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女皇篇
莲花状的台上还躺着穆况温热的尸体,穆况带来的那些侍卫们不用锦荣说,底下的人也会将他们处置了。
还坐在席上的沈家家臣们,听着身后穆家侍卫被杀掉的声音,战战兢兢地端着酒杯不吭一声,即便鲜血甚至溅到了他们的酒杯里,流淌浸染到了他们的鞋履。
总归、死的不是他们。
至于穆况,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会很快地调节情绪,等待他们的主公沈锦荣的下一步安排,却不知道,锦荣什么都已经安排好了。
锦荣这时在与萧约说话,“我还不知道你会击鼓。”
“我师门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奇门八卦,无一不通。”萧约又开始自我炫耀了起来。
锦荣却自顾自地道,“早知道,就安排你在打战的时候击军鼓了。”
那乐鼓敲得她简直热血沸腾啊。
“那太危险了吧。”萧约嚷嚷道,两军交战时主持击鼓随时有被敌军射杀的危险。
玩笑过后,锦荣忽然认真道,“如果我输了,怎么办?”
萧约微微一笑,“弓箭手都已经安排好了,随时候命。”
锦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做的不错。”
锦荣会和穆况比武,那是因为她自信武艺不会输,而萧约的准备也更为稳妥,他在比武时,心里也捏了一把汗,但还好,他这个学生没令他失望。
无论哪一步,他们都没想过让穆况活着离开。
不然,怎么会放他入城?锦荣冷笑了一声。
就在锦荣和萧约言语间,城中已是一片血火,号角声起,厮杀声搅得人无法安眠,但却无一门户敞开,皆是紧闭。
“降者生,逆者杀。”这是锦荣下的军令。
当晨晓初起时,城里的道路墙壁上只剩下被冲刷过的淡淡的血迹,还有训练有素的沈家军轮流在城内盯梢,巡逻。
“大人。”一守将拱手向锦荣行礼道。
锦荣淡淡道,“穆家军队都处置得如何了?”
“降七成,杀三成。”守将恭敬回报道。
“嗯。都先关押起来吧,留做待用。”想要收用这些战俘还是等她吞下了穆家的地盘再说,在这之前,也不能白养他们,倒可以打发他们去做些工事,她领下还有很多类似河道城墙水坝的工程还未完成,像是水泥道路就没有完全铺开。
等到这些工程完成了,她的势力也会得到更大的发展。
锦荣沉思时,忽然旁边的商铺打开了门,一个穿着褐色粗布衣衫的男童端着木盆蹬蹬瞪跑出来清扫门口地面,因他跑得急,木盆里的水都溅了几滴到锦荣披着的斗篷上。
锦荣身边的侍卫脸一黑,吓得男孩站住了不敢动,知道是惊扰了贵人。
“无事。”锦荣拦住了身边的侍卫,走到男童面前,伸手摸了摸他被褐色布条扎成的小髻,嘴角弯了弯“昨晚一定很吵吧,你怕吗?”
见贵人露出和善的模样,男孩也壮起了胆子,声音宏亮道,“不怕,娘亲说了,有沈大人在,我们都不怕。”
听说外面在打仗,但他们这里反而过得越来越好,娘亲都说是因为有沈大人的庇佑。昨晚也有人及时通知了他们,记得禁闭门户,天亮之前不可开。
锦荣笑了笑,没说话,眼角瞥见了商铺里走出的青衣妇人,望着男童不敢上前,“那是你娘亲吧?过去吧。”
男孩点了点头,就朝那妇人跑了过去,嘴里还喊着‘娘亲’。
那妇人朝锦荣微微行了一礼,她知道那是他们的城主大人,沈锦荣。
“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百姓们也对您感激有加。”一跟随的文官笑道。
锦荣眼底浮起淡淡的笑意,她对百姓温和以待,心怀仁爱,顾及他们的安危,那是因为他们是她的子民,至于对待其他人,像崔家,像穆况……
挡她者,死。
这场城中的战火远远没有就此停止,并以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趋势向外蔓延,甚至遍布了整个南方。
沈锦荣的獠牙也真正开始显露,火器的战无不胜令所谓的精兵悍将都不堪一击,或许这本来就不是公平的战争。
无数的死伤出现在了南方,尤其是世家盘踞的地带。
所有人都知道,这才是沈锦荣一直按捺不发的怒火,如今,只有战火和鲜血可以平复。
掌握权势的人,仅仅一怒,便可以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两个月的连连战争,真正奠基下了沈锦荣南方之主的地位,伴随着战争的还有造纸术和印刷术在南方得到的广泛传播。
不得不说,战争是打破壁垒以及令时人接受新事物的最快速的方式,每攻下一座城池,沈家的最先进的技术就带到了这里,并有沈锦荣的军令,不吝惜人力财力推行。
如果说,这两样技术只是在一个地方兴起,在信息技术传播极为缓慢的时代,除了某些有识之士,并不会引起多大的注意。
但谁教推行这两样技术的人是沈锦荣呢,有权有势,又丝毫不缺钱财的沈锦荣。
当造纸术和印刷术出现时,很多人都心里清楚,再也不会有人能用女子之身攻击沈锦荣了,除非是傻子。
她没有直接用这两样足以造就她千古名声的发明来有力回击世家的逼迫,而是选择了先用强悍的武力火器屠戮了南方世家之后,再光明正大的拿出来。
她在告诉世家,她想对付他们,有很多办法,只看她想用什么,究竟是撕下他们的脸皮,还是举起屠刀。
白色的帐篷里。
