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5章道别之日

“如果时光能倒流，你会怎么做？权当这是次机会吧，我期待看到你最终的选择，我们还会再见的，愿那时的你归来仍是少年。”

带着依旧回响在耳畔间的话语，再次睁开眼睛的马拉申科感觉自己仿佛从地狱回归，萦绕心头的只有如释重负。

“还是这熟悉的天花板，还好，一切都还好。”

一梦之间恍如隔世的马拉申科带着无比清晰的记忆，继续做着那些本就该自己去做的事，看似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一如既往般平常。

真实情况如何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马拉申科，并不打算对任何人谈及此事，也包括家人。

但内心中一项事关长远且庞大的计划已经悄然展开，提前近20年的布局正是从现在开始。

一如往常般在办公室内批阅着新送到文件的马拉申科忙碌着，在这间曾经属于朱可夫的办公室里。

笃笃笃——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并没有停下马拉申科手中的钢笔，继续在文件上刷刷地签着自己的名字同时应声开口。

“请进。”

“防长同志，紧急情况，朱可夫元帅病危，已经快不行了。”

“.”

手中钢笔的动作随着秘书的开口汇报戛然而止，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马拉申科一时未能开口，也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立于办公桌前待命的值班秘书等了足足有半分钟，才终于听到防长同志那缓缓开口的话语。

“知道了，备车，立刻过去。”

“车已经为您备好了，防长同志，就在楼下等候。”

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已经跟随自己5年之久的老秘书，缓缓点头的马拉申科报以肯定的眼神随之起身，合上了手中的钢笔与桌上的文件即刻出发。

早知会有这一天的马拉申科其实一直在思考，思考自己在这一天来临时，该如何再去面对现如今已经很少往来的朱可夫。

马拉申科曾以为自己想好了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但那突如其来的未来之梦，却将马拉申科早已盘算好的一切全部打乱。

未来将会如何，计划正在一点点完善但还尚不明确的马拉申科仍不能确定。

但起码有一点是肯定的，自己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为了同样的目的，而去行与朱可夫相似之事，总有些底线必须被遵守。

“我们到了，防长同志。”

行至莫斯科郊外的别墅旁，听闻前排副驾驶座上的秘书开口汇报的马拉申科，随即转头向车窗外凝视而去。

“下车，我一个人去，伱们在此等候。”

与一直照料朱可夫的夫人问过好，亲自登门拜访的马拉申科问过了在场一众医生详细情况。

再次确认已经无力回天、油尽灯枯之后，收拾好心情的马拉申科这就悄然推门而入。

“我以为是他们故意安慰我，没想到你真的来了，马拉申科。”

不同于过去以往的任何一次相见相遇，如今的马拉申科已经真正做到了与朱可夫平视平齐，甚至在取得的荣誉与成就上也几乎与朱可夫等身，足以被载入史册且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从没有将自己看的有多么了不起的马拉申科，依然不计前嫌，就像过往的太多次见面相遇一样立正于床边、抬手敬礼。

“元帅同志，马拉申科向您报到，能再次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望着面前这个已经达到了自己今生所触及过最高顶点的男人，遥想起过去一幕幕还有卫国战争中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不胜感慨的朱可夫躺在病榻上只是个兀自摇头。

“我做错了很多事，马拉申科。很抱歉曾经对你做过那样的事，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道歉，谢谢你能给我这最后的机会。”

“回到家后的这些年里，我想过很多，太多太多次想到过你当初劝告我的那些话。”

“现在的我反而想不通当初的我，为何连这最简单的道理都听不进去，简直判若两人。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我想过，但我找不到答案。”

“.不要在乎那些了，元帅同志。人非圣人孰能无错，过去的都过去了，就连我也曾年少轻狂犯下过错误。如果没有您，也许我在卫国战争结束前就已经被撤职查办了。”

听到马拉申科忽然说起当年的事，依然还能清晰地回想起过往的朱可夫笑了起来，就好像昨天还是与马拉申科一起陷阵沙场的志同道合战友。

“那不一样，马拉申科。总有些错误是不能被原谅的，而我恰恰就犯下了那种错误。”

“呼——”

话音未落之余明显力不从心的朱可夫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时日已经所剩无多，趁着逝去之前还想再听听这个曾一度被自己视作心腹爱将的男人口吐真言。

“马拉申科，在你眼里，我到底算是怎样一个人呢？我就快要死了，想听听实话。”

“.”

没有急于给出答案的马拉申科依然坐在床边，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去仔细思索，终归还是一如既往地给出了坚定的回答。

“无论如何，您都是卫国战争的英雄，元帅同志。没有您，就不会有后来很多事。”

“也许后人会恶评您的过，但人们同样不会忘记您的功，那是时间都无法磨灭的卓越功绩。”

“彼得罗夫政委引领了我前进的方向，而您给予了我成功的契机，为我提供了施展抱负和梦想的舞台，这二者无论哪个都缺一不可。在我眼里，您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也仍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至死不变。”

听到此番回答，许久都未曾露出的笑容再度浮现于朱可夫的脸庞之上。

恍惚之间又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再一次握住床边近在咫尺的马拉申科的手，用那几乎是颤抖的声音再度开口。

“最近这些年里发生的事，总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马拉申科。”

“我不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也等不到那一天了。但如果有危机再次席卷而来，你还会像当年的你一样，再次保护我们的祖国吗？”

望着朱可夫那真切地渴求一句实话的眼神，马拉申科的唯一回答只有悄然点头。

“是的，我会的，元帅同志。我向您保证我会完成任务，一如卫国战争中那样。”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坚信马拉申科会信守承诺的朱可夫再次缓缓点头，留了下今生今世对马拉申科道别的最后一语。

“这样我就放心了，这样就好，马拉申科。你一直都是对的，一直都是，我相信直到最后也还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