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阳猜得没错,尤万刚对长河能源集团班子的表现的确很不满意。
成立这半年来,虽然钟广标很努力,但是钟广标是新来的,还需要一个过程熟悉,但是其他几个人,像朱汉生、谢福才、鲁同浩乃至袁增桥几个算得上是能源行业的老兵却都有些不在状态。
虽然班子在分工上已经明确了,但是这些人给尤万刚的感觉却更像是在坐观,等靠看的心态很重,很多工作都是按部就班的应付着走,这是尤万刚最不能接受的。
尤万刚也知道这需要一个过程,但是起码你心思要在工作上,眼下这种状态太让他失望且愤怒了。
特别是朱汉生和谢福才这两个昔日自己的得力臂助,现在却像是退化了一般,变得安步当车优哉游哉起来,丝毫感觉不到面临的压力和困境。
尤万刚也能感受到一些这些人的不满意,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历来是省里头号利税大户,在全省国企中也是当之无愧的老大,但现在突然省里却要进行企业整合,你说把两大炼化企业整合起来也就罢了,形成上下游一体化,提升竞争力,这也说得过去,可又把三大煤业也并入进来,这算什么?
好吧,就算是省里合并了这么多家企业要打造一艘航母,怎么又从外边调来一个钟广标来接班?
对尤万刚他们当然没话说,但钟广标凭什么?
还有像袁增桥、鲁同浩这些人,都算是外人,这样都挤进场了,这明显挤压了未来长河石油这一系在长河能源集团里的话语权。
“我觉得长河能源集团成立起来之后,完全看不到一点儿新气象,也难怪周书记和王省I长不满意,连我自己都觉得惭愧,我们有些领导班子成员,要么是自以为是,妄自尊大,要么就是骄傲自满,看不到风光背后逼近的阴影,还有的人不思进取,不学习不钻研,还在以老一套办法应付,……”
尤万刚突然就爆发了。
这虽然不是一个长河能源集团的党委会,但是也差不多了,除了袁增桥和纪委I书记贺寿之没到外,其他几位党委委员都到了,当然多了沙正阳这个局外人。
钟广标是早有思想准备的,之前尤万刚就批评过他,认为他对班子成员的监督和管理失之于软,只想着维系团结,一团和气,但是却没有看到这给工作带来的消极影响,钟广标也诚恳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当然尤万刚也做了自我检讨,认为本源根子还是在自己身上,作为集团党委I书记和长河能源集团的董事长,对长河能源集团的工作关注度不够,思维还停留在老一套上,对出现的新问题调研不足,办法不多。
不过尤万刚更不满意的还是自己这几个老部下,这些人显然有些忘乎所以了,必须要好好敲打一下,让他们警醒过来,振作起来,不要躺在以往的功劳簿上睡大觉。
尤万刚的突然爆发让朱汉生、鲁同浩和谢福才等几人都是悚然一惊。
尤万刚原来在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工作期间脾气就比较刚硬火爆,但是随着年龄增长和担任长河石油有限责任公司(长河石油管理局)党高官、董事长兼总经理(局长)之后,脾气已经改了很多,等闲很难得看到尤万刚发火了。
像朱汉生和谢福才他们几位起码有好几年没见到这位尤老板尤老总发这么大的火了,这把火突然烧过来,让几人都有些措手不及,也都有些发慌。
“长河能源集团成立半年了,省委省政府寄予厚望,提出了要在五到十年让长河能源集团进入世界五百强,但是看看你们的表现,看看现在企业面临的困局难题,别说世界五百强,我看照这样下去,只怕生存都困难!”
尤万刚忍不住把手中铅笔重重的扔在桌面上,铅笔撞击在桌面上反弹起来,在桌面上滚了两圈落在了地上。
“我记得9月份周书记就来调研过集团,11月,王省I长又专门来我们集团公司听取了专题汇报,12月,地矿部严部长又来我们长河能源集团调研,都提出了很好的要求,但是几个月过去了,我们长河能源集团拿出了什么?我们大家在干什么?自己扳起指头算一算,扪心自问一下,这几个月里,我们究竟干了一些什么工作?”
