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章 断肠 18(1 / 1)

鬼撒沙 冷七棺材铺 1276 字 20天前

那剑鞘,分明也是生了铜锈的,如肉长的心,你永远不知道那锈迹斑斑的外壳之下,到底藏着怎样的支离破碎,千疮百孔。

枯瘦喇嘛以为自己听错了,笑的很不自然:“菩萨度人世苦厄。施主即便有苦难,这半夜时分,怕也不合适吧?庙宇虽破,歇脚的地方还是有的,施主风尘仆仆,今夜先休息一晚……”

墨台风却不知为何,忽的咬牙切齿起来,神色狰狞:“是,我确有苦,只是这苦,要拿你们菩萨的命来解!”

至此,枯瘦喇嘛合十的双掌弹开墨台风压在自己颈间的剑鞘,如金石相撞,溅了一片的火星。

墨台风顺势收剑,兀自退了两步才卸去手腕上的力道,撩开枯草一样的乱发,墨台风却沉默不语,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枯瘦喇嘛,神色不断变幻,从那枯瘦喇嘛的身上,他感受不到一丝人该有的生气。

确认什么一般,墨台风野兽一样从喉间发出一声怒吼,握剑的手劈了一个剑式,剑下风起,直指那枯瘦的喇嘛。

衣衫碎裂的声音在夜间如此的刺耳,可那枯瘦喇嘛毫无反应一般,木然的立在原地,静视着墨台风。

而墨台风干涩的眼中,却一刹那变得血红,那枯瘦喇嘛暗青色的胸口,倒扣的血莲图案刺的他心口绞痛。

当年辽河岸边,第一次见到这个图案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遇见阿寻。

时隔二十多年,这个图案也早已伴随着那生不如死的仇恨一同刻入了墨台风的骨子里,而此刻,那倒扣的血莲图案却犹如一个引子,让墨台风二十年多来一直努力压抑、麻痹的情绪彻底的崩溃,墨台家祠堂前那晚的尸山血海与初见时阿寻温婉的面容不断的在墨台风眼前变幻,可无论如何却始终无法重合在一起。

当所有的神经最终被压垮的时候,墨台风便如疯子一样,提着剑跌跌撞撞的冲向了三世佛殿。

无论是先前枯瘦喇嘛的诡异举动,还是那枯瘦喇嘛胸前的血莲图案,都让墨台风错误的以为,三世佛殿里所供奉的,便是五念菩萨,而那所谓的菩萨身上,有着墨台风所有的血海深仇,也有着他所有的刻骨铭心。

墨台风却从未想过,倘若三世佛殿里供奉的真的是五念菩萨,那枯瘦喇嘛是断断不会用刷满了黑狗血的经布把三世佛殿封起来的。

对于几个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的墨台风来说,他赤红的眼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即便整日醉生梦死却无时不刻不在心底的人。

情与恨,活人与死人。

这所有,都化成了墨台风一声惨绝人寰的嘶吼:“阿寻,我墨台风来杀你了……”

然而回应他的,却只有夜里惊飞的几只寒鸦。

墨台风步履踉跄,喉咙里呜呜咽咽,如丧家之犬的悲鸣,得不到的回应和寂静,却只是让墨台风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里,愈发的卑微和愤怒。

所以,墨台风甩了甩昏昏沉沉的头,努力稳住脚下醉汉一般的步伐,惨笑着撕下了那三佛殿墙外铺满的充斥着血腥味的经布。

布帛撕裂的刺啦声,在夜里是如此的刺耳,很奇怪的是,原本一直无视着墨台风的枯瘦喇嘛,在墨台风撕下那经布的时候,干瘪的嘴巴忽的张开了一条缝,发出一声极其诡异的尖叫,声音打着颤。

没有说一句话,枯瘦喇嘛甚至来不及去对墨台风做出什么反应,只是转眼间扑过来,捧着那碎开的经布往墙上按,可那原本牢牢黏在墙上的经布却只是无力的再次垂了下来,最后只落在地上燃起了绿莹莹的火。

枯瘦喇嘛眼底涌出深深的绝望和恐惧,凄厉的嘶叫着望向墨台风。

墨台风却根本无暇去注意这喇嘛,只是望着地上经布燃起的绿色火苗厌恶的吐了口唾沫:”呸,腌臜东西!“

说罢,墨台风仍旧不愿干休,冷眼淡漠的看着那三世佛殿紧闭的殿门,殿门的门梢上,挂了两个紫金色的五角木头牌子,一面杀字起头,一面镇字起头,墨台风虽只把那上面刻的符咒认出个三分,可也知晓这是比符篆还要繁奥的东西。

就连那大门上,也刻满了奇奇怪怪的童男童女的画,只是奇怪的是,那栩栩如生的童男童女画的眼底,却似乎都藏着恐惧痛苦和怨厉。

墨台风试着伸手推了推那门,沉旧的木头殿门纹丝不动,可墨台风却面色惊变,骇然的倒退了十几步。

推门的手掌已经变得乌黑。

墨台风又气又怒的指着大门骂:”阿寻,你这恶毒的婆娘,害我墨台家上上下下三百余口性命也就罢了,可是这些童男童女魂何其无辜?你把他们的三魂禁锢在此处,你于心何忍?“

自然还是得不到回应的。

恼羞成怒的墨台风便抬脚去踹门,可殿门依旧纹丝不动。

地上的喇嘛尖叫着冲过来,伸出发青的手掌,牢牢地攥住墨台风的手臂,刺耳的叫声仿佛能割裂人的灵魂。

墨台风皱眉,看着那喇嘛面上没有一丝生气的面孔,微微皱眉,神色复杂,涩声道:”尸吼?阿寻对尔等施了什么手段,让你们这些没魂儿的东西光天化日的人一般活在世上!“

大概觉得叫声太过聒噪,墨台风捏指掐印,拂过那断剑,剑身的赤红一闪而过,没入那枯瘦喇嘛的胸口。

推开了已经没了动静的喇嘛,墨台风挽了剑式,立身不动,冷眼笑道:”真当我墨台风破不开你这两块木头?“

言罢,墨台风一手持断剑立在眉间,一手竖指搭在剑柄:”天清地灵,降降三世三昧耶会明王心咒……“

断开的剑,残缺的剑身上的铜锈,忽的开始窸窸窣窣的抖落,剑刃的断裂处,却如同活了一般,一把半虚影的剑自断刃而生。

墨台风舞了两个剑式,忽的泣不成声,哽咽道:”二十多年不曾出鞘,我墨台家的剑,一直在我心中,阿寻,墨台剑家剑印七式,只为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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