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的文臣士大夫们,似乎特别喜欢替帝皇操心后宫的家务事,觉得枕头风这种存在可以在某些时候起到巨大的作用。谭昭都说自己不需要了,他们就是不听。
准确来说,蔡京觉得自己找到了正确的道路。这实在是过往的经验害人,原主赵煦确实喜欢美人,可能这是他跟赵佶唯一一点相似的地方,否则他也不会宠幸美艳的刘后。
蔡京一计不成,想起那日在眠花楼中的惊鸿一瞥。汴京城中,要说哪一位花娘最有名,绝对要数眠花楼的李师师。
李姑娘长得并不是顶美艳的,也不是最温柔小意的,但大概是幼年的影响,她身上带着一股所有男人都喜欢的忧郁气质,加之她极善词曲,又颇通文墨,常年穿着白色的留仙裙,见之便令人忘俗。
据说赵佶对李师师甚喜,倘若……在朝堂上被诸葛师徒几次夹击后,蔡京就决定兵行险着了。
这美人嘛,自然是强者得之,便是不能搞得兄弟阋墙,闹些矛盾也是好的。蔡京想得是好,然而……有些皇帝说翻脸就翻脸,无情得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日子很快就来到了春节前后,宫中设宴,李师师词曲之名冠绝整个汴京城,她来宫表演,倒也不出人意料,众人那是听得如痴如醉,然而——
坐在最上面的皇帝毫无反应,甚至连个眼神都欠奉,全程都在跟太子殿下说话,至于说的什么话,蔡京坐得远没听到,否则他可能要气得老脸都红了。
而听到的太子殿下:……
他觉得自己需要替自己辩驳两句:“父皇,儿臣保证,绝对不会沉迷女色的。”
“哎呀,父皇也不是这个意思。”虽然自己凭本事单身,但谭昭也没要求便宜儿子守身如玉,“德康你别多想嘛,只这李姑娘是你皇叔的心头爱,这叔侄俩争锋吃醋,多不好呀,不过如果德康……”
“父皇,没有如果!”再问离宫出走!
好的吧,小孩子大了,心思果然多了,老父亲一脸惆怅地要拿酒杯,然后……被阻止了,甚至还被告诫道:“父皇,诸葛师傅说您不能饮酒,喝养生茶吧。”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还美人呢,连个美酒都不让喝,想退位让贤了。
赵德康:……心累。
心累的太子殿下被迫主持了下半场的宴会,他也很想掀桌离开啊,可他老子比他任性,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对着蔡京那张老褶子脸坚持下去啊。
蔡京更生气好不好,他戏都排好了,就给他看这?难道是陛下不喜欢这种清冷的谪仙美人?这不可能!除非陛下已经不能人道了!
被不能的某陛下走到后殿狠狠打了个喷嚏,然后在宫人担心的眼神下又加了一件鹤氅。然后走着走着,突然天空中就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初时如撒盐空中,等走到半路,已是鹅毛纷飞扬。
宫人们立刻加快了御撵的速度,“巧合”的是,走了大约五分钟的距离,谭昭就遇上了赏雪落梅的冰美人。
美人一身雪白,已然要与这暮景融合在一起。
美人如雪,清幽的歌声,少有男人是不会心动的,然而……谭昭就是那少有的男人其中一个。
“妈耶,鬼哟!”
旁边的宫人:陛下,不要以为您小声低呼,他就听不见好不好!
谭昭觉得自己很无辜,不过他并不会去妨碍旁人的兴趣爱好,这大雪天在雪地里唱歌……姑娘你真的开心就好,他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然后吩咐宫人径直离去。
宫人:……陛下,您开心就好。
开心的陛下很快回到了暖融融的宫殿,等四肢百骸被温暖侵袭,想了想,还是决定好心帮赵佶一把:“去前头跟闲亲王说一声,就说李姑娘在御花园赏雪。”
李师师得罪不起蔡京,所以她只能进宫,谁知道——
她心里有些气恼,也有些不甘,不过她还是在赵佶找来时,小小地黑了一把谭昭,大概意思就是她站在此处是因为她不小心冲撞的陛下,她什么事都没有,你千万别生你皇兄的气这样子。
赵佶:……妈耶,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他有些狐疑地看着美人,似乎是在回想记忆里的美人是如何模样,他上辈子做人是不是真的太失败了?
