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替侯府邸。
一处古色古香的亭台楼榭下,站着一位身着玄色便衣,墨纱遮面仅露出一双杏仁眼的女子。
她与正在赏花荷的慕诗情交谈甚欢,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容,隐在墨色面纱后,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慕诗情身着淡绿色的长裙,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袖口与裙摆上皆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
她手中握着一把五彩鱼饵,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时不时地将鱼饵撒入池塘,供鲤鱼们食之。
当她从墨衣女子嘴中听见“翊王”三字,握着鱼饵的玉手微微一顿,蹙起的柳叶眉瞬间舒缓了开。“你说翊王要远行可是真?”
“千真万确。”
慕诗情依旧漫不经心地喂着锦鲤,回眸瞥了一眼墨衣女子道:“既然你憎恨翊王妃,你自己去杀好了,干嘛找上我?”
墨衣女子云步上前,带起了一阵温热的风。她站在慕诗情身侧,轻声道:“因为我知小姐对翊王情有独钟,甘愿放下侯府嫡女的身份做妾。那日宫宴本是吐纳心声的好机会却被她人瞧见,真是可惜。”
话音刚落,慕诗情握紧了手中鱼饵,转身急切问道:“你究竟是谁?”
墨衣女子悠悠坐在黑曜石凳上,淡淡道:“我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坐上翊王妃的位子。”
慕诗情闻言连忙自墨衣女子身旁坐下,故作镇定道:“当然想,只是你有什么资本让我帮你?”
墨衣女子手中转动着一把山水折扇,当听见早就料想之话,淡淡一笑道:“我可以使计策引王妃出府,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慕诗情闻言蹙眉问道:“你是王妃身边的人?”
语毕,墨衣女子手中旋转的折扇即停,在她的手中顿了顿。“你只要记住,我是她的敌人。”
慕诗情对墨衣女子的态度极其不满,在此之前还没有人敢与她这般说话。
她拍案起身,一双妙目中布满了怒色:“跟我装神弄鬼?你要清楚这里是我家,若我在此喊一声救命,你会怎么样?”
墨衣女子面容依旧不改颜色,言语间透着一丝无礼的傲慢。“那我便会将小姐诬陷翊王妃在青鸢阁调戏男妓一事说出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慕诗情目光如炬瞪着墨衣女子,怒声道:“你跟踪我?”
墨衣女子瞥了一眼慕诗情,淡淡道:“只是恰好瞧见。”
慕诗情双手环抱于胸前,须臾阴鹜眼底闪过了一抹笑意。
随即她摆出一副贵女般高傲的姿态,昂起尖下巴轻笑道:“这不算把柄,就算你告诉全天下的人又有谁会信,呵呵。”
墨衣女子闻言不慌不忙地起身,那双清澈如水的杏仁眼中,顿时像被人泼洒上了一滩浓墨般浑浊。
“那前些日子语柔郡主失足落水死了呢?”
慕诗情潋滟着双眸,眸光明明灭灭,一脸不可置信道:“她死了?”
墨衣女子轻步来到慕诗情身旁,抬手拍了拍慕诗情的肩头,细声道:“小姐做的,很惊讶吗?”
“你.....”慕诗情的胸口顿时像被堵了一团棉花般难受,她的眸光一片冰寂,袖中的暗自紧攥的手不由颤抖了起来。
是时,她抬起握拳的手,将墨衣女子的手甩了开。“你给我闭嘴。”
墨衣女子见状,反手握住慕诗情雪白细腻的手腕,缓缓道:“小姐不如与在下合作铲除翊王妃。到时候您尽管让候爷请旨赐婚,候府有了翊王府做靠山,日后保你候府旭日东升。岂不是一举两得?”
慕诗情右手暗自发力,却抵不过墨衣女子手指间的那份蛮力。她自知自己打不过对方,便只好在嘴皮子上使力压倒对方。
须臾,她水润的媚眼中夹杂着一丝坚定,和三分轻蔑,扬声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将你抓起来!”
墨衣女子放开慕诗情,垂手而立粲然一笑道:“小姐也知道杀人要挑软柿子,可我不是什么软柿子。如果你现在叫人将我抓拿,那么你将会名声不保,不信可以试试。”
慕诗情抚着酸痛的手腕,轻蔑张扬的神色顿时委屈了几分。她语气渐渐放缓道:“你想怎样,且说来听听.....”
次日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新的一天从远方渐渐地移了过来。
此时,邪卿阁的庭院外聚集数位威风凛凛的精兵强将,将士们有序排好方阵,等待着殷雲翊下达号令。
今日殷雲翊一改往常的宽袖锦袍,换上一袭裁剪合体的金铠戎装。
衬的他那本就勃然英姿,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终身流露着琉璃般的光彩。
风轻轻地拂着他俊朗的面颊,带动了那艳红的披风,胸前的穗子也随之飘荡。
如此磅礴壮阔的阵势,让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羽裳几乎是看呆了。
她暗自扫了一眼面前密集的方阵,将士们昂首挺胸,魁梧挺拔,宛如棵棵独立山巅的苍松。
方阵前分别站了三位英姿飒爽的将领,分别是大都护魏忠贤、中都督严无忌,还有校尉裴烟凝。
“此次出使巫苏你们定要入乡随俗,不要破坏了殷烈与巫苏的友好关系。现在原地休息,待旭日升起我们便出发!”殷雲翊气势轩昂道。
顿时一声整齐似惊天雷的声音自方阵处响起:“遵命!”
话音刚落地,殷雲翊便感觉自己身披宽肩后的红战袍被人微微扯了扯。
须臾一个圆润的小脑袋自红袍后探出,一脸好奇道:“王爷,那位女将可是裴烟凝?”
殷雲翊瞥了羽裳一眼,“你认识?”
“嗯,她也一同前往巫苏吗?”羽裳说完一双灵动的风眸,便不自觉地往远处的裴烟凝身上望去。
那裴烟凝秀美中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双目晶晶,月射寒江,约摸十八九岁,腰佩利剑,一身鹅黄窄袍,青丝用浅冠绾起,若不仔细瞧,还真像一位活脱脱的假小子。
殷雲翊蹙眉,无意间侧身遮挡了羽裳大部分视野,缓缓道:“怎么,王妃这是怕了?”
羽裳望不见裴烟凝,只好收回目光,粲然一笑道:“我才没有,王爷若是喜欢我举双手赞成!”
殷雲翊宛如漆星的墨眸闪过一丝惊异,仅此一瞬便又恢复。他冷冷道:“你敢?”
“我,我怎么就不敢了.....”羽裳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像蚊子声一样。
此时候在一旁的允粥牵过紫骍宝马,轻步来到两人面前,恭敬道:“王爷是时候启程了。”
殷雲翊抬眼望了一眼朝霞间那冉冉升起的火红旭日,勾起唇角道:“那走吧。”
话音刚落地,殷雲翊长腿一跃跨上紫骍宝马,他垂下墨眸,那冰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
“恭送王爷。”府内众下人纷纷跪下,恭送这位即将出使巫苏的殷烈战神。
此时羽裳脉脉如春水的美眸竟噙着一分不舍,她上前福了福身,挤出一抹微笑道:“王爷一路保重,我在这等你回来。”
殷雲翊的墨眸间忽映照出,羽裳那沉鱼落雁的粉嫩的娇容。他微启薄唇淡淡道:“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