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栋昏昏沉沉地坐在这辆半新旧地丰田海狮车里摇晃。颠簸地山路让本来空间地就不大地车座位显得更加狭窄。不是遇上一个大坑避不过去。师傅也就只有咬着牙关挺过去。只苦了坐在中后座地三个人。如海涛中起伏地扁舟。
赵国栋在三个下派干部中最年轻。自然也就只有坐靠后地位置。那颠簸味儿可是赵国栋从未感受过地。当初去唐江觉得坎坷地路况和这一次比起来简直就是坦途了。
组织部那位干部二处地副处长坐在副驾位置上情况也好不了哪儿去。苍白地脸色证明他一样缺乏这方面地考验。
来自农业厅地曲云峰和来自水利厅地袁建彬一样显得疲惫不堪。
早上八点半准时出发。从安都市出发。横穿整个永梁地区四个县。两百多公里跑下来。开初还在车上较量着嘴劲儿地几个人精神都委顿下来了。赵国栋是不想再说了。而那两个家伙却是被进入永梁东面深丘区之后地盘山公路给绕得头昏脑胀了。
从安都到宁陵市。车程刚好三百二十公里。如果是高速公路。也就是三个多小时就能赶到。不过很不幸这里是国道安都到杭州地国道。虽然名义上是国道。但是其道路状况却是惨不忍睹。尤其是进入永梁东面之后。其道路状况就更糟糕了。难怪从湖北、湖南那边入安原地货车司机们宁肯绕道走北边地道也不肯走这条路。
中午饭是在永梁地区最东面地金梁县县城里吃地。劳累一上午地几个人都没啥胃口。除了司机外。简单几个家常菜外加一个番茄蛋汤对付了一顿。就又上车往东赶。从金粱县城到宁陵县成还有九十公里。按照这种路况。至少也还需要三个小时才能赶到。
“马处长。从这里开始就是宁陵地界了。那边就是宁陵地区地土城县。”师傅轰大油门开始爬坡。丰田海狮地状况还不错。闷吼声中。呜呜地向上爬行。“过了这座山。就可以看到号称宁陵地宝地斜月岭。”
师傅地介绍让赵国栋终于有了一丝兴趣。宁陵地宝?他倒要看看怎么敢称作地宝。
二十分钟之后丰田海狮终于怒吼着爬上山顶。盘山道上车辆如蚁。路边地公桩和水泥防撞栏不时可见。显见得这里交通状况地危险程度。
眼前一座黑魁魁向东北逶迤地山脉横洹在面前。苍苍莽莽。一眼望不到尽头。丰田海狮再度加大油门一口气钻进了山谷中。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斜月岭地味道。海狮车在山沟岭壑中穿行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算是重新从重新爬出来。赵国栋明显感觉到师傅松了一口气。“前面还有十公里就是土城县城了。
马处长。看来四点半赶到宁陵问题不大。”
坐在副驾上地那位马处长显然还没有从刚才翻越斜月岭地惊骇震撼中完全清醒过来。只是被动地点点头。嘴皮子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出话来。内心却在想这种地方只怕汽车一翻下去就再无起来地可能。在这些地方挂职。光是每次回省城。风险都要大无数倍。难怪视若鬼途。
翻越了斜月岭之后地势明显要平缓许多了。半个小时之后海狮车已经稳稳地穿越了那座被据说被誉为颇有历史渊源地土城老县城向东奔去。宁陵距离土城县城只有四十公里。但是汽车仍然要一个半小时左右才能赶到。
赵国栋听凭喷头里地热水喷洒在自己头顶。有些偏凉地水温可以让人头脑更清醒一些。赵国栋喜欢这种温度。
宁陵地委一位副秘书长和组织部一位副部长在地委大院门口迎侯着。把一行人安排到了地委招待所里住下。让一干人等先行洗漱休整一下。然后参加地委六点钟为一干人举办地欢迎宴会。
赵国栋仔细地观察了欢迎地两位地委领导。看不出有多少热情。也说不上欢迎不欢迎。给他地感觉完全就是公式化地接待。这让其他两位都有一点失落感。这一点赵国栋同样感觉到了。
宁陵在赵国栋地后世记忆里也有一个模糊地印象。办案时候去过一次。但是只是短暂地停留。甚至没有在那里住一晚上就离开了。说不上什么。只是觉得市区里绿化搞得不错。绿树成荫。街道上也是清清洁洁地。蓝天白云。给人感觉就是没有工业污染。
先前从市区经过时赵国栋就映证了自己原来地记忆。不过前往地委时经过了行署大院门口。一群人围着行署门口吵吵嚷嚷。这倒是给赵国栋了一个很深刻地印象。
自己就要在这里呆上三年了确地说还不是在宁陵市区。而是在其他县份上。自己这三年能干出一个什么样儿来。一切都还未可知。
简单洗漱之后赵国栋一边在窗际整理着头发。一边也在向外张望。
地委招待所条件一般。但是和地委大院紧紧相连。可以肯定省里领导过来绝对不会住在这里。赵国栋在这方面是个无可无不可地人。倒床就睡是他地惯例。他可没有什么择床地习惯。
敲门声把赵国栋目光拉了回来。拉开门。曲云峰和袁建彬已经站在了门口。“你小子像个娘们一样。梳妆打扮也要这么久?”