怀疑人生,赵佶将美人送回去后,果断回了城外别宫思考人生。
而谭昭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谭昭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有想法的人,即便他当了皇帝也一样,在除夕这样一个江洋大盗都不会出来搞事情的日子里,谭某人还是搞了一回事情。
他大概是灵机一动,在画舫上,“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金风细雨楼的苏大佬和六分半堂的狄大佬同乘一艘船,当然还有万能融合剂赫连小侯爷。
原本谭昭还邀请了盛崖余,不过今日下了雪,出来对人腿不好,机灵的皇帝陛下灵机一动,表示可以让崔三爷代替。
崔三爷:……不不不不!爷不想去!
神侯府中,崔略商还趴着门缝做着最后的苦苦挣扎,他看着自家世叔和大师兄,觉得神侯门再也不是那个其乐融融有人情味的地方了。
“冷血!冷血你别走啊,哥哥带你去……”
酷酷的冷血一扬刀,然后……风萧萧兮易水寒,穷逼一去卖身去。崔三爷觉得自己太手欠了,这官家也是,大半夜出来晃悠,长那么年轻做什么!
最后,是热心群众赫连小侯爷来接的崔三爷,两人自来看不过眼,崔·境泽·三爷表示,他即便是从湖上跳下去,被水淹死,他也绝对不会去求赫连春水这只小妖!
等看到了画舫,崔三爷怂了:“小侯爷,等下老哥哥要是惹陛下生了气,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赫连春水:……今天这雪下得,果然蹊跷,瞧这人,脑子都进水了,怪可怜的:)。
画舫是赵佶曾经买下的,装修并不豪奢,相反处处透着精巧,赵佶当皇帝不如何,审美却是绝佳的,上头的墨宝书画都出自他的手,他本人并不喜金银,布置最讲究留白与简约,竟有股莫名的舒适感。
不过这份舒适感,自从苏梦枕和狄飞惊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开始,就消失得一点儿都不剩了。
然而,某人相当没有自觉,他拿出自己从库房里挖出来的佳酿,热情地招呼着,似是半点没感受到二位首领间的火热与碰撞。
“来,敬苏楼主和狄大堂主!”
苏梦枕低声咳了一声,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狄飞惊,很令人惊讶吧,他们两个势力针锋相对多年,狄飞惊却从没有露过面。他对狄飞惊的印象来源于杨无邪的描述和六分半堂这些年的动势。
无可否人,狄飞惊是一个可敬的对手,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也搭上了陛下的门路,如此一来,恐怕他要吞并六分半堂,就要难上许多了。
他掩下眼中的深思,举杯而起,至于狄飞惊,他一直低着头,长长的鸦羽遮挡了他眼中的一切,让人看不到他在想什么。
不过谭昭并不在乎这个,三支酒杯相碰,这注定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时刻。
崔略商和赫连春水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两人进来后先是行了礼,这才看到苏梦枕,崔三爷此时心中还有些忐忑,微微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略略熟悉的身影,至于如何熟悉,他就想不起来了。
只他脑中一个模糊的影子一闪而过,他倒是想抓,却被官家一句话吓得无影无踪了。
“哟,崔三爷来了呀,过了今日,这酒钱可就要三分利了哟!”
“……”赌坊都没这么黑的!
然而人就是给他发钱的大佬,崔三爷苦逼逼的挺着一张笑脸,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毕竟这样的日子里见血,总是不太好的:“那个陛下圣明,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饶了小的吧!”
谭昭:“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三爷能在一炷香内猜出这位公子的身份,我便请三爷喝百年陈酿,如何?”
崔略商……崔略商可耻地心动了。
他抬头看向那位公子,此时那位公子已经斜斜倚靠在船边,似是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一手搭在沿上,闻言也没看他。
这无疑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公子,这样的人进了京,他绝不会不知道。那么只有两个可能,一嘛就是今日刚来,这点不太可能,二嘛就是本来就是汴京城里的风流人儿。
要说这汴京城里,就没有他崔三爷不认识的。
所以,崔略商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再次看向那边厢漫不经心偷偷喝酒的苏楼主,然后被自己聪明到了,这官家……真是一位办大事的人啊,这是在玩火啊!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一日手札:宿主,有人说你不能人道→_→!这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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