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珩腿部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性格也越发的阴晴不定,有好几回陈秋都听见陈遇珩像野兽一样呜咽的哭泣,在窗前一坐就是整一个下午,他现在要靠轮椅过活,如果没有陈秋的话,他基本是寸步难行。
他尝试着站起来,双腿却毫无知觉,刚撑起了身体,整个人就往地面扑通跪下,皮肉骨头和地板发出巨响,他却感觉不到一点儿痛,陈秋听到声响进房间来,阴暗之中,陈遇珩蜷缩着身体歇斯底里的大吼着。
从云端骤然跌入谷底让陈遇珩的精神濒临奔溃,他开始离不开陈秋,陈秋不在他身边,他就忍不住的大喊大叫,陈秋通常要被他吓到,陈遇珩看他的眼神那么痴狂,只要他一接近,陈遇珩就会像找到依靠的兽扑上来,将他死死的圈进怀里,圈得他透不过气,陈遇珩急起来甚至会不顾他的意愿强吻他,陈秋气恼得甩了他一巴掌,他就愣愣的看着陈秋,喃喃的喊哥哥,好像不明白陈秋为什么要打他。
陈遇珩开始发病,发起病来连陈秋都抑制不住,药也吃了,陈秋甚至有几次在陈遇珩脸上看见他少年时癫狂的神情,那是陈秋内心深处最惧怕的东西。
照这种情况下去,陈遇珩很有可能变得比之前还要可怕。
陈秋只好求助严寻,严寻似乎笃定陈秋会给他打电话,并没有多少意外。
“我建议你把陈遇珩送到医院去治疗,他的情况已经不是你能去治愈的了,按照你所说,再任由陈遇珩发展下去,我怕你会有危险。”
陈秋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严寻所说的医院是什么医院,他沉默良久,才说,“我考虑考虑。”
他挂了电话,到房间去看陈遇珩,陈遇珩像只畏惧光的怪物,大白天房间的遮光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房间像是夜晚一样。
陈遇珩背对着陈秋蜷缩在床上,陈秋只能看见他隐藏在宽大家居服下的背脊,陈遇珩近来瘦了很多,陈秋看见他胸前甚至隐隐有骨头的痕迹。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陈遇珩立刻很敏感的察觉到他的存在,刷的一下扭头看着他,阴鸷的眼神在见到陈秋时慢慢放低了攻击性,继而伸出了向陈秋索抱,陈秋静静的站了一会,怕到床上去,放任一般的让陈遇珩搂住了自己。
陈遇珩与他额头相抵,呢喃而眷恋的说,“哥哥,哥哥,好想你......”
陈看着陈遇珩瘦削的脸,半晌,轻声道,“明天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陈遇珩狐疑的看着陈秋,但慢慢的还是点了点头,陈秋的心口像是被人扯了一下。
这次,陈遇珩凑上来吻他,他没有再拒绝,陈遇珩吻得很暧昧,一下一下舔舐着他的双唇,再见舌尖抵进去与他缠绵,他亲得两个人的双唇都水淋淋的才依依不舍的松开,狭长的眼睛里写满了近来几不可见的满足和愉悦,他在陈秋的脖子上蹭了蹭,“哥哥真漂亮。”
陈秋莫名的打了个抖,反手与陈遇珩相拥。
好起来吧,陈遇珩。
x市精神病医院坐落在很偏僻的郊外,车子一路开了两个小时才抵达,陈遇珩一直很安静的枕在陈秋的身上,越是接近医院,陈秋的不安就越是浓重。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对的,垂眸看着闭目养神的陈遇珩,有一瞬间,陈秋觉得自己就是陈遇珩,他在利用陈遇珩对自己的信任做伤害陈遇珩的事情。
就像陈遇珩当年伤害他一样。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陈秋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没有让司机掉头,他拍拍陈遇珩的肩,说话的声音都在抖,“下车吧。”
陈遇珩睁开睡得有点茫然的眼睛,陈秋先下车到后车厢去搬轮椅,再折回来的时候,陈遇珩坐在车里,眼神冰冷的看着他,“这是哪儿?”
高处红艳艳的医院大字刺痛了陈遇珩的眼睛,他满脸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无法想象陈秋会这样对他。
陈秋再无法保持冷静,艰涩的说,“你的情况不适合在家待着,这儿有最专业的医生......”
“你把我当神经病,”陈遇珩低吼起来,“你让我来这种鬼地方?”
陈秋联系的医生已经赶来了,和陈秋打了声招呼,陈秋却做不出反应,医生又看向车里的陈遇珩,问道,“这位就是病人?”
陈遇珩浑身散发出骇人的气势,陈秋用力把指甲掐进掌心,疼痛迫使他点了点头。
陈遇珩疯了一样想从车子里冲车里,眼神像要把陈秋杀了,他腿部瘫痪了,整个人摔出了车子,陈秋条件反射想去扶,来的医生和护士却比他当做更快,冲了上去把反抗的陈遇珩压制住。
“你这样对我,你骗我?”
陈遇珩怒吼着,眼睛死死盯着陈秋,“我不要在这里,我没有病,放开,放开!”
他像脱水的鱼奋力挣扎着,三个医生都有些压不住他。
陈遇珩的样子太过骇人,陈秋见他被死死扣着肩膀按在地面上,眼瞳剧烈收缩着,主宰者被拉下神坛并一定能大快人心,相反的,陈秋感到浓浓的哀伤。
“陈秋,为什么要骗我?”
陈遇珩绝望的嘶吼着,没有再叫陈秋哥哥。
陈秋的心狠狠被捏了一下般,在兵荒马乱中,听见医生说着,“给他打镇定剂。”
他强迫着自己站在不远处,陈遇珩像是一头难以驯服的野兽,满眼通红的看着他,慢慢的野兽无法挣扎了,只剩下一双无神的眼睛。
陈秋眼前蒙了层雾气般,四肢都在发冷,他慢慢的艰难的挪开眼睛,医生走到他面前,“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妥善治疗病人。”
陈秋说不出话来,他脑袋乱糟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临走前,他见到被降服的陈遇珩如同一滩烂泥毫无反抗之力被架着往医院里拖走,他亦步亦趋行尸走肉的跟上,直到医生将陈遇珩送进病房里安顿下来,陈秋都没有能回过神。
走出医院时,天气阴凉,陈秋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伸手摸了下脸,温热的一片。
耳边响起陈遇珩绝望的质问,“陈秋,为什么要骗我?”
他猜想,如今的陈遇珩,终于也体会到当年他的锥心之痛了吧。
身份调换,他还是变成了陈遇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