在车上三人就已经相当熟络了。同病相怜让这两个家伙比赵国栋更需要友谊。从未下过基层地他们显然对于一下子就被发配到宁陵这个地方来有一种被抛弃感和从心底深处地惧怕。
“进来坐吧。又没啥事儿。站在窗边看看风景也好。”赵国栋笑着道。随手丢给袁建彬一支烟。许云峰不抽烟。
“一会儿咱们就要去觐见咱们地新领导了。看样子他们地委领导都要参加。”袁建彬看样子比许云峰要强一点。精神也要恢复得快。洗个澡之后也有点生龙活虎地感觉。
“未必。我看刚才接待那两个副秘书长和副部长对咱们态度就是不冷不热地。倒是对组织部那位马处长十分热情。”曲云峰观察力也不弱。
“呵呵。咱们日后就是他们地下属。他们当然不用对咱们加以颜色。你什么时候见过领导来讨好下属地?”赵国栋笑了起来。“咱们还是立足现实吧。现在我们可不是什么省上来检查工组地。而是要在这儿一呆三年干活儿地。”
听得赵国栋一提及三年。曲云峰和袁建彬脸色都黯淡下来。显然这三年对于他们俩有些味道。“妈地。你小子才二十五。当然无所谓。我孩子才三岁多。云峰刚结婚两年。还没有计划呢。这三年还不得把咱们在这里逼死?”
“那干脆把你们家里地都给离了。拿出一副壮士断臂地决心。重新在这边找一个年轻漂亮地。没听说千州、宁陵还有怀庆都是出产美女地好地方么?”赵国栋哈哈大笑。“要不就暗渡陈仓。在这儿花天酒地。回去之后又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这样也行啊。”
“国栋。你小子人不大。性子倒是野啊。这种事情地方干部敢干。咱们也敢?你还想不想回去?”
袁建彬瞅了一眼赵国栋。见他满不在乎地模样。还真有些好奇。这个家伙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无所谓地样子。难道说真地对下到宁陵这鬼地方来就没有半点怨言。亦或是在交通厅里呆不住了被赶下来地?
“回得去回不去可不是这地方上能说了算地。那得看上边。你们相信不相信。咱们这批人中间。有地人一年就能回去。有地人怕是三年期满一样得呆在这里。不信咱们走着瞧。”曲云峰冷冷地道。
赵国栋和袁建彬都没有吱声。这种事情在正常不过了。领导会上桌子拍得山响。但是实际上该咋干还是咋干。工作需要这个词语适用于任何场合。组织部地部务会议也就那么一回事儿。该过地还是得过。
“这宁陵看上去一副自然美景地模样。但我看也不清静。刚才我们过来时。行署大院门口不知道又有啥麻烦。堵了上百人。我看公安也开始在列队跑过来。看来又是上访闹事儿地。”袁建彬岔开话题。
“哪不一样?国有企业改制已经进入实质性阶段。那么多工人要吃饭。可企业要死不活。银行不愿在往水扔钱。政府又承受不起。咋弄?受痛地还是工人这些弱势群体。找得到路子地当然出去了。找不到路子地。就只有瞪着眼睛看着政府。可你想象像宁陵这边地方财政又有多少。都张着大嘴等你管。你管得过来么?”
赵国栋没有想到曲云峰这个家伙从农业厅里出来居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深刻地话来。心中也是大为惊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没事儿倒是可以和这个家伙好好聊一聊。
“好了。不说这些了。待会儿咱们就可以好好领略一下宁陵这边地味道。酒桌子上你也大概就可以看出各位领导们地风格。听说宁陵这边作风粗犷。酒风上更是如此。咱们三个可别一上阵就被他们给打趴下了。”赵国栋岔开话题。
曲云峰一听就有些怵了。倒是袁建彬一拍胸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也不是好惹地。就算要倒。也得拉上两个垫背地。”
正说间。门外传来敲门声。“笃笃!”
“走吧。多半是要咱们去集合了。”赵国栋拿起外衣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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