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统实在不知...”庞统无奈的摇了摇头,见江宁还是不信,他也实在没有办法,就差赌咒发誓了。
然而当得到了庞统肯定的回答时,饶是江宁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若是庞统没有说假话...
那么,昨日的那个胖狱卒...
卧槽!
莫非真有人趁机想要干掉自己!
想到这,江宁现在后背瞬间冒出了一股冷汗,若是昨日那个胖狱卒真的不管不顾,趁着没人的时候把自己给干掉了...
一想到这个后果,江宁眼神里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恐惧,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脸幽怨的看向了庞统。
“士元...你的意思是...你也没有派人来保护宁了?!”
“你在监狱好好的,需要什么保护...”
“呃...”
听到这个回答,江宁费力的抓了抓头,就连整个头发被自己抓散了都没注意到,眼下这情况,就意味着昨天自己费解心机捋出来的头绪全部都被推翻了啊,一切都要重头再来,他又如何不心焦?!
这倒罢了,不过是重新复盘整个过程,江宁也不觉得有什么难的,但是似乎又出了新的变故——有人想让自己死!
最要命的是,这事庞统似乎还不知情!
这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主公想称帝,和庞统想要设局揪出那些益州的那些反动势力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然庞统恐怕早应该布局,在身后监视着昨日的那个胖狱卒,而不是在这漏出一脸迷惑的表情!
“士元...你老实告诉我...你和主公究竟想干什么?”
此时的江宁披头散发,两个眼睛仿佛噬人的饿狼,死死的盯着庞统。
看着江宁如此表情,饶是庞统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畏惧的咽了咽口水。
“子奕...统...不能说!”
“不能说?!”江宁声音瞬间也提高了一分。“既是不能说,那你今日来这的目的又是什么?”
“统实在不忍子奕铸下大错,所以特意嘱咐子奕,希望子奕...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轻举妄动...正如子奕所言,主公不日便会将子奕放出来!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江宁也怒了,指着庞统说道:“若是之前也就罢了,可是宁知道了此举并非你故意为之,这也就意味着,是真的有人想让我死!”
“这件事统会去查的!哪怕是等你出狱之后自己查也行,子奕又何必急于一时?!”
“呼...”江宁也知道庞统说的没错,做了好几个深呼吸,他这才稍微缓和下来,刚刚自己确实有些着急了。“士元,你说的没错,这件事先按下不提,只要士元不横加阻拦,宁自己会去查的!”
江宁这话说完,他和庞统都沉默了,牢房里一时间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不多时,还是江宁先打破了这气氛。
“士元...却不知南边战事如何了?”
见江宁缓和下来,庞统也松了一口气,老实说,他还真怕江宁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真要是这样,那问题就大了啊!
不过现在既然江宁还能关心南边的战事,想必也已经冷静了下来。
庞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情况...不是太好!”
“主公近日忙着称帝一事,对南边战事有些疏忽,而今孟获麾下聚集三洞元帅,第一洞金环三结元帅,第二洞董荼那元帅,第三洞阿会喃元帅,三洞元帅齐头并进,已经压至益州边境处,恐怕过几日便会动手,局势已经颇为紧张了!”
“统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告知子奕,恐怕我不日即将带兵出发平叛...”
“嗯?!”
“你要去平叛?!”
听到这个消息,江宁脸上漏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庞统去平叛...呵呵...这安排倒是有意思了...
当江宁冷静下来,再把这几日的事串联到一起,结合主公的这则命令,他内心也隐隐有了计较,不过他表面却丝毫不动声色,而是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道:“此次平叛,士元打算如何对付那孟获...”
“唔...”庞统斟酌了一瞬,开口道:“好叫子奕知晓,南蛮凭恃地远山险,不服主公久矣;虽然击破他们并非难事,但是难保他们接连复叛!”
“我等班师之日,必然要北上对付曹操,若蛮兵知晓我军后方空虚,必然趁虚而入,再次起兵!此乃统之不愿也!”
“夫用兵之道:攻心而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统此次进攻南蛮,打算以怀柔之计收降孟获之心,若能使其心服口服,日后必不敢叛之!”
“士元倒是颇为仁慈,此言...大善!”
“嗯?子奕莫非不赞成此举?”见江宁这话似乎带着些别样的意味,庞统也不由得开口问道。
“并非如此!”江宁摇了摇头,开口道:“宁此言乃是真心实意!”
诚然,按照历史的进程,诸葛亮对孟获七擒七纵,此事已然传诵为千古佳话,对于攻心之计,江宁内心的确尤为赞成的。
不过...若说看法嘛...他也的确有一些!
“攻心之计确实无错!不过...宁有一言,倒是欲告知士元...”
