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子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毕竟是修的妖魔之道,以愿力晋阶真境。境界还未巩固再遇上个修左道的妖魔,这种事也是有的。”
说着随手从李善的手中将那阴魂擒过来:“暂且留着罢。我在云山上还炼着一炉黄芽丹,用这个来开丹也是好的。”
“老东西,现在你可是晓得了?”昆吾子对刘老道微笑,“不要低估我杀人的决心。”
刘老道的怒气似乎已经快要溢出来了。他看着昆吾子,忽然将眼睛一闭:“那么将我也杀了罢!心哥儿定叫你们死得凄惨百倍!”
昆吾子冷笑:“好。也成全你。”
说话的时候猛一挥手——嗤啦一声响,灵力如剑气一般夺的一声射在刘老道的耳旁。
但并未穿透他的头颅,只将耳朵擦破了。
竟然未死。可刘老道也不睁眼,脸上更没有半点儿劫后余生的心思。反倒咬牙切齿道:“怎么,到底不敢杀了?”
昆吾子不理会他。同李善对视一眼,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那李云心,似乎真的不在洞庭。
“这就好办了啊……”昆吾子真正地放了心。先伸手揉一揉自己的额角,然后道,“那么即刻——”
但话说了一半,袖中的一枚符箓忽然疯狂震动起来。
这是一枚紫符——当初月昀子在渭城与李云心决战前曾以这样的一枚符箓同昆吾子说话。如今昆吾子袖中也藏了几枚……他晓得这是驻守在渭城的道士们给他传来信息。且这信息必然十万火急,不然谁舍得动用这东西!
他立即皱眉头取出符箓燃了,随后一个晃动的身影出现在虚空中。
这虚影开口便道:“宗座,那李云心来了!”
厅中的三个突袭者相视一眼。昆吾子正色道:“可真是李云心?在渭城?细细说来,不要急!”
虚影是一个道统的修士,语气显得稍有些惶恐:“刚才来的,眼下还在城外叫骂。宗座临走前吩咐咱们一旦见李云心来了不可轻举妄动,叫人回援。咱们也是这么干的,但三位师弟当时正在禁制外巡视法阵,叫那妖魔得了个空,全掳去了。我在城内得了消息才带人去看,的的确确就是宗座所说的那个人。眼下——”
昆吾子打断他:“那李云心看着如何?”
修士顿了顿:“气焰嚣张得很,只在外面叫骂,叫我们出城送死。”
“那你怎么还不去?”
修士愣了愣:“宗座,他以手上三位师弟的性命要挟。我虽是真境,可没法子一边保全三位师弟,一边将他擒下呀!我已给外出的几位师兄发了消息——等他们回援,我们三个真境……”
昆吾子一拍藤椅的扶手大叫起来:“糊涂!他是妖魔!你那三个师弟落在他手上还有活路么!?那李云心已经被斩了一个分身此刻虚弱得很是在虚张声势——你即刻出城拿他!再晚些他就逃了!!”
那修士还要说些什么,昆吾子便又喝:“立即去!!”
这下子修士再不敢迟疑了。虚影略晃动一阵子,当即消失不见。
昆吾子盯着虚空看了好一会儿,忿忿一挥手:“糊涂!混账!坏我大事!”
李善在一旁想了想,轻出一口气:“也算是好的。至少晓得他眼下真在洞庭外了。但想来他现在去捉李云心了也是无功而返。依我看,他是拿了三个道士想要以此要挟你。但出了手又怕城里人追,因此在城外耀武扬威虚张声势。一旦真追出去了……他大概就会掉头便走。再虚弱毕竟也是个真境,哪里捉得到了。”
昆吾子恼怒地哼了一声:“要挟我?用道统的人要挟我?”
李善看着他:“不要忘记了,你现在还是琅琊洞天的宗座昆吾子。那些道士都是你的弟子。作为昆吾子,你可不能不顾忌他们的生死。他应当是打的这个主意。只是……不晓得我们眼下已经在这洞庭里了。”
昆吾子略想了想,不情不愿地说:“倒有点道理。唉。等着吧。”
没有等多久——一刻钟之后那修士再用一枚紫符传来消息。果然如李善所料,一旦他们出了城,李云心当即带着三个道士溜走了。
“那么……他该是要回来了。”李善想了想。
他一边说话一边绕着两个还活着的俘虏走了几圈。然后停在两人面前:“但是他怎么回来呢?”
然后转身看昆吾子:“譬如说李云心将他那行宫的后门开在洞庭外……那么想要从洞庭外借行宫回来,那行宫总不能带在身上与他一起在外面。所以……必然是还在洞庭之内的了。那么在哪里?”
