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清早,一行人拾掇了东西再度上路。
爬山是一件体力活儿,爬一座近乎于沙子堆砌而成的山,更是一件相当考验人的事情。
像是爬虫一样拱在山坡上,手脚不安的到处试探着,稍稍有些坚硬的地方,立即狠狠抓住,而后向上攀援……
身体蜷缩的时间长了,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的难受,打个嗝儿,满嘴巴全都是肉条子的味道,那些肉条子混杂在一起,储备的多了,早就分不清是什么东西身上骟下来得了,只是搓了盐巴,风干的半干不干,味道可想而知,再灌点夜里接来的露水,一个嗝儿上来,草腥气夹杂着乱七八糟的腥膻味道喷涌而出,闻着就像是酒后的呕吐物,直把人的憋得眼泪汪汪。
吴烨没忍住,爬到半截就喷了,污秽就跟射箭似得从喉咙眼儿里飚了出来,一边爬,一边飚,一边飚,一边爬……
于是,在他下面的老白就有种哔了狗的感觉……
大半个上午,我们几乎都是挂在陡峭的砂土坡上。
这里没有任何植物,全然是茂密的丛林里忽然冒出的一片光秃秃的区域,犹如苦逼中年男人常常无法避开的地中海似得。
日头就悬挂在头顶上,很毒,晒得人背上的皮生疼,浑身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一次次的用体温蒸干,又一次次的被汗水润湿,衣服上浮现出一圈圈白渍。
约莫到了中午的时候,坡度陡然一缓。
当我直立起身体的时候,销魂的溢于言表,只觉得腰部酸疼,仿佛要断裂开来一样,而后仰面就倒在了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忽然,鹞子哥在旁边轻轻推了推我,紧紧攥着的拳头伸到面前,而后张开。
一把泥土劈头盖脸的泼洒在我脸上。
我立即坐了起来,狠狠甩着脑袋,甩着甩着,莫名的停下了,而后目光聚集在了洒落在一旁的土上。
土,还是黄扑扑的。
但是,呈现出的却是块状。
很显然,这是正经八百的土,不是沙子,只有土才能攥在一起,沙子攥着只会从指缝里钻出去。
我刨了刨身旁,果然,全都是土!!
鹞子哥在一侧默默笑着,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汗,扭头问我:“你难道不觉得这里忽然凉快了很多吗?”
我一怔,摸了摸地面,果然如此。
那些砂土……很热,很烫!!
彷似把太阳光里的热量全部都吸收了,刚开始爬的时候还感觉不到,爬着爬着,便能明显感觉到肚皮上暖烘烘的,时间久了,暖烘烘就变成了滚烫!
我光顾着往上爬了,好不容易坡度缓了一些,倒头便休憩,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变化。
“说真的,我现在特想把这座山切开了,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构。”
我笑着对鹞子哥说:“山下全是沙子,半山腰以上变成了土,山顶上却全都是石头,不对,应该叫做?琈之玉,你见过这样的山吗?没塌掉可真是个奇迹,我不相信奇迹,想必这些土下面一定有稀罕情况。”
鹞子哥说道:“确实是地下的情况有变,山下很干,一点水分也没有,山上多了些水分。”
地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俩在这胡乱猜测抓不到关键。
可有一条却很肯定,这地方的土……却可以挖了,至少挖了不会塌!
“要不……挖一挖?”
我搓了搓手,对此有些感兴趣。
这座山光秃秃的,撇开那些我们看不出门道的?琈之玉不说,单纯的从风水来看,这种跟光明顶似得荒山头子,简直就是乱葬岗子的标配。
比,比乱葬岗子的还要差!
乱葬岗子上好歹还能长出些稀奇古怪的杂树呢,这地方寸草不生,谈何荫庇?
这种地方就不适合建造墓穴。
站在这样的地方,不可能瞧出下面的墓葬的端倪,自然是找不到下铲的关键处的,挖一挖纯粹就是我们这种人的职业习惯而已。
我倒是没指望挖出什么五花土之类的,时间太久了,蚩尤所在的年代保守估计都在五千年前,五千年日月轮转,山河变换,这地方又从无人踏足,哪怕是真的曾经有人动过土,到了现在也看不出来了,所谓的五花土哪怕是挖出来了,顶多里面有些层层叠得的白色小纹理,非得是仔仔细细剖析了兴许才能看得到。
我不认为我们有那个狗屎运,随便挖一铲子都能出了五花土,纯粹就是想看看这山下面是什么罢了!
鹞子哥想了想,大概是觉得不妥,就摇了摇头:“再往上走一走吧,这地方平平无奇,没什么值得下铲的地方。”
“好!”
我应了一声,扭头看向老白,顿时无语:“行了,别打了,赶紧的,走了!”
这厮跟在吴烨身后遭了老罪了,果然一旦得了消停小心眼的毛病又犯了,此刻正骑在吴烨身上,使劲儿的抠自己喉咙眼子,看样子不吐吴烨一脸是死活不罢休的。
我喊了两声没用,上前照屁股一脚把这厮踢开,生拉硬拽,好不容易才拦了下来。
继续再往上走,情况没有太大的变化。
不过,脚下的土壤越来越湿润。
直到……无限靠近山顶的时候,脚下的土壤……甚至多了些弹性!!
脚踩上去软绵绵的,用力跺一脚,就跟老白的大肚皮似得,“哗啦啦”的抖……
“不能再往前了。”
我伸手拦下了还想继续往上走的吴烨,昂头盯着上方,头顶上雾气朦胧,隐约可见,岩层就在不远处,再稍稍往前走,恐怕就要走入酸雾的范畴的。
“有点意思了!”
鹞子哥盯着脚下呈黑红色的土,微微抬了抬眼皮看了我一眼:“在这挖一挖?”
这就是个大胆的!
这地方脚踩上去软绵绵的,还带着弹性,河边经常会看到这样的地方,有人喜欢在上面蹦,蹦着蹦着……就出事儿了……
“怎么看都有点不太平呀!”
我叹息一声:“可别一下子挖出滚滚的酸汤子来,把咱几个一股脑儿的都给化了!”
鹞子哥说,这么大一座山,瞧不出丝毫端倪,就靠近岩层的地方有点意思,挖一挖,兴许就有答案了,值得冒险。
“那成吧!”
我说:“都往后退一点,越远越好,鹞子哥你和我留下来挖吧!”
其实我这话说了等于白费,老白这厮老早就拖着小稚开始后退了,眨眼间就剩下了我和鹞子哥面面相觑。
“动手把!”
我抄出了工兵铲。
因为吃不准这下面是什么情况,我不敢下铲太深,每次都只是撩去薄薄的一层。
一铲子没事,两铲子没事……
我和鹞子哥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挖的越来越快,眨眼间,已经挖下去将近半米深。
这时候,下面的土壤忽然鼓了起来,鼓起了一个大大的包,在我胆战心惊之际,那包又缩了回去,而后又鼓了起来。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蹦出来一样!
我铲子一丢,根本不用去招呼鹞子哥,二人齐齐掉头就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