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金钱的诱惑(1 / 1)

路灯昏黄的光芒就洒在程白身上,让她挺拔的影子垂落在地,浓长的眼睫轻轻覆盖下来,遮掩住的是内心那一点划开的波澜。

她看着边斜笑。

面上看着平淡又轻松,好像没什么特别。

的确,不是每个人都要过生日。

边斜知道这一点。

然而他总觉得这样平静的表象下,藏着一些不愿轻易为人道的东西,所以他也不大敢去触碰,只在听完她的话之后怔然半晌,然后闷闷地“哦”了一声。

两人一道回去。

他目送着程白拿着钥匙打开了隔壁那栋老房子的门,同他道一声“明天见”,可直到程白进去了,他的目光也没从这一栋房子之上收回。

浮现在心中的是很久以前那个疑问——

程白原本的豪宅住得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搬回来?

每个公司都有点跟前台小姐有关的故事,不过这位在天志已经待了一段时间的前台小姐陈嫣一直觉得,在律所这种频繁跟争议纠纷打交道的地方,前台小姐的故事永远不值一提。

这不,今天又来了一位。

她一面翻着昨天的访客记录,一面抬起头来悄悄打量着这位客人,猜测着她身上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为没有预约,所以就坐在门内距离那盆绿植不远的沙发上等候。

很漂亮。

皮肤细白,五官轮廓略深,很有一种电视上那些欧美白人女星的感觉,两道眉毛描得细细的,尾梢却没有向上挑,反而是稍稍往下,所以并不呈现出任何具有攻击性的凌厉,反而很有几分传统东方含蓄的温婉。

只是她眼眶是红的。

人坐在沙发里,两腿并拢,爱马仕的铂金包就放在膝盖上,两只手则交叠放在包上,颇有一种楚楚可怜之感。

这位女士一来就问所里程律在不在,在得知程律还没到之后也不说别的,既没有自报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说留下自己的方式先行离开等待以后联系,而是直接坐在了这里等。

一大早来律所的律师很多都瞧见了她。

这种情况大家都见得多了,一看就是遇到事儿了,而且多半还是婚姻感情等家事方面的。虽然她长得漂亮,但所有人也就是多看几眼,并不十分感兴趣。

陈嫣倒是有些好奇的,毕竟她工作清闲,有大把的时间用来八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这位女士总不大喜欢。

可能是同性和同性之间的确容易产生敌意吧。

她安慰着自己,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大约九点半,门外走廊上才传来高跟鞋踢踢踏踏的声音,伴随而来的还有那一对最近在所里给其他单身狗狂撒狗粮的情侣的交谈声。

“我路上看导航的时候就跟你说了,前面是一片红的时候千万不能改道,你改道别人也会改道,改道另一条道上不还是堵吗?”

“驾照没有,嘴炮倒是一流。”

“我在考了好不好,手到擒来的事!”

“呵呵,拿到再说吧!”

今天照旧是程白开的车,只是昨天回去补看婚姻法相关的法条睡得晚了一点,今早也就起得晚了一些,没想到跟边斜溜达去吃了个早餐粥,一转眼就遇到早高峰,被堵在路上。

还好今天很多事都安排在下午,不耽误事。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跟边斜一起走了进来,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女人,一时觉得眼熟,眼皮都跳了一下。

那女人也一直关注着门口,程白一进来她就看见了,当即就站起身向程白走来:“程律您好,我是昨天跟您打过电话的殷晓媛。虽然您已经说过不会接我的官司,可我觉得您就是最适合我的好律师,今天没有预约冒昧前来打扰,真的很对不起,希望您能有时间谈一谈……”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是泫然欲泣。

程白听出了昨天听过的哭腔,也轻易地将这一张漂亮的脸跟自己昨天在明天诚看过的方不让妻子殷晓媛的照片对上了。

她觉得有些棘手。

不接各种家事官司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怕面对这种哭哭啼啼的场面。

程白不喜欢哭。

也不喜欢看见别人哭。

这门口人来人往的让人看见影响不好,更何况这位还是方不让目前的妻子,传出去也会影响方不让的名誉——虽然这人其实没什么名誉可讲。

所以想了想她还是道:“殷女士等了有一会儿吧,门口说话也不方便,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到我办公室坐一坐。”