昆吾子与他对视一眼,忽然笑起来:“是了。在哪里?老东西,你来说说看。”
刘老道紧闭着嘴,并不吭声。
昆吾子便从藤椅上慢慢站起身。然后绕着藤椅走了一圈停在椅后、双手在椅背上拍了拍。
“本座来猜猜看。”他看着刘老道,“你们三个在这紫薇宫好好地待着,忽然被我们俘虏了。你本该又气又急。可你在这……又气又急的时候。既然还想着你这椅子,叫我不要碰——”
他微微倾身向前:“是不是在想,越叫我不要碰我就越要碰,甚至还想在上面坐一坐?”
李善面无表情地看着刘老道:“所以你之后坐上去了,这老东西才越发猖狂——简直就是有恃无恐。师兄,要我猜那李云心的行宫所化的物件儿在哪里的话,我想就是在这里。”
刘老道终于睁开了眼睛、紧抿着嘴唇。他的胡子在微颤抖,直勾勾地盯着李善。
李善也看着他——一边看着,一边伸出手在那藤椅上摸索。
先前便说过,这藤椅不是凡物——洞庭君紫薇宫里的物件哪里会有凡物呢?
因此这藤条实际上坚硬异常,斧劈不坏、火烧不坏。椅垫上藤条编织得厚实,足有两指厚。人坐上上去柔软却不深陷,舒适极了。
而这李善便看着刘老道,用指甲一点点将藤椅的坐垫划开了。开了个两指长的口子,手探进去一抹,嘻嘻笑起来。
随后从这坐垫的夹层里提出一柄折扇。
在刘老道面前晃了晃:“可是这个?”
刘老道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身形也委顿下去了。
昆吾子接过这折扇,打开,仔细看了看。
原是个白纸扇,扇面上画了一幅江山图。看着这图……竟像是渭城周边的地形。
他又小心翼翼地将渡过去一点灵力细细体会体会,然后轻出一口气:“白得了一件宝贝。”
李善问:“当真是?”
“昆吾子”略想了一会儿:“昆吾子曾对我说,李云心此前集渭城百万阴魂之力作了一幅灵图。将渭城附近的山川河流入了画,将月昀子的神魂也一并入画封印了——这的确是一幅灵图。就在他这折扇上。”
“真境的丹青道士作不出灵图的罢——这东西不会是假的。当是他的行宫所在。”他笑了笑,“叫我坐上来……那李云心事了好突袭我。可惜你们棋差一招。我们可不是道统的那群蠢货。绝情弃欲,哼,把脑筋也一并弃了。”
他再走了几步、重新走到那藤椅前看着刘老道、舒舒服服地坐上了。冷冷笑一声:“这种低级的伎俩,也难登大雅之堂。那昆吾子叫我……切不可小觑了他——”
他边说便转过头,笑着看李善:“也不过如此而已。”
李善笑了笑。
“那么等他来吧。也等那白云心来。”
如此,等待了约莫半个时辰——昆吾子一直在摆弄李云心那行宫所化的折扇、翻来覆去地看。好像喜欢极了。
然后白云心来了。
这位金鹏王的义女先自空中落下,站在中殿的门前冷冷打量一番,看到大厅的情景。然后扬声道:“你们这三个人,为何阻我办事?”
昆吾子将她晾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背手慢慢走到殿中的门前,站在阳光里。先仔仔细细将这白云心打量一番,才微笑起来:“我倒是头一次见金鹏王的义女。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才晓得是个绝色。不过可惜是个妖魔。那么,你要办的是什么事?”
白云心因为他轻佻的言语而皱眉。但下意识地看了看殿内,没有再上前一步:“我奉鹏王之命来取龙魂,借住君山。你们来这里闹事,这就也是我的事。”
昆吾子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边笑边转身对李善道:“你瞧,还是我看得通透。我就说这白云心是个妖魔,且是个心高气傲的妖魔——赌她不会自顾自地逃出去,总会回来同我们计较一番。如今真是没错。可见做人做事还是低调一些好。这一千年来这妖魔在世间横行无忌,谁都晓得她的脾气。既然晓得了她的脾气就有法子对付她。”
然后转眼看白云心:“你听好了。你那义父金鹏王,与道统有协定——道统不犯他,他也不犯道统。今次我们对妖魔开战,鹏王一脉却是不会碰的。你既然是鹏王义女,本座便劝你不要趟这浑水。你回去告诉金鹏王,说这龙魂本座收了。他若有异议,只管去云山同双圣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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