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行程对于沙正阳来说乏善可陈。
前世中他也曾经来过多次这边,而且几乎是每隔几年都会来这边感受一番,有时候是出差,有时候是学习考察,有时候干脆就是旅游了。
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的南粤比起内陆地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先行一步带来的优势不仅仅是招商引资和经济发展上的,理念观念乃至形成的精神风气和突破创新意识才是关键,这一点沙正阳尤为清楚。
可自己清楚没有意义,要让这些宛州干部们都充分意识到,并逐渐接受这种观念才是最重要的。
可喜的是林春鸣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而这一趟的学习考察之旅,同样也让冯士章、唐华、明永昌、钱正等人感受颇深。
沙正阳当然不吝于要把这种理念意识的渗透作用发挥到极致,每到一处,他都要主动要求当地的干部介绍一下他们是如何进行招商引资,如果在细节上为投资商考虑,以及他们后续是如何做好服务保障,以至于来吸引回头客的。
与此同时,沙正阳也还要求地方干部要为宛州代表团们选择一些中小型企业来参观学习,尤其是要主动与这些企业主们进行座谈和沟通,沙正阳甚至专门设计了一份调查表,内容并不复杂,但很丰富。
调查内容分为几类,企业类型,规模,上下游产业链的需求;为什么会选择在所处区域投资建厂,对本地哪些方面条件最赞许,哪些方面最不满意,有无扩大再生产的意愿,制约扩大再生产的原因有哪些。
最重要的一类更为精细,有无到内陆地区投资建厂的意愿,如果有,有什么最基本的要求条件,到内陆地区投资,最担心那些方面的影响和制约,在这一栏上沙正阳特别列出了许多选择项,只需要这些企业主和管理层们简单的画勾打叉就行了,最后才是,如果要到内陆建厂,有什么好的建议。
沙正阳在出行之前,专门要求各区县的书记县长们以及各局行的一把手们都印制了名片,同时市委政研室也还专门对每个区县的基本情况概要制作了一份彩印宣传单,然后连带着书记县长的名片一道,送给这些中小企业的业主们和管理层们。
沙正阳从未轻忽这些管理层人员,因为他很清楚,这些管理层在未来几年里才有可能是创业建厂的主力。
当这些人在这些企业里工作了多年,对上下游产业链情况了如指掌,对销售渠道烂熟于胸,甚至对这个行业的未来发展也满怀信心时,那么他未来很大可能就会自己创业。
而如果宛州能够为其提供一个相对满意的创业环境,同时还能避开本地激烈的竞争,开辟新的市场,何乐而不为呢?
在沙正阳看来,这些才是南粤发展起来的厚实动力,没有这一连串后续的保障,任何一地的发展都是昙花一现,难以持久。
这也让冯士章、唐华等人颇为惊讶,在他们看来每到一地参观那些大型重点企业才是最重要的,为什么沙正阳却热衷于往那些中小企业里扎堆呢?
沙正阳也很坦然的介绍了自己的观点想法,这让冯士章、唐华、钱正等人都是心中感慨不已。
而沙正阳在出行前准备的这些调查表和宣传单也让冯士章和唐华等人叹为观止,虽然不清楚这样的方式能取得多少效果,但是看看南粤珠三角地区这样遍地是企业的火热局面,如果说这些书记区县长们内心没有一点触动,没有一点期待和向往,那肯定是假话。
“感觉怎么样?”看见杜大伟兴奋几天之后掩饰不住的疲惫,沙正阳打趣的笑道:“怎么感觉你好像昨晚从事了某种特殊服务之后才有这种表现呢?郑县长,你和他一间,作为共产党员不但要监督,也要检举揭发啊。”
郑国忠的表现和杜大伟相差无几,都是兴奋之后的疲惫,估摸着做完这两人都没怎么睡好。
“特殊服务?昨晚我们是相互服务,睡不着,吹牛吹到三点过,早上六点过就醒了,睡不着啊。”
郑国忠是香城县县长,考察学习期间和杜大伟住一间房,一来二去,加上与沙正阳一间的真阳县高官袁立功,四人一来二去就熟悉了起来。
应该说是沙正阳和三人熟悉了起来,这三人都在一个地区工作,都是处级干部,自然不陌生。
这种外出在外学习考察是最容易拉近双方距离的,尤其是在学习考察过程中的不断探讨沟通交流,甚至争吵辩论,都能极大的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让陌生感迅速消融,特别是在一些问题上如果双方持有共同的观点看法,那就更容易产生志同道合引为同道的感觉了。
“这么兴奋?”袁立功还没有下来,沙正阳一个人先下来了,三人上了桌,自助餐,各吃各,简单。
“兴奋肯定有,但更多的感慨和压力啊。”看了一眼沙正阳,郑国忠脸上还残存着某种思索,“正阳,听说这一次出来来学习考察是你像林书记力荐的,而且把我们这些县长带出来,也是你一力要求的?”