殷晓媛眼底顿时露出几分感激的惊喜。

边斜却是毫不掩饰自己不满地皱起了眉头:这年头真是是个人都来跟他抢程白,本来如果没有这位“不速之客”的话,这一天的早晨将在他和程白一起泡茶聊天之中度过,然而现在眼看着是没戏了。

他的神情还是很明显的,更何况刚才跟程白一起走进来。

殷晓媛在跟上程白脚步向办公室走去的过程中便不由抬起头来,看了边斜一眼。

边斜也看了她一眼。

殷晓媛应该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自己,显得有一点局促。

程白带着她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把边斜留在了外面。

“殷女士,我不妨开门见山地说,我已经接了您丈夫方不让的代理,就算您今天亲自登门拜访,我也不可能改而为您打官司。”程白不想给这位陌生女人什么希望,“而在这种情况下,您如果对我吐露太多,可能会对您自己产生不利。”

这种感觉还挺奇妙。

在见到殷晓媛本人之前,她也曾构想与方不让结过婚的女人会是什么样,有那么一点猜测;可等真的见到之后,又觉得这个人和自己想象中的好像有那么一点不符合,于是心里出现一种奇异的空白。

程白请对方坐下,然后倒了一杯温水放到她面前。

殷晓媛也是第一次和程白接触,难免有些紧张,听程白这么说,好像觉得很难受:“可别人都告诉我,如果要跟他打官司,请您是绝对没有错的。我没有想到……我没有想到您竟然会帮他……”

程白知道,这时候自己不需要说话。

殷晓媛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她吸了吸鼻子,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不管怎么样,我今天已经来了,虽然您已经说过不会接我的官司,可我还是有点不甘心。您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跟您讲一下这些年的事情……”

程白发现,她好像的确特别希望是自己来打这个官司。

但她不明白其中的逻辑。

随便上网查查都知道她从来没打过家事领域,除了方不让这种思维逻辑异于常人的存在,应该不会有谁想请她这种“家事领域的花瓶”。

只是她也没有开口打断对方。

相关的风险她已经跟对方提过了,对方非要分享自己的故事,她也不必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干脆出耳朵听着。

两个人从认识到结婚到离婚,这整个的过程在昨天方不让那边的叙述里非常简略,中间甚至没有任何形象的、与生活有关的细节。

与方不让这个人一样,他的叙述显得冰冷。

那是一种完属于理性思维的冰冷,也是一种并不想将自己的**公之于众的冰冷。

殷晓媛就很不一样了。

她是一名女性,甚至称得上是一名柔软的女性。

在她的叙述里,这个故事就有了些许温度。

最初相识的确是在国外。

那时方不让正在洛杉矶处理一桩跨国官司,中途有一场酒会,殷晓媛的朋友知道她是中国人,便邀请她一同前去,这才认识了方不让。

她在国外正在读法学。

这一来就有了共同话题。

且不管私底下人品如何,方不让外在的气度足以征服各个年龄段的女人,她有点无法克制地迷恋他,也不顾朋友说他私生活一团糟的警告倒追他。

结果比她想象中的容易。

国外的风气本来就很开放,男女之间对于**十分坦诚。

殷晓媛很开心,甚至觉得甜蜜。

直到忽然得知自己怀孕。

“我愿意为他做饭,洗衣,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等他回来,给他一个家。怀孕这件事,我自己也没闹明白,反正这件事成了我和他关系的转折点。”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神情多了几分恓惶,“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想过要以此为要挟,曾经主动提过要回国把孩子打掉。可是他没有同意……”

程白讶异地一挑眉。

她本不该泄露什么情绪,但这一刻实在是有些忍不住。

方不让竟然是这样的人?

