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头案始(1 / 1)

牛家村。

凛冬寒意瑟瑟,风雪交加。

那棵栽了梨树的院落中,有一个裹着破夹袄的病弱男子立在门口,伸着脖子巴巴往外张望。

旁边立着一个稍稍瘦一些青年,一边哈气搓手,一边哆嗦着同病弱男子一道往外张望。

“大哥,娘去了那么久,怎不见得回来?”瘦青年搓了搓僵硬的脸。

“许是途中风雪耽搁了。老二,我床边有把伞,你撑着出去找找娘。她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使,还不舍得穿鞋子。”病弱男子咳嗽一番,伸手推推瘦青年的胳膊肘。

“诶,好嘞。”瘦青年点点头,忙跑进屋里取来一把破了边儿的油纸伞,急急忙忙往外头走去。

不多时,他便带着满身风雪,走路蹒蹒跚珊的老太太往回走。

只是面色不大好看。

“大哥,我们家的高官儿回来啦。”瘦青年将老太太扶进屋里,阴阳怪气地看向外头。

三伢子?

病弱男子目光一顿,抬头遥遥看去,瞥见那青年摇摇晃晃走来,顿时催促起来:“老二,去接三伢子,这风雪这般大,他受了寒凉,还如何去春闱啊。”

“富贵,快去接接三伢子。”老太太换上一双满是泥巴的草鞋,也跟着催促。

瘦青年不情不愿地撑伞走到外头。

“牛富贵,钱在哪里?”那个在长乐坊门口被打得一声不吭,灰溜溜离去的青年,看到瘦青年后,顿时挺直脊背趾高气昂地问起来。

“钱?”牛富贵冷笑,“我们家的钱都供你吃喝玩乐了,哪里还有钱。”

“呵,不给?小爷自己去找。你个泥腿子莫拦我去路!”

青年见他这般态度,心里憋着的那口气顿时浮了上来。他一把推开牛富贵,径直跃过门口二人,闯进屋中便是四处翻箱倒柜。

三人皆未阻拦。

直到青年打翻了贡在桌上的菩萨。

“牛富贵,你管这叫没钱?”青年抽出菩萨底座的那张旧银票,侧头阴恻恻看向伸手欲阻拦的牛富贵。

“三伢子,那是咱爹用命换来的血汗钱,是给娘看眼疾用的!娘的眼疾如何来的你心知肚明,若你有点良心,便将这银子放回去。”见牛富贵憋着气扭头不说话,病弱男子便蹙眉出口呵斥。

“大哥有肺病在身,这银子定是留给大哥用的。同时儿子,娘也太偏袒了点。”青年哂笑,将银子塞进袖口,大步流星跨出家门。

老太太扭头抹着眼睛,病弱男子胸口剧烈起伏,一阵咳嗽。

牛富贵忙上去给病弱男子顺气,气冲冲地往外头瞪了一眼:“娘,我说了多少次他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嫌您低贱,嫌我们下九流,您还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

“富贵,三伢子毕竟是你爹带回来的娃娃,他也可怜啊。”老太太红着眼睛叹气。

牛富贵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外面,眼中浮起一缕愁绪。

那些钱没了,大哥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诶,可是有个人来了?”牛富贵骤然眯着眼睛仔细巴望。

几人一道望去。

瞧那模样,似是个……书生?

顾衡立在门口,朝着老太太作揖一拜:“阿婆。”

“娃娃,你咋跑来了?这里脏,快些走罢。”老太太皱眉。

“令郎心中有悔,无颜还家,便托在下将这些银票交还阿婆。堂中那位公子心肺不佳,快去请位大夫来吧。城东回春堂的苏大夫医术精绝,为人乐善好施,阿婆可请苏大夫前来为公子一看。”

顾衡将银票从袖中取出,方才篱笆夹缝里,朝着愣住的三人再度作揖,扭头离开。

他还未走多远,便有一道带着病音的声儿从身后传来。

“公子留步。”

顾衡驻足侧头。

那个病弱男子咳嗽着上前,朝他俯首作揖一拜,而后将银票递了上来:“公子,还请公子将这银票拿去,给三伢子吧。”

“他是给仁兄瞧病用的。”

“三伢子的秉性,我还不知道么。”病弱男子笑了一声,“到他手里的银子,从未有还回来的时候。这银子啊,必是公子看不惯他那模样,给抢过来的。”

顾衡眉梢一弯。

好聪慧的农家公子。

瞧他眉间有几分书生气,定是读过几年书的。

想来也是因身子骨的原因,出人头地的名额才让了那家里老幺吧。

“不必了。书院供衣食住行,这钱还是留给你等贴补吧。今年的大雪,非同以往。”顾衡看了看天色,目光渐渐深邃。

那病弱男子怔怔,还要说些什么,顾衡却已经作揖后扭头离开了。

路过被他一拳捶翻的那青年时,顾衡十分好心地又补上了一脚,叫青年一头扎进被雪层覆盖的牛粪中。

百善孝为先,不守仁孝,要颜面何用。

这孩子不行。

顾衡回去时,一身袄子已经被大雪润湿,翌日便咳疾复发,还染了风寒。

外头采景回来的顾珏忙同蒙恬一道跑去为他请了位大夫。

服了几贴药后,顾衡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些。

【友情提示,宿主的健康值十分重要,会影响寿命,请宿主注意。】

寿命……

他这破身子,也熬不了几十年啊。

顾衡垂了垂眼睫,看向床边给他沏茶的顾珏,喑哑着开口:“伯牙,近来城中可有何事发生?”

“皇帝命九千岁推行了一场奴隶游戏,权贵以奴隶杀人为乐。”顾珏沏茶的手有些发抖,他颤颤地端起茶盏,走来递给顾衡,“公子病了也是好事,未曾见到遍布汴京大街小巷的尸骨。”

顾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盏中粗茶。

还是出现了。

“还有其他事么。”顾衡又问。

“前些日子,郊外牛家村出现了灭门案。那一家子都被一个疯了的书生杀了,书生的头颅不知被谁割了下来,悬在人家房梁上。听说活生生吓疯了报案的阿婆。”

顾衡端茶的手一抖。

无头,悬房梁……

这一世,这件举世震惊的连环大案竟出现的这么早。

“可怜那阿婆,目睹了自己一家灭亡,临了还被路过的纨绔一时兴起,给送到了奴隶游戏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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