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裳沉吟片刻,抬眸望向了眼前肤如麦色,鼻梁英挺,唇周留着黑长胡须,目光中夹带着一丝期许的左司乐,摇了摇头道:“我并非正经拜师学艺,不算同门。况且我比你先识得孤鸿大师,若真要论辈分来说,你得唤我一声师姐才是。”
“这.....”
左司乐闻言挠了挠后脑勺,表情似有些苦恼。他是很喜欢面前这位王妃的,直率坦诚,端庄典雅,最主要的是她还.....漂亮!
羽裳唇角掠过一丝自得的微笑,缓缓道:“怎么?你还真想做我师弟不成?”
“有何不可?”左司乐圆咕噜的眼珠忙打转,似在想着如何圆上这“有何不可”。
须臾他一手负在身后,悄声道:“不知师姐,对我这个师弟可还满意?”
我还没答应,这厮就已经认上了?
厚脸皮!
“不,不是很满意。”羽裳无奈别过头,不再看左司乐。
左司乐抬手抚着黑胡须,乐呵道:“师姐这是害羞了?”
羽裳闻言面上一热,果真像是害羞了般。是时,她连忙伸手捻起蔷薇的宽袖掩住了自己绯红如霞的双颊。“你住嘴!”
“好,好.....”左司乐笑吟吟地看着羽裳,旋即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向宫伎们,厉声道:“继续排练,这次你们给我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练到师姐满意为止!”
眉公府潜院。
夜露寒霜重,月光如银辉般泼洒在波光粼粼的花池中,将身披绀青色罩袍的风铁骑,衬的犹如悬在半空,踏着清浅的月影而行。
殷烈有句俗话:风铁骑在的地方就是战场,非死即伤。
风铁骑果然名不虚传,步履似狂卷的疾风,不一会儿便从花池旁刮向了正堂。
须臾只听门“吱呀”一声,风铁骑已经来到了殷雲翊的面前,他掀起袍摆,单膝一跪作揖道:“见过翊王。”
殷雲翊好似早就算到他会来,桌案上早已沏好两盏乌龙茶,此时正冒着氤氲热气。
“过来坐。”殷雲翊指了指身旁的红木椅,风铁骑闻言起身,带起袍摆飞扬,一瞬坐在了椅子上。
殷雲翊看着风铁骑颈后凌乱的墨发,开口道:“你来的如此匆忙,可是皇兄病情有所变故?”
风铁骑闻言,点了点头:“翊王果然料事如神。近日陛下不知从哪寻来一位不知来历的民间神医,不禁缓解了蛇毒,还扬言可以将蛇毒彻底治好。”
遥想十年前皇家狩猎时,不善武术的殷帝在沼泽密林被七尺长的幽冥紫蟒蛇所伤,至今背部还留有两个泛着深紫色的小洞。
五年前蛇毒复发差点一命呜呼,多亏太医院上下不眠不休七日,翻尽藏书阁的无数医学史书,才找到治疗紫幽毒的秘方。
那就是用巫苏进贡的灵玉敲成粉沫,与何首乌、人参、鹿茸等珍贵药材混合熬制,这才让殷帝捡回来一命。
让整个太医院都棘手的幽冥蛇毒,怎么就让一个民间神医轻松化解,还放出了能将蛇毒彻底治好狠话?
是谁给他的自信?
思及此,殷雲翊斜飞入鬓的浓眉微蹙,不解道:“治疗幽冥蛇毒的药物,不是非灵玉不可吗?”
“属下不知其详,总之陛下亲谕,取灵玉之事可以暂缓了。”语毕风铁骑拿起桌案上的茶盏,抿一口乌龙茶润嗓。
是时,滚烫的茶水触到他的双唇,他瞥了一眼身旁缄默不言的殷雲翊,忍着唇痛硬是将滚水吞了下去。“唔。”
殷雲翊注意到风铁骑有苦说不出的举动,蓦然抬起若寒星的眼眸,瞥了他一眼:“怎么了?”
风铁骑一手在嘴边扇起凉风,囫囵乱语
道:“茶嘴烫水.....”
是时,殷雲翊冷峻如冰的脸庞上,漾起了一抹久违的笑容。
面对殷雲翊似笑非笑的嘲讽,风铁骑委屈地抿起了通红的双唇。
旋即他像似忽然想起什么大事般,猛地拍了拍大腿,急切道:“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翊王妃她,她在城中莫名消失了。”
殷雲翊唇角的微笑一僵,“消失?”
风铁骑咬了咬牙,垂眸道:“不错,内城九门均无王妃的出城消息,的确是在城中消失了。”
“怎么会,府中影卫竟连一个王妃都看不住?”殷雲翊额角突起青筋,紧攥着袖中的拳头,蓦然起身怒吼道。
风铁骑被殷雲翊吓得,连忙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浑身冒着冷汗,哆嗦道:“翊王息怒,陛下得知此王妃失踪,现已派京都衙门在全城搜寻了,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
殷雲翊那长长的睫毛,在墨眸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那阴影的面积似一团乌云,自冷俊的脸庞不断扩大,似能将万物生灵笼罩。
“翊王,你没事吧?”风铁骑缩在殷雲翊的阴影下,轻声问道。
殷雲翊浑身散发着如月华清辉般寒冷,他沉着幽暗深邃的眼眸,缓缓道:“你给本王速回殷烈,掘地三尺都要将王妃给我找出来!”
“属下遵命。”风铁骑闻言对着殷雲翊行了一礼,须臾悄悄移至门口,溜之大吉。
“跑的还真快。”裴烟凝端着呈着姜汤的托盘,远远地望了一眼风铁骑飞驰的背影。
随即她转过身,刚想抬脚踏入正堂,便被殷雲翊从内合上的房门,阻挡在了门外。
裴烟凝吃了个闭门羹,不满地站在原地,囔囔道:“翊王,我来给你送姜汤了。”
裴烟凝站在门外等了许久,也没见殷雲翊给个回复。正当她准备抽出一只手,敲门询问时.....
堂内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不必,你自己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