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余明远的一路,开车也开了一个小时,贺西洲又向来话少,沈思霏困的快睡过去。
等到了的时候,他还靠在贺西洲的肩膀上,把人的西装都给压出褶皱来了。
郊外,S城和隔壁城镇的交界处,巨大的刺鼻得令人作呕的味道从那边传过来,下车的沈思霏差点熏晕过去,他惊惧道:“你把余明远送到什么地方来了?”
贺西洲给了他一个布条,捂住了鼻子。
养猪场。
沈思霏堵住鼻子,脸色发青地往里走去,贺西洲牵着他的手:“要不算了,我让人把余明远带出来。”
是真的比上山下乡还要痛苦的地狱级折磨。
余明远在这里呆了二十多天,每天都在原地去世的边缘徘徊,偏偏跑也跑不掉,跑了也不知道怎么回去,这边离市区太远,大马路上都没见有几辆车,最多就是运货车。
贺西洲的人管的紧,也逃不掉。
从来不沾脏污不干活的余大少非常崩溃,这里的场主还非常狠,虽然不打人,但不干活,不给饭吃。
新世纪,怎么还有这样强.买强.卖的事儿?
沈思霏过来的时候,余明远正堵住鼻子,穿着长筒靴子满头大汗地铲.屎。没错,这破地方太落后了,某个通道总是堵塞。
他一抬头,就看到了沈思霏站在不远处,和背后站着的男人。
余明远丢了手里的东西,不顾脚下泥泞不堪,往那边跑过去!
惊动了猪群,他被拱了两下,蹭的身上都是脏污,连滚带爬跑过来,“姓贺的,贺总!把我带出去!”
原以为被人逮住后会被关起来暴.打,或是其他什么他都准备好了,结果居然是在养猪场养猪!
他是再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下去了!他发誓这辈子都不吃猪肉了。
附近的工作人员上前拦住了他,才免于沈思霏被扑的危险。
这里的味道极重,他觉得恶心,因为忍耐面色都发白。
贺西洲沉声问:“这就不想呆了?”
余明远怒道:“你把我困在这里,就是违法的!我爸也不会不管的!而且你带个omega过来算什么男人,是男人咱们就亲自上阵打一场啊!”
贺西洲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比?你像是还没长大,余少,你没有任何竞争力跟我比。”
余明远面色难看。
对方是已经是公司总裁,又是豪门出身,相貌身材都比他强,手段也高明还无赖。而他余明远,就什么都不是,甚至沦落到这个养猪的地方,什么都做不好。
他羞于提及自己一事无成,只质问:“那么沈思霏,你看中的难道也是这个男人的钱财?”
沈思霏冷笑:“那也说明,你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我中意的。你该回去了,回去做你的小少爷吧。”
他转身走了。
余明远已经够狼狈了,体验了数十天他从来都无法想象的工作,必须做无人愿意干的事,已经足够让他开始怀疑人生冷静思考了,起码不会像以往那样荒诞不经了。
沈思霏脚步凌乱地跑到车后,终于忍不住弯腰吐了。
贺西洲自己也觉得味道一上来确实是令人作呕,只是他还忍得住,omega娇气,沈思霏是正常反应,伸手给人拍背,却被推开了。
那滋味实在不好受,沈思霏好一会才缓过来,他真心实意地赞叹:“贺总,我都要忍不住给你比个大拇指了,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主意,可真狠啊。”
以后余明远见到贺西洲就想起他的养猪生涯,肯定躲的远远的。
贺西洲递给他一瓶矿泉水,谦虚的摸了摸鼻头:“还行。”
……
沈思霏应邀去陈今家里吃饭,恰好陈院长和陈母也在。
沈思霏给之前信息素匹配的事情道歉,解释道:“本来就是我不想去,后来事出突然,又给忘了。陈哥,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陈今露出惊讶的神色,愣道:“男、男朋友?”
温雅说:“那挺好啊,沈老师下次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人带过来看看。”
陈今问:“是谁啊?我认识吗?”
沈思霏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不但认识,以前还是他情敌。但这件事还是不要先告诉陈今为好,得找个机会,让人不会感到太刺激的那种场景。
陈院长在一边也笑道:“挺好的挺好的,年轻人,先谈恋爱也蛮好。”
吃过饭,陈院长把沈思霏叫到书房里,问他:“之前贺西洲找我,问了当年给他资助学费的事情。你之前交代我半个字都不要对其他人透露,我想着他既然是主动问,就说了。”
沈思霏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什么事,“那些信?”
陈院长说:“对啊,他好像还有点误会。你最后署名了吗?”
沈思霏摇头,他本来就当作是闲暇时随手写点牢骚,又不是真的打算保持联系来维持关系。
陈院长叹气:“他不会误人成我家陈今了吧?”