“国忠县长,别乱说,什么叫我力荐一力要求的?”沙正阳不动声色的喝着粥,“没错,我的确向林书记提出来过宛州干部要开拓眼界,转变观念,需要到沿海地区来学一学看一看,这个想法其实我和林书记在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时候就有了,当时是想把汉都市经济技术开发区的干部带出来学一学,到了宛州,林书记和我感觉宛州的干部更需要出来看看。”
“呵呵,正阳,你的意思是我们宛州干部思想更落后更保守?”杜大伟笑着道。
熟悉了之后,几人之间的称呼也没有那么生疏了,无论是杜大伟还是郑国忠都要比沙正阳大十多二十岁,像袁立功的儿子都比沙正阳大,所以各自的称谓上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沙正阳坚持他们称呼自己正阳,而沙正阳则不再在他们职衔前加姓,而是直接冠以名字,这样在某种程度上也拉进了双方感情距离,同时也体现了对他们的尊重,无论是在级别上还是年龄上,这样做都显得更妥帖。
“大伟县长,这一点没有争议。”沙正阳正色道:“无论是林书记、钟书记还是我,都深有感触,或许汉都那边的干部无法和南粤这边的干部比,但在思想开放和活跃度,以及在招商引资的积极性和服务企业的理念态度上,都要强于宛州,当然这不特指具体个人和地方,而是指普遍性。”
沙正阳很坦率直白的话语也让杜大伟和郑国忠脸上不太好受,但是他们内心都清楚沙正阳的话语不针对谁,而确实是现实。
看看人家沙正阳出行之前做得各种准备,而这些区县干部包括市里的干部们,大多都是抄手而来,就带着一双眼睛耳朵,之前没做任何准备,就这种意识就不知道差多远了。
“正阳你说得对,我们宛州干部的思想观念和理念意识的确和汉都比都有很大差距,更别说和南粤这边比了。”郑国忠倒是很诚实的承认了这一点。
“坐井观天,当井底之蛙当惯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性的惰性了,总觉得现在好像也不错嘛,小日子能过,凑合一年算一年,或许明年就会更好一些呢?”
杜大伟也嘴角带着一抹自我解嘲的笑容接上话,“不是每年GDP、财政收入也都在增长嘛,好像也不比周邻县差多少,今年不行,我们明年再赶上来就好,我估摸着咱们宛州大多数人都是这种心态吧。”
“其实我在汉都时,汉都很多区县干部也一样有这种心态,不过新任的市委i书记黄绍棠到任之后这种局面就迅速得到了改观,当然在基础上汉都肯定要比宛州好,但我们宛州也有我们宛州的优势。”
沙正阳也知道抑扬顿挫的妙用,自然也明白该怎么给这些人打气。
“可能你们都注意到了,与其花心思在诸如万家乐、容声这些大企业上,还不如更关注那些中小企业,他们对人力成本和各种优惠条件才更敏感,而像容声、美的这些企业,人家本地地方政府肯定也是大力扶持支持的,优惠条件肯定也给的多,想拉走也不可能,倒是那些关联企业,那些杂牌企业,那些准备创业的小企业,还有那些想要跳出来自己干的人,可以吸引他们来我们宛州创业。”
沙正阳的话也让杜大伟和郑国忠二人有些意动,“可是我感觉难度还是不小,这些企业大多在他们本地有上游的原料和零部件供货渠道,下游也有销售渠道,到我们宛州,如何经营得走?”
“肯定有难度。”沙正阳笑了起来,“你们以为招商引资就那么简单,真还以为把情况介绍宣传单给人家,名片地给别人,然后沟通几句就能行?没那么简单,我们也需要提前做很多准备工作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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