“嗯?!子奕有何教我?”
“南蛮之地,离国甚远,人大多不习王化,收服甚难,士元若一味怀柔,必然招致其轻视之心!所以士元莫要忘记了,必要时手段倒是可以强硬些...”
“这...统,受教了!”
说到这,似乎两人又没了继续的话题,谁也没有再继续开口,气氛也慢慢变的尴尬了起来。
“主公称帝一事...真就再难转圜吗?”江宁再次开口,依旧是称帝这个话题。
“统已经拟好了祭文,掌礼之人也已经指定好了...”
“是谁?!”
“博士许慈,谏议郎孟光...”
“他们俩呀...论资格倒也足够!”
见江宁兴致不高,庞统内心有些不忍,不过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强忍了下来,而后伸向自己怀中,取出了一卷布帛,递给了江宁。
“这是什么?!”
“统拟好的祭文和主公称帝后的封赏...”
江宁接过了庞统递过来的布帛,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而是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主公倒是好心思,封赏之事居然需要你来草拟...”
江宁刚打算打开看看,庞统一伸手却制止了他。
“等统走后再看吧,趁着统现在还在成都,子奕若还有何事想问统的,有能说的,统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宁虽然纳闷庞统的做法,不过此时他也是识趣的没有开口,一想到昨日的危险,江宁不由得开口道:“士元不若派几个人保护一下宁吧,我还想活着看着你班师回朝...”
“只是此事的话,统会跟主公说的...”
“可还有其他事?”
江宁抱拳行了一礼,开口道:“既如此,宁先谢过士元了,其他的...倒是无事了!”
“那...”庞统犹豫了一瞬,而后站了起身。“那统便离去了!子奕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庞统便转身离开了,江宁捏着手中的布帛,看着庞统的背影,脸上也漏出一丝疑惑,莫非士元想借着这个想跟自己说些什么?
等到庞统走后,江宁便立刻将庞统递来的布帛摊开在掌心仔细浏览着,这里面必然有他想跟自己传达的消息,不然只是一篇祭文和封赏,庞统应该不会如此慎重的交给自己。
当江宁看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篇祭文。
“惟建安十三年四月戊子朔,皇帝备,敢昭告于皇天后土:汉有天下,历数无疆。曩者,王莽篡盗,光武皇帝震怒致诛,社稷复存。群下将士,以为汉祀堕废,备宜延之,嗣武二祖,躬行天罚。备惧无德忝帝位,询于庶民,外及遐荒君长,佥曰:天命不可以不答,祖业不可以久替,四海不可以无主。率土式望,在备一人。备畏天明命,又惧高、光之业,将坠于地,谨择吉日,登坛告祭,受皇帝玺绶,抚临四方。惟神飨祚汉家,永绥历服!”
看完这个,江宁内心没有泛起一丝波动,这就是一篇普普通通的祭文,没什么可以说的,然而当他继续往下看去,也不由得诧异了起来。
只见布帛的下面罗列着刘备打算称帝后的封赏,封师兄为丞相,自己为司徒,庞统、法正也具皆在列,其余的大小官僚,也都一一进行了封赏...
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再次往下看去,江宁终于发现了端倪,只见布帛上写着,立妃吴氏为皇后,长子刘禅为太子,次子刘永为鲁王,三子刘理为梁王...
嗯哼?!
这样的封赏就有意思了!
作为臣下,庞统居然敢直接这样拟诏,若是没有刘备授意,江宁大抵是不信的。
封皇后倒是正常,但是立太子...就不对了啊!
主公明明还大好年华,至于这么早就立太子吗?
不仅如此,似乎这称帝一事进行的也十分匆忙,似乎颇为急切的样子...
难道说...
江宁震惊的合上了布帛,眼睛瞬间瞪大了。
若是真是如此的话...
恐怕庞统还真的没有说错,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想到这,江宁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他总算理解了刘备的做法,但是理解归理解,此刻他的内心总是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翳,不管他怎么开解自己,但是这股阴翳始终挥之不去,久久缠绕在心头。
看着周围这阴冷潮湿的墙壁,江宁内心烦闷更甚。
然而此时的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既然知道了这个情况,那就老老实实在这监狱里待一阵子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江宁就老老实实呆在监狱里,到点吃饭,到点睡觉,偶尔还能晒晒太阳,似乎丝毫不在意旁事。
江宁能够感受到,看守自己的力量很明显变多了,或许是庞统走前跟主公说过此事,所以眼前对于江宁来说,安全方面已然无虞。
监狱的饭食倒是没有太多变化,江宁虽然被囚禁,但是却并没有受到亏待,想吃的东西第二天便会送到他的面前。
至于之前胖狱卒说的成都府最好的酒楼,江宁也尝过。
说实话,也就那样吧,甚至还不如自己亲自下厨做的好吃,只能说,这胖狱卒属实没吃过什么美食!
