲路。”
任员外道:“现在河曲路的宋军,不如初来时的战斗力,此事不错。但经过一年整训,现在的战力也不可小视。最重要的,是铁路一旦修到居延,中原宋军可以源源不断到西域。不管是高昌还是黑汗,能够抵抗这样的大军?依我说,只要铁路修到伊州,高昌必然不会再如此。”
金三道:“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在西域货物集结的地点,是高昌和北庭,只能服从高昌的安排。等到宋军强盛,高昌俯首,那时再去伊州不迟。”
任员外摇了摇头:“就怕到那个时候已经迟了。西域有多少商人?有了机会,必然有其他的商队抓住。他们做得大了,还会允许其他人分一杯羹?”
柳员外道:“现在的货物,都是金员外联系人,运到高昌。其他人哪里能有货源?”
任员外摇了摇头,一副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商人重利,只要有利息可图,怎么会没人贩运?现在是西域的商人贩货入中原的少,商路萧条,金三逞垄断之势。宋军一入西域,占领伊州,还愁没有商人向那里贩货?高昌在西域是大势力,面对宋朝和契丹,可什么不是。
金三也不多说,只是吩咐众人,商路不可改变,否则难从河中得到货物。至于伊州本地商人,除了土产的瓜和葡萄,他们还有什么?瓜和葡萄,中原同样也产,值什么钱?
杜中宵坐在院里的大树下,一边看书,一边拿了块香瓜在吃。这瓜河东路产的好吃,不知西域那里有没有,口味怎么样。
田京进来,拱手道:“节帅,你一直寻找的于阗国的尉迟后人,有消息了!”
杜中宵听了,一下站了起来,道:“怎么回事,你详细地说一说。现在铁路修到了居延,眼看着就要进入西域,此时尉迟家的人可是太重要了!”
说完,让一边的卫士取了把交椅过来,让田京坐下详细说。
田京道:“新近得来的消息,黑汗灭掉于阗国后,尉迟家的人便沦为奴隶,至今已几十年了。前些日子,一个从西域来的商人,说是尉迟家有人被卖到了西黑汗国,辗转进入了高昌,在一个商队下为奴。”
杜中宵点了点头:“西域那里,动辄掠人为奴,此事倒是平常。数十年而不亡,也是他们命大。”
田京道:“尉迟家到底是富贵人家,一千多年的王室,在西域总有人套他们的近乎。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人口凋零,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特别是谱系可查,确认是尉迟家之后的,那就更少了。现在说的这一家,上一代被卖到高昌商户,繁衍至今。今年二十余岁,商未婚配,孤身一人。”
杜中宵听了,不由皱起眉头:“这样大的家族,怎么只是孤身一人?”
田京道:“只是确认他的长辈,是原于阗国王室近支,国破之后被卖了几次,最后到了高昌国的这家商户手里。当时于阗灭国十余年,给他婚配,才留了后代下来。现在于阗灭国已经五十年,哪果不是节帅寻找,这位尉迟后人,只怕难以成家,尉迟家就此断绝了。”
一千多年的王室,就此断绝不大可能。更可能的是,当时大多数人都被卖为奴,改了姓名。有的逃出魔掌的,自然更是改名换姓,以躲宰殃。真正流传下来的尉迟后人,就很少了。
想了想,杜中宵道:“这个尉迟后人,现在在哪里?”
田京道:“还在高昌国。此次来的胡商,有一个人跟那一家胡商是亲戚,是以知道。”
杜中宵点了点头:“此事不宜声张。你给那个商人一些钱,让他立即回去,带着这个尉迟家的后人来胜州。只要见到人,必给重谢!此事重大,让他不要向外走露了风声。”
田京点头应诺,小声问道:“节帅的意思,是要利用此人?”
杜中宵道:“西域比不得的其他地方,势力众多,关系错综复杂。我们大军进驻,如果不想一直打下去,就要有个抓手。这一个人,就是我们进西域的抓手。有了他,很多事情都好办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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