整个会议室里一片清风雅静,几个人都噤若寒蝉,目光低垂看着眼前的笔记本,显然都是被尤万刚的爆发给镇住了。
“不要把那些鸡毛蒜皮的常规性工作给我拿出显摆,那些工作你的下属能不能干得下来?你们的职责是什么?成天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拿着比周围人高得多的收入,享受着比别人好得的福利待遇,你们自己脸红不脸红?我自己都觉得脸红!”
尤万刚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冰冷得吓人,脸色更是阴沉得如同要吃人一般,整个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让沙正阳这个局外人也格外难受,怎么就正好自己给卷了进来?
看见大家都低垂着头不做声,尤万刚此时似乎才把内心的怒火和浊气发泄完,重重的靠在椅背上,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水,稍微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平静一些。
“不要怪我发火,我也是为大家好。说句不客气一点儿的话,也许一年半载后我就不再兼任这个党委I书记和董事长了,甚至也不管这一块工作了,如果大家还是以这样一种姿态心态来工作,我觉得在座的恐怕最好为自己下一站做准备了,省委省政府不会允许长河能源集团就这样毫无起色的拖下去,甚至到明年后年某一天拖不下去的时候呢?长点儿心吧。我言尽于此,你们也好自为之。”
尤万刚话语里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在国企里边干了几十年的他深知国企里边各种弊病,甚至他自己身上一样或多或少都还有些这方面的毛病,但是无论什么都必须要建立在一点之上,那就是工作必须要给我拿起来。
要说前几年长河石油有没有问题,他尤万刚也一样没少被人告,刚愎自用,独断专行,甚至山头主义,派系斗争,啥帽子没扣在他头上过?
尤万刚甚至也承认,有些状告得并非空穴来风,但结果如何?
他尤万刚行得正坐得端,就算是有些问题上的确做得不够完美,那又如何?
长河石油年年上缴的利税鹤立鸡群,哪样工作长河石油不是顶呱呱?就凭这一点,谁都没话说。
所以,工作拿起来了,你内里那些小猫腻小勾当,只要不超出原则,他尤万刚都可以容忍,但是如果工作拿不起来,还一天到晚和自己玩这些皮里阳秋的小把戏,那就不要怪他尤万刚翻脸不认人了。
现在长河能源的情况很不好,尤其是钟广标调研回来的一些情况向他汇报了,让他内心更沉重。
实际上这些情况他也隐约知晓,虽然他这两年还兼着长河石油有限公司的党委I书记、董事长,但实际上大部分工作已经交给了总经理张科,但张科去年退下去之前就和他说过情况不太好,需要早做打算,但他没有太在意,以为不过是张科老了,看问题太悲观。
但现在看来,情况可能比他之前预料的还要糟糕,所以他才会如此急迫的想要扭转局面,他不能容忍自己刚放手,这边长河石油就陷入了困境,省里领导不会看不出这么快就出状况不可能是才来的钟广标的责任,自然明白这里边的问题。
说完之后,尤万刚自顾自的拿起那叠资料,抖了抖:“说正事,沙正阳同志带回来的这些资料很有价值,很多是来自JP摩根和英国BP获取的相关资料,尤其是来自JP摩根的资料很重要,他们前期为中石油在哈萨克斯坦的收购做牵线搭桥,所以下了很深的工夫,虽然和中石油的合作没成功,但是对我们来说却是一个机会,大家先看资料,再看一看正阳做得这个方案,我觉得很有新意,大家待会儿探讨一下。”
资料早已经被复印了几套,尤万刚的秘书进来迅速传递给几位。
几个人都很快就浏览阅读起来,对于一些技术性和数据性的资料大致看一看就好,因为涉及到具体商业数据肯定要通过各种渠道进行核实,而关键还是沙正阳的那份方案。
注意到几个人都先后浏览完毕,然后再开始重新翻阅一些重要段落,尤万刚终于恢复了平静,拿起那支很坚强没被摔断的铅笔点了点,“好了,大家不要注意那些资料数据,关键是看这个方案,嗯,这个方案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针对这些资料提供的东西,一部分是一些更宽泛的建议,先来说一说这个针对性的建议,然后我们再来讨论那个后续的大框架式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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