一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子被五花大绑带了上来,他虽狼狈不堪,但身上已经脏污的衣着面料实为精贵,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屡屡出计对付锦荣的崔家七郎崔高。
锦荣这场战役主要拔除的就是世家在南方的势力,崔家首当其冲。
“我败于你手中,要杀要剐随便你。”崔高很是硬气道。
锦荣看着他,轻笑了一声,“你手段不错,而且贵在坚持。”屡败屡战,而且手段一次比一次狠辣。
崔高声音嘶哑,满是怨毒,“杀妻之仇,不共戴天。”
“原来是为了这个,你说是我害死她的,那敢问,是我休弃了她?还是我逼她得活不下去呢?连这点责任也不敢当,也敢称做个人。”锦荣讥讽一笑道。
“而且你可知道……”
锦荣嘴角讥讽的笑容愈深了些,“云婉喝的是她母亲熬的药。”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骗我的。”崔高目眦欲裂,暴怒道。
“你大可问问你的好妻弟。”锦荣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冷,抬手就让人将他堵了嘴带下去。
“把他和云庭关在一起。”不知道他们能熬几天?锦荣冷冷一笑。
结果一天都没过,底下人就来报,崔高发疯咬破了云庭的喉咙,然后撞墙自杀。至于尸体,自然是火化了,按这个时代来说,应该是挫骨扬灰。
锦荣不可能在这些无谓的人身上放太多心思,她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忙,比这些人,重要得多。
……
忙碌了多日,总算安定下了南方后,锦荣才得知徐碧君与邵云沛即将成婚一事。
那日徐碧君被兄长拦下后,便被关在了房间里,以她的聪明才智,想出去不难,但面对母亲的泪眼柔肠,徐碧君终归是狠不下心。
在闺阁里困了两月,足不出户,徐碧君却还是听说了南方沈锦荣的手笔。
席上斩杀求亲之人,屠刀霍霍向世家,一举覆灭南地世家,成为南方之主,还有造纸术,印刷术,世家所出女诫,犹如昙花一现,挡不住沈锦荣的千军万马,也压不住她的千秋名声。
这一桩桩事,她都问得仔细,深怕错过了什么。
听完后,徐碧君大笑而落泪,“我不如她,我不如她,原来,她真的可以做到……”
徐母听说女儿大喜大悲一事,赶了过来,先是不顾徐碧君的劝阻让人处罚了对她讲这些事的婢女,然而郑重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碧君,别去想这些事了。”
“不,娘亲,我没有错。”徐碧君执拗道。
徐母毫不在意女儿的话,只道,“你父亲已经为你安排下了婚事。”
“什么?”徐碧君大惊。
徐母温言相劝道,“是邵将军,你不是也喜欢他吗?我看他也不错,你父亲说了你个几位兄长都比不上邵云沛,所以打算让邵云沛做他的接班人,继承军权。”
“可、可我还没想好。”徐碧君叹气道。
“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做主,你要想什么?你都被那些书给读傻了脑子,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去和你哥哥一起读书。”徐母怒道。
“娘亲,你再容我想想吧。”徐碧君眼眸淡漠道。
徐母到底是心疼女儿,语气也还是软了下来,“婚期已经定下了,你就好好准备当你的新娘子吧。”
徐母离开后没多久,聘礼还有未绣过的嫁衣都送到了徐碧君的绣楼里,徐父徐渭还是不放心这个胆子大的女儿,安排了精锐将士守住绣楼,直到出嫁之日。
听着身边的婢女娇笑着谈起姑爷邵将军仪表堂堂,才能出众,徐碧君也不过是笑笑,没有说话。
出嫁前三天,徐碧君忽然提出想见邵云沛一面,婢女嬷嬷们有些为难,婚前未嫁夫妻是不得见面的,但徐碧君执意如此,嬷嬷只好给未来姑爷去递了话,邵云沛倒是欣然应允了。
两人在湖心的一个小亭里见面,将士和嬷嬷们就在不远处守着,只以为是徐家小姐想念未婚夫,耐不住想见一见。
“君璧,不,是碧君。”邵云沛一出口就发觉自己失言了。
“没关系,君璧是我,碧君也是我。”徐碧君认真道,“我没有变。”
“我听说将军这几日都让人看着你,我劝过他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我会主动和将军说。”邵云沛脸上带着温文尔雅的笑容,让人信赖不已。
“我没有不愿意。”徐碧君看着他,慢慢道。
邵云沛欣喜道,“原来你是喜欢我的。”
“对,我喜欢你。”徐碧君温柔笑道,像邵云沛这样认真又有志向的俊美男子,与他相处久了很难不对他生出好感。
“碧君,我会对你一心一意的。”邵云沛郑重许诺道。
徐碧君并未因为他的话有多高兴,而是认真道,“云沛,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邵云沛微笑道,“你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碧君看着他的眼眸,“如果我不是徐渭的女儿,你还会娶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