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娇宠小地主!
随着裴府下人登门,吴二管家领人去收尸,白管家绑架林员外杀人未遂自裁谢罪一事很快就在府里传开了。
周姨娘听得消息,踉踉跄跄走进屋,一张俏脸比涂了粉还要白。
挥退丫鬟,她跌坐在炕前的锦杌上,愣愣的望着炕里头的大红绣花被褥。
表哥死了,前晚他还和她在这屋里缠绵,昨天早上他起来,还信心十足地让她等着他回来,等他天衣无缝地解决掉老头子,卖掉林家的东西,就带他们母子去江南定居。他说的那么好听,怎么就忍心撇下他们孤儿寡母,去了呢?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他死前,有说过什么吗,会不会……不,不会的,阿康是他的骨血,他肯定会替儿子打算。
屋外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周姨娘忙抹掉眼泪,起身,刚掀开内屋门帘,十三岁的林康已经闯了进来,“娘,表舅死了,表舅死了?”
周姨娘急急捂住他的嘴,憋回眼泪训斥道:“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姨娘!”
她十七岁到林府做妾,前脚进门,夫人便查出了身孕,林员外格外重视,恨不得日日相陪,好像忘了她这个姨娘也同样大着肚子,直到她临产时,林员外才不得不出了一次远门,让她和表哥有机会暗中做了手脚。夫人“意外”早产,她受惊过度,同样“早产”,只不过夫人一尸两命,她给林家添了个男丁。林员外悲喜交加,没有怀疑到她身上,却狠心将孩子记在夫人名下!
凭什么!
她是良家女,原配去世,她年轻貌美,生子有功,做正室一点都不辱没年近四旬的他,可林员外此举,不正是绝了她抬正的希望吗?他用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需要一个嫡子,却不再需要正室夫人!
所以,继续与表哥合谋害他,她再也没有半点愧疚。
“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林康不耐烦地甩甩袖子,直视周姨娘的眼睛,“娘,他们都说表舅绑架了爹,这怎么可能!表舅向来敬重我爹,对我也关爱有加,他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是不是我爹又犯糊涂了,他……”
“住嘴!”周姨娘用力按住林康尚显单薄的肩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肃然郑重:“阿康,你记住,白管家是罪有应得,你现在的生气和愤怒,不是因为你爹杀了白管家,而是因为你爹受了苦。稍后若是见了你爹,你要像娘生病时那般关心你爹,不要在他面前主动提起白管家,更不能再喊他为表舅,记住了吗?”
林康不服,红着眼睛质问:“为什么?”
自小表舅对他最好,老头子只会逼他读书,还特别小气抠门,要几两银子都舍不得给,犯点小错就打他,对娘也不好,实在惹人厌烦!前天娘说老头子被绑走了,他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高兴,这个家,终于轮到他做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对他指手画脚了!如今发生这种事,说句不孝顺的话,他宁可回来的是表舅!
为什么?
周姨娘不由握紧了拳头,“因为他是你爹,咱们的吃穿,这片家产,都是他的,你想要,就得巴结他。阿康,白管家犯错,咱们跟他是亲戚,你爹一定会迁怒于咱们,甚至会觉得咱们三人合谋害他。阿康,我知道你因为娘受委屈怨恨你爹,但你要记住,在他还能管事之前,你必须孝顺他,不让他抓到咱们娘俩半点错处。只有等他老的走不动了,说不了话了,等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接管他的产业了,你才能恣意地活着,知道吗?”
她修长的指甲掐进了林康的肩膀,林康疼得皱眉,却还有些疑惑:“娘,看你说的,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能把东西给旁人吧?”
周姨娘苦笑一声,收了手,叹气道:“阿康,你知道他为何不喜欢你吗?就因为我和你表舅有过旧情,当年他贪图我的美色,强要了我,却始终对我有所怀疑,甚至怀疑你不是他亲生的。若没有今日之事,他的怀疑只有一分,但现在,恐怕有七分了。”儿子从小娇生惯养,性子冲动,她必须在不泄露真相的前提下让他知晓利害得失,既让他甘心讨好老头子,又免得他心虚露出马脚。
林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十三了,已经懂得很多了,惊慌过后,连忙攥住周姨娘的手,“娘,那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啪!”
周姨娘挥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怒目低喝:“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你当然是你爹的儿子,你姓林!阿康,你给我记住,我跟你说这件事,不是让你怀疑我的,我是担心你继续给你爹使脸色,越发遭他怀疑!娘被怀疑没关系,可你是无辜的,娘不能连累你。阿康,娘知道,你舍不得白管家,可你必须忍下心里的难受,因为这关系到你能否继承你该得的产业!你别忘了,他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选,那个林全,可一门心思的想分一杯羹呢,若是让他在你爹面前挑唆,咱们娘俩,恐怕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林康听闻此言,刚刚升起的后悔害怕迅速被愤怒替代:“他一个远房侄子,我爹会白白将家产给他?”他是老头子一手带大的亲生儿子,那个林全上个月才投奔过来,孰轻孰重,他不信老头子会糊涂到那个地步!
