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江东降臣

陆逊想要在江东建造一座与衡山学宫一样规格的学院，并且愿意召集现在还存留在江东的大族们一起捐款捐物。小气吝啬的张温甚至承诺哪怕是要让张氏的书库变成学院的书库都是可以的。

这个提案是衡山学宫的学生大规模进入江东开始在陆逊心中酝酿的。

军事、经济和政治地位，江东已经没有办法跟荆州比了。荆州水师是刘备集团的主力水师兵团，南方的水系上面行走的只有荆州水师了。五万荆州兵团也是关羽在荆州呕心沥血，训练了七八年训练出来了，现在还有两万放在江东，震慑着过去为非作歹的山越诸部都不敢作乱。经济上面也被荆州的商团全面入侵，固然杨州牧府在其中帮衬江东，但在大族被拆分、迁移的情况下，强悍的荆州商团迟早会在江东的市场上啃下一块肉。

政治地位就更加不用提了，刘备起家于荆州，刘备集团中的大量高层都是荆州人。江东地位尴尬，在刘备集团有着降臣的屈辱名声。

这三个方面短时间无法进行突破，但是文化上面却可以在短时间内突破的。

江东的底蕴并不差，各个大家族，诗书传家，更有中原不少的大儒来江东避乱。在这样的基础上，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弘扬江东的文化底蕴。只是要把这些拧成一条绳，就需要一个与衡山学宫齐名的学宫。

刘禅去岁压下了这个提案，让陆逊等人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建昌三年的基建政策上面。

二月份开始忙碌春耕之事，随着土改在去年全部火速完成，今年的春耕关乎着土改之后的成果，也是要把官府的全部心思浇筑在上面，所以这件事同样马虎不得，州牧府刚刚确定了今年的基建政策后立马有投入了如火如荼的春耕大事里面。

原先以为学院的事情恐怕还要等待一段时间，陆逊却不想刘禅在春耕这个最重要的时期召唤了陆逊，商讨学院的事情。

“学宫的事情同意了。学宫地址就建在建业城外的紫金山下。制度规格是衡山学宫一样，寒门弟子的比例要占据一半。”

“我知道你们想着江东文华鼎盛，我也非常赞同这件事，因为这是千年基业。不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压着这份提案到今年吗？”刘禅询问道。

陆逊摇头表示不知。

刘禅拿着当初陆逊送来的提案在桌子上敲了敲：“你们的目光为什么一直放在学宫上面？”

陆逊愣了一下：“殿下此话怎么讲？”

“我觉得你，步鸷，张昭还有留在江东的这些大族、士子们，实在是目光短浅。这么久的时间，我在等待着你们其中或许有个人能醒悟过来，却没有想到你们一个人也没有醒悟过来。就算是我对你寄予厚望的陆逊，都没有明白我们现在再做什么。”刘禅毫不留情的点评说道。

这让陆逊更加的疑惑了。

“疑惑是吗？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意识到真正能让江东文华鼎盛的关键点所在。你们只是看到了衡山学宫五百人进入江东，给江东带来了强大的活力，你们被他们新颖的行事风格，奇特的逻辑思维，意气风发的志气所迷惑了，以为只要有了一座和衡山学宫一样媲美的江东学宫就能让江东文华鼎盛。”

“一叶障目，愚不可及，让人大失所望，依旧是满脑子的地主阶级思维，你们这种思维作祟，江东的这些大族迟早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包括你陆逊也是一样。”

刘禅实在是忍耐不住了，站起来破口大骂。

来江东开始刘禅就从没有动怒过，这让陆逊感受到了一股压力，慌忙道：“还请殿下明示。”

“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学问在世家大族在无数的士子的脑子里，才算是学问？”刘禅问道。

陆逊摇了摇头：“不是。”

刘禅冷笑道：“什么不是？你们的从小到大的思维就是这样，读书人就等于大族子弟，士人也是等于大族子弟，学问只有世族子弟才能学习的，毕竟诗书传家吗。苦哈哈百姓只配种地，他们有什么资格读书。不要否认，这是你们大族的思维。”

“我现在就告诉你，真正能让江东文化鼎盛的是我从去年就与步鸷制定好，你与马谡、步鸷三个人一直在执行的学堂政策，适龄儿童必须进入学堂，不分世族子弟还是穷人子弟，只要是到了六岁的年纪，就必须进入学堂启蒙，这才是未来江东文化鼎盛的基础，而不是一个学宫。”