不过对于他来说,这辈子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在庞统走后的第二天,那胖狱卒的尸首也被巡查的城卫军发现了,不仅如此,他的妻子、不满一岁的孩子以及近五十岁的双亲的尸首都在城外的一户庄园被找到了。
这件事瞬间就在百姓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灭人满门,还是有着“编制”的狱卒一家,属实令人惊奇!
虽然乱世之中满门都被斩杀也不少见,但是大多数都是战时,作为益州的都城,也算是“天子脚下”了,这件事终究还是比较稀有的。
毕竟灭人满门之事,若非有着深仇大恨,决然是做不出来的。
官府也本以为是仇杀,然而就在他们打算顺着这条线索继续往下查时,结果却突然在某一个地方断了,而这个地方,明里暗里指着的都是正在狱中的江宁。
负责此时的衙役瞬间便熄了继续查下去的心思,涉及到这种大人物的争斗,他们这些小卒哪敢说些什么?
要是按照正常流程,江宁必然也是要受到审讯的,不过...他们敢么?
那么这狱卒...死就死了吧!
只要没人追究,悬而不决也就是了!
若是时候真要是有什么大人物想要翻案,他们这些衙役也好有了借口,虽然最终他们这些人免不得会被扣上办事不力的名头,但是办事不力,也总比身首异处强吧!
这几日江宁也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向,按照庞统草拟的祭文上的时间推断,自家主公称帝估计是在四月份了,只不过具体时间倒是没有写出来,也就是说,现在应该还在筹备中...
就是不知道是真筹备还是假筹备了!
想到这,江宁掰掰手指算了一算,现在已经三月下旬,离四月份还要好久,也就是说...自己离出狱少说还要十几日!
虽然受罪是受罪了一点,但是只要这个时候别出什么变故就行。
然而...让江宁没想到的是...变故还真的发生了...甚至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江宁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魏延...反了!
或许说反了也不太恰当,准确来讲,是魏延带着自己的五十亲卫准备强闯大牢,救出江宁!
当得知江宁下狱之后,这里面最慌的就是魏延了,他跟随江宁也有了些时日,自然知道江宁一直以来在紧张着什么,所幸自来到益州之后,一切都相安无事,他也就放下了心。
然而江宁的突然入狱,没有一点征兆,魏延甚至来不及跟江宁商议一下,也正是如此,他瞬间就慌了心神。
毕竟往日都是江宁一个人拿主意,不管是带兵作战,还是护卫安全,他始终相信,听自家公子的话就行,而现在却要他来撑起大局...
让他指挥作战还凑合,这种情况...他属实不擅长啊!
他也并非毫无作为,江宁入狱的第二日一早,魏延就跪在了刘备府门前,请求释放自家公子,但是刘备本就打定主意要关押江宁,又怎么会是魏延跪求就能有用的?
甚至于...刘备根本不打算见魏延!
当这条路走不通之后,魏延果断去找了庞统,毕竟当初自家公子对庞统也算得半个恩人,眼下能够说得上话的,也就只有他了。
庞统倒是没有拒绝魏延的求见,不过,两人见了和没见区别不大。
从庞统嘴里,魏延只得到了一个“按兵不动”的消息,再多的话便没有了,不管魏延如何询问,庞统也是只字不提!
没法子,既然文臣这边也行不通,他只好把目光放到了武将身上。
赵云、陈到!
昔日他也曾和这两人并肩作战过,若说什么过命的交情倒是没有,不管也大抵能说的上话。
然而当这两人得知魏延的来意时,也不由得漏出了一丝苦笑,作为刘备的贴身侍卫,他们虽然武艺超绝,然而这种事情向来是不会参与的。
正如魏延根本不会参与到江宁的谋划一样,他赵云和陈到一般也不会去干预刘备的决定。
虽然他们俩很想帮忙,但是总归是爱莫能助!
当武将这条路也走不通时,魏延是真的再没了主意,在益州他熟识的人本就不多,若说有,大多数还都是仇敌,更遑论去帮自家公子说项?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眼前这样恨自己如此愚钝过,他也不止一刻的想过,若是眼下有诸葛军师在,哪怕就算那个小邓艾在都要好上许多!
至少有了一个问计之人...
至少不会像他现在这样六神无主...
突然,他似乎又回想到了此前路上江宁对他说过的话。
“为国,为家,哪个重要?”
“自己,主公,哪个重要?”
当时的他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但是自他知道江宁入狱的那一刻起,其实他的内心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为公子...
反了主公又何妨?
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