周姨娘冷笑一声,一边轻轻抚摸他泛红的脸一边低声道:“你爹当然不愿意,可他要是不认你了,他这把年纪,也只能认林全为嗣子。林全好歹跟他有点血缘关系,不算便宜了外人,否则没有嗣子,他死后,林家三代积攒的产业,就得交给官府,将来谁记得他林家?”
一番话说得林康连嘴唇都没了血色。
周姨娘再也忍不住眼泪,猛地将儿子抱进怀里,哽咽低语:“阿康,你表舅去了,如今只有咱们娘俩相依为命了,为了娘,为了你自己,你在老头子面前一定要小心再小心,真心讨好他,防着林全,万不可再像以前那样率性而为了啊!”
温热的眼泪滑到脸上,林康回过神来,拿出帕子要替周姨娘擦眼泪,“娘,你放心,儿子懂事了,我……”
“少爷,姨娘,老爷从裴府回来了,马上就到门口了!”小丫鬟匆匆跑进外间通报道。
林康身子微僵,扭头就要走。
“阿康?”周姨娘急急拉住他,很不放心。
林康回头,满脸焦急和不解,“姨娘,我爹回来了,咱们快去接他吧!”
周姨娘愣住,随即欣慰一笑,擦擦脸,“走,咱们一起去迎接老爷。”
林府门口,早已围满了一众小厮仆妇,忧心忡忡地等候林员外归家。之前白管家说老爷出了远门,过几日才回来,他们都信了,哪能想到其中另有勾当?这下可好,主人家被白管家神不知鬼不觉地绑走了,他们这群下人竟然没有半点察觉,老爷能不怪罪吗?特别是正门的门房和几处角门的婆子,都战战兢兢的,他们都收过白管家的好处,都偷偷离开大门跟小丫鬟小厮吃酒耍钱去过,谁知道白管家从哪个门进出害人的?还有,白管家完了,与他向来不对付的吴二管家定会提上来,他能不给白管家一派穿小鞋?
这林府,要大变天了!
林全立在大门正前面,面上焦虑不安,心中却兴奋非常。白管家事事瞒着他,还派人看着他不许他窥探后院,却不知他早已凭借一副出众的皮相勾搭上了周姨娘院中的扫地丫鬟。当然,他也没指望从她口中得知什么机密,哪想昨晚私会时,那丫鬟竟告诉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白管家和周姨娘有私情!
原来,前天她半夜肚子疼,去茅厕走到一半忍不住了,便就近寻处偏僻的地方准备解决,不巧正好听见有人跳墙的动静,吓得她半晌没动,生生憋了回去,然后就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认出那是白管家的身影。
呵,真是老天都要助他!
如果白管家没有自寻死路,光凭一个扫地丫鬟无凭无据的指证,林员外肯定不信的,现在嘛……快点怀疑吧,查证吧,最好查出林康是白管家的种,那样,林府这偌大的产业,将来就全是他的了!
林全唇角抑制不住地翘了起来,被他迅速低头掩饰过去了,眼角余光瞥见周姨娘母子的身影,他回头朝二人笑了笑,恰在此时,林员外回来了!
他收起笑容,大步迎了上去,满脸由衷的关切:“叔父,您没事吧,可有受伤?看过郎中了吗?”
可惜没等他碰着林员外,身侧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却是林康急急跑过来,抱住林员外的腰大哭,“爹,你终于回来了,这三天可担心死我了!爹,以后儿子天天守在你身边,再也不让坏人把你劫走了!爹,呜呜……”
林全心中讽刺,抬头看向林员外,目光却是一顿,落在他身边的姑娘身上,无论如何也别不开眼了,天底下,竟然有这等绝色!
噜噜没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她皱眉看着抱着老族长痛哭的雄性,想也不想就去推他。老族长是她的,是他们猫族的,不许旁族人碰着他,谁知道他有什么心思?
林康这才注意到林员外身边还有人,短暂的惊艳后,见两人姿态亲密,他不由皱了眉头,难道老头子要纳新妾了?这么多年他都没有添人,此时纳妾,该不会真的不认他,打算继续生儿子吧?
“爹,她是谁?”他抹掉眼泪,抽搭着问,纯真无辜。
林员外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没有说话,朝林全点点头,径自握住噜噜的手往门里走,看也没看一旁眼圈泛红的周姨娘。走到门口,目光扫过一众小厮,他指着立在前面的一人道:“常遇,吴管家回来之前,你派人守住各处门口,只许进不许出。”
“是,老爷。”名叫常遇的小厮抬起头,轻快地应道。他有双细长的眸子,此时微微眯起,流露出自然随和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很轻松,完全不似旁人的惶恐不安。
林员外颔首,又点了四个小厮,直奔白管家居住的小院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