沈思霏说:“没事,知道了便知道了,回头我把那笔钱,算个利率,再讨回来,就好了。而且我当年资助了这样一个大老板,救人于水火之中,没准他一个心情好,能再给我一点公司股份呢?”
陈院长直摇头,“瞒着事儿,总是不好的。”
从陈家出来后,沈思霏就去医院了。
拿到他的体检单子,omega专诊室的柳医生脸色和缓了不少,“不错,胎儿发育正常。接下来依旧要保持多休息少劳累,健康饮食,禁止任何剧烈运动。”
沈思霏乖乖听训,和之前的各种胡闹进医院的样子完全相反。
他问:“那我两周过后,还要来检查吗?”
“四周后过来即可。”医生说,“对了,你的alpha呢?”
沈思霏面色微僵,没说话。
柳医生脸色一沉,指关节扣在桌面上:“你还没把这件事告诉对方?恕我冒昧,沈先生还没有被彻底标记吧?在怀孕期间,因为天性的问题,孩子对双方的信息素都有需求,所以我并不建议omega独自抚养孩子。”
沈思霏说:“我可以啊,你发的那什么事项啊注意的方面啊,我都有看。”
柳医生问:“那你看完没有?算了,我直接联系你的alpha。”
沈思霏忙拦住他:“别!这件事我自己处理。”
柳医生狐疑地看着他,在尊重病患想法和医生责任之间摇摆。
沈思霏说:“实不相瞒,我很喜欢孩子。所以,孩子我不会放弃,但请尊重我的想法。”
柳医生叹息点头,在病历单上签了名字,问:“那个alpha对你不好?”
沈思霏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没有不好,特别好。
……
和贺西洲安排的律师约好在咖啡馆,沈思霏过来的时候,贺西洲和律师已经在那里。
他忙道歉:“抱歉啊,我来晚了。杜律师你好,贺总。”
贺西洲按住他伸出的手,淡淡道:“不用。”
杜律师笑道:“沈先生你好,握手便算了,贺总会吃醋的,这是我的名片。”
沈思霏:“……”
三人很快进入正题,他将常玫的遗嘱拿了出来,常玫当年立下的遗嘱只是自己手写,自杀后才被人发现。后来沈思霏留下了原稿。
杜律师一看:“当时有无第二个见证人?”
沈思霏回忆了一下:“当时我年龄很小,算吗?”
杜律师摇头说:“血缘关系的话,你们之间有利害关系。所以,即便提起诉讼,或是律师函警告,沈良平先生完全可以以并无此遗嘱作为理由反驳。如果真的要那么做,成功几率很小。”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其中涉及夫妻共同财产,如果真的要以法.律来判断,对沈思霏先生可能非常不利。”
如果要走这条路径,跟沈良平撕破脸,对他们也不会有利。
杜律师起身说:“那我就先离开了,有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再见。”
贺西洲给他去架子上拿了个草莓蛋糕。
沈思霏眼睛微亮,伸手接了过来。
贺西洲说:“甜食不能多吃。我都看到你藏在茶几下面的大白兔奶糖了。”
面对追讨,沈思霏脖子一缩,狡辩道:“也没有,我一天最多吃一颗。”
贺西洲无奈地看着他,问:“想好怎么办了吗?”
沈思霏:“先讨回我母亲的东西,然后直接断绝关系。”反正沈家,在他心中已经没有地位了。
贺西洲:“为什么没有一毕业就不再来往?”那时候应该有经济独立的能力,完全可以不用再去沈家了。
沈思霏摇头:“我是被沈良平养大的,虽然住在福利院,学费生活费用,沈良平一直会通过陈院长或是直接给我,如果我要直接翻脸,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永远不想欠下什么东西,沈思霏就是这样,又因为出身豪门,不自由的太多了,他逃不掉。
贺西洲说:“让一个人清醒和老实的最好方式,就是让这个人失去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就比如余明远,只要让他离开温柔乡,去泥里摸爬滚打半个月,他就明白了。”
沈思霏看着他的眼睛。
贺西洲双手交叠放在面前,显得气定神闲极了,“正好我手头有个房地产的大项.目,如果做好了,大赚一笔不是问题。我倒是可以转交给沈先生,借此来换你母亲的遗物。”
沈思霏思考了一下,决定诚实地说:“虽然听不懂,但,贺总好谋断。”
贺西洲摇头,知道他没理解,道:“我打听了一下,之前公司资金周转不过来后,沈家黄了好几个项目,虽然暂时稳住了资金,但手头缺少一个真正能赚钱的项目把亏损的部分弥补回来。所以,他不会拒绝。”
沈思霏沉默半晌,道:“不管怎么说,你要为我,出面?”
贺西洲道:“为了男朋友,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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