“江东未来会诞生无数的读书人，人数是数以百万，数以千万计算，这样庞大的读书人群体，我问你，那个时候江东还需要追求文华鼎盛吗？”

陆逊如遭雷击。这项在州牧府内部文档里称之为学堂推广教育的政策，是他参与施行的，只是这个参与者，都没有看清楚这项政策推行过后会迸发出多么强大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的年限是以百年来计量的。

不同于那些水泥道路，水泥建筑，还有那些工厂，这个政策才是真正的百年大计，是改变未来江东的政策。

“是属下没有看清楚局势，没有思考这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属下之前认为只是陛下为了打击大族在政坛上的影响力，而用这个政策大力提拔寒门。”陆逊被刘禅这么一点醒，马上就醒悟了过来。

刘禅说道：“确实是为了继续打击世族的影响力，你想的也没有错，只是你的想法想的太深，以至于深陷其中，让你不能再看到其他的东西了。”

“学问是应该和钱财一样流通的，这是我一直秉持的信念。未来，不单单是江东人人有书读，甚至全天下的人都有书读。”刘禅对陆逊说道。

“殿下就这么容不得大族吗……”陆逊苦涩的问道。

刘禅瞧了一眼陆逊：“不管是大族还是官员。只要是占据人口百人之一的人，掌控着百分之二十以上的土地和财富，那这个群体就会被当权者警惕，如果这百分之一的人掌控着百分之四十的土地和财富，那么就会受到当权者的忌惮，而这百分之一的人在财富和土地的基础上，会谋取政治上的权力，通过钱财交易，甚至能大量的占用政治资源。如果这百分之一的人有着百分之五十的土地和财富，那接下来就是与当权者的鱼死网破，谁赢了，谁就是当权者。甚至可能打的天崩地裂，出现一个枭雄，这个枭雄可能是个泼皮混混，可能是个种地的百姓，可能是个乞丐，也可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这样解释，你应该明白了我为什么要打击世家大族。因为你们掌控着大量的土地、人口、财富，在政治上形成垄断集团，大量的官吏是你们的族人。这种恐怖的情形，是任何一个掌权者都容不得的。这样的后果，也是不可能会有当权者选择与你们合作的。当年光武重塑天下，世家大族的势力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恐怖的程度，只是随着光武之后，历代皇帝的绥靖、妥协，才让世家大族坐大。”

“你认为，我会让你们继续坐大吗？”

“土地是要给百姓的，不应该掌控在那一小撮人手里。财富是要流通起来的，百姓富裕了，才能让国家强大。而财富集中在一小批人手里，对国家没有一点用处，百姓生活一天会比一天困苦。政治上的垄断，那就是夺取当权者的性命了。”

“就算是你陆逊能作为当权者，也不会想要看到大族如此嚣张的模样。也会想着遏制大族。”

“只是我和我爹不一样。我爹是卖草鞋发家，把整个桌子给掀翻了，大不了就是一死，若是成功了，天下就是他的了，并且会开创一个更加强悍的大汉，远比光武的大汉还要强大。”

“我也不一样。因为我年轻，我也有足够的实力，我能用霹雳手段镇压大族，也能慢慢熬死大族。不过我性子急，等不得，也看不得百姓继续过苦日子，所以充当了我爹的马前卒，用横扫一切的实力镇压大族。”

陆逊听着刘禅说的这一大段话，沉默不言。

刘禅站了起来：“你年纪比我大，也比我聪明。我就算不说这些，你在接下来的时日也会明白的。只是我实在忍不了你们一直把心思放在学宫的上面了。”

“干点正事吧，别去瞎想学宫的事情了。学宫对你们这些大族来说不会有太大的好处。你们未来的路已经注定了，只有衰落。如果你陆逊还想着为子孙后代谋福，就多为江东的百姓们做做事。”刘禅说道。

陆逊躬身作揖，长揖不起：“属下明白了，感谢殿下解惑。”

“谈不上解惑。你们这些江东降臣心理有一些问题罢了，自己位置都把自己的位置放不正，还想要别人怎么看？降臣怎么了？我二叔还降过关羽，太尉还也在江东干过一段时间，司徒还是带路让我爹进西川打刘璋的。骠骑大将军过去还是军阀。你再数数九卿里面有多少人曾经跟随过刘表、刘璋。就我爹那几个老部下，其他这么多官吏，哪个过去不是跟随过好几个主君？”

“瞎想。都是太聪明了，想得太多，导致脑子不清醒。”

“好好干活。今年积蓄实力，明年就有大战要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