殷晓媛脸颊微红。

显然在别人面前提这些**的话题,对她来说还有一点心理上的障碍,觉得羞耻。

只是程白那镇定自若的表情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她的紧张。

她慢慢垂下了眼眸:“当时我很天真,也很感动。我以为这个男人疼我,爱我,舍不得我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是真的想要这个小孩儿。可回想起来实在是太傻了,说来不怕程律您笑话,我至今都没明白他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没有让她打掉孩子,也没有让她签婚前协议。

在外人看来,这都是动情的表现。

殷晓媛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我觉得他可能没有那么喜欢我,但都已经结婚了,我相信世上没有真正的铁石心肠……”

然而婚后的状况一落千丈。

领了证但并没有举行婚礼。

方不让的生活照旧,与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家在他看来好像就是一栋房子,前两年还会回来,但越往后越是连人都很难见到一面。

她开始崩溃,开始大闹。

但那时候还没有动过结婚的念头,直到最近一段时间,彻彻底底心灰意冷,也终于从原来的世界跳出来,看到了这一段婚姻残破不堪的真相。

“我觉得我受到了欺骗,我为他生孩子,守着空荡荡的家,几年青春下来我得到了什么?”天底下没有什么好聚好散,再理智的人都难免生出几分怨气,何况是婚姻?殷晓媛压抑地哭了起来,“刚毕业就成了职太太,我几乎已经失去了自己赚钱的能力,更没有他那么强的能力和人脉,我真的好怕……”

程白多少有些唏嘘。

不可否认,这是国内一部分已婚女性不得不面临的困境:更多的时间花在照顾家庭上,没有经济独立的能力,在家庭中的话语权进一步丧失,因此越被束缚于家庭之中,瞻前顾后,没有再去打开新生活、开创新局面的勇气。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

最终的结果是个人追求达不成,家庭美满也如梦幻泡影,岁月青春消耗在油烟里。

只不过……

程白听着殷晓媛的哭声,犹豫了一下:“您的遭遇值得同情,不过有个问题……”

殷晓媛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已经红了:“您问吧。”

程白便笑了一笑,也觉得有那么一点尴尬,道:“不瞒您说,昨天我也正好跟方先生沟通过类似的问题,可我听他说,二位结婚时好像有过口头约定,各、各玩各的?”

殷晓媛没想到程白会问这样一个问题,她那与方还一模一样的茶色瞳仁里出现了几分躲闪,眨眼睛的频率也快了一些,似乎是不想面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她握紧了双手,强迫自己面对。

只道:“当时我们要结婚,而且只是口头上的约定,他甚至都不跟我签婚前协议,我以为这无关紧要,总有一天他累了会回来。我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程白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简直像是一笔糊涂账。

结婚这么多年孩子都有了,可连这位殷女士自己都好像不明白当年方不让为什么跟她结婚,难道一个孩子这么重要?

还别说。

一念及此,再想起方不让无论如何都要争个抚养权,她觉得还真不是没可能。

只是多少有些离奇了。

至于殷晓媛……

如果以她自己这一版的叙述为准的话,陷入爱情因此对未来和自己过于乐观的傻女人无疑了。

冲动是魔鬼。

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真爱?

程白一语不发,抽了桌上的纸巾递了过去。

“我知道像程律这样的人肯定觉得我很傻,可走到今天这个境地,我已经忍受够了,也彻底知道了当年的自己有多愚蠢。”殷晓媛接过了纸巾,擦着自己的眼泪,妆都有点花了,“不瞒您说,我之所以有勇气提出离婚,是因为我遇到了真正疼我爱我的人,我想要跟他在一起。”

遇到了喜欢自己的人所以想要告别自己喜欢的人么?

程白沉思起来。

殷晓媛却伸出手来,拉住了程白的手,言辞恳切:“我是真的很希望程律能帮我打官司。虽然后来斌没有从事这行,可我很久以前就关注过了您,知道程律并不是网上传扬的那种坏人。相反您做过了很多其他律师都不会去做也不肯去做的事。您可以解除和他的协议,我愿意在固定代理费的基础上跟您签15%的风险代理……”

15%……

离婚都能签风险代理的吗!

这一瞬间程白有种拿出计算器按按的冲动。

她想起了昨天得知的方不让的大概的身家,按着对半分来算,15%这得是多少钱来着?方不让老婆简直比方不让本人大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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