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狗要吃太阳了,得赶!
老阿婆如临大敌,蹒跚着腿脚从院子里摸出了脸盆,可还未来来得及敲上一个响儿,那乌黑的云层,竟然开始渐渐的散开了。
老阿婆站在门口愕然的愣了许久,半晌,茫然的看着手里的红瓷脸盆,千沟万壑且浑浊的眼睛里渐渐黯淡下来,这次的天狗,胆子太小了,早早的就被吓跑了!
天慢慢的又变了回来,短暂的黑夜,对于大多数人,并没有让他们有太多的惊慌感。
所以,当那些人看见老阿婆的窘态的时候,便好笑的冲老阿婆说:“哪有什么天狗啊,这叫日食,阿婆,就算真有天狗,也不是您这一大把年纪的人能赶走的!”
于是,街上的人都跟着轰笑了起来。
见所有人都在笑自己,老阿婆非担不生气,浑浊的眼睛反而微微有了些光亮,一手系好头顶的蓝布巾,咕哝着含糊不清的开始讲自己小时候打天狗的故事……
讲完了,却发现街上的人,早已散了去,没人对她含糊不清的故事感兴趣。
老阿婆目光重新黯淡下来,孤零零的在破旧的门前站了一会儿,便瘪着嘴满身落寞的进了家去,关紧了门,再也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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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可卜羲怀文却觉得自己仿佛走了一遭鬼门关,即便一切都已重归于平静,可卜羲怀文仍然心有余悸,额头土黄色的汗,怎么也擦不完。
身后传来无妄小和尚哇哇吐的昏天地暗的呻吟声,卜羲怀文神色动了动,僵硬的回过头去。
老槐树下,无妄小和尚脸红的像关公,无辜的瞪着卜羲怀文,突然委屈的哭了起来:“我……我……我破戒了……”
卜羲怀文疲惫的闭上眼,猛的给了自己额头一巴掌,身疲力竭的背起了自家妹子。
徐宏晔蹲坐在地上,苍白的脸上稍稍回复了点儿血色,随即有些欣喜的望着地上仍断开的笔:“断开的笔尚且蕴含有如此磅礴的阴煞之气,小鬼***阳尺在我手上,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修好此笔对付那个姓袁的小子的!”
潇潇垂着眼,疑惑的看着徐宏晔。
徐宏晔架起胳膊撑着脸,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天才苦着脸撇着嘴说:“装模作样,我讨厌他!”
潇潇一语不发的站起身子,黑猫紧紧的跟在身后。
黑袍人犹豫的看着卜羲怀文,最后还是气馁的跺了跺脚,跟在潇潇后面,干笑说:“小姑奶奶,咱也走吧,浮棺已现,当初我放你出来时,咱们之间定下的契约,也该到了实现的时候了!那袁家小子你杀与不杀我都不多嘴过问,可是,你承诺下的事情,总不能违背吧?”
潇潇微微放缓了步子,让黑猫跳上自己的肩头来,最后,对于黑袍人的话,只淡淡的点了点头。
徐宏晔仍旧带着如沐春风的笑,眸子里却有些深邃,浮棺?徐宏晔低头叹了口气,想起了自己偷偷下山时留下的字。
师父他们若看到自己留下的字,定然也会去那个地方的吧……
卜羲怀文背着自家妹妹,无妄一路都在打着酒嗝诵经忏悔。
没有再去郭胖子家,走之前,卜羲怀文花言巧语骗了街上小娃娃几个硬币打电话报了警,说那栋房子,地板下面和院子周围的树下面有尸体……
后来,穿制服的人撬开了所有地板,果然在一块松动的地板下发现了一具干尸,干枯的头发有两米长,乌青的指甲打了卷……
干尸旁,还有一具只剩下骨头的男尸……
院子周围的那些树,石头,都被抛了一遍儿,尸体自然不会再有,只是如此一来,黑袍人布下的养煞的镇法,就破掉了,这房子,终于可以住人了,也亮堂了,可是,郭胖子却无论如何也没心情住了,他听了卜羲怀文的话,带着妻女,去北方寻找那位能给她们治病的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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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靠的站是个小站,所以,只有十分钟的停靠时间。
火车上的饭太难吃,萧老头那几个破玩意儿还一个个儿都是嘴刁的。
惜尘下了车,吸了口清冷的空气,伸了个懒腰,换了如同的衣裳,所以有些不习惯。
这个时间不算早,可附近卖吃食的摊子,却没有一个撤走的,都等着呢。
跨过了铁路,绕了个圈儿饶过了两米高的站口,那边儿卖吃食的,热米糕,包子油条豆浆胡辣汤,南南北北的吃食都有,就是不太正宗,味儿吃起来有些四不像!
萧老头喜欢吃面食,惜霜喜欢吃甜食,袁屿最懂事,从来不挑不捡,至于老大老二那俩货,有他门口吃的就感恩戴德吧!
想想老二心情正不好,惜尘买了包子油条等,又顺手拿了瓶梨花酿,度数低,烈酒伤身,姑且让他喝着解闷吧!
塑料袋兜的满满的,惜尘哈着白气儿,火车越往北赶,这阴郁的天儿就越觉得冷。
刚跨过两道铁轨,提着大包小包的行客中,突然有人惊咦着看过来,随即惊咦又变成了惊喜。
所以,惜尘猝不及防的,身旁就伸了一只爪子过来,抓向了惜尘手里的塑料袋。
惜尘转过头,正看见张三会凑过来的一张笑的很谄媚的脸,头上油光抹亮的梳着三七大背头。
惜尘吓了一跳,伸手夺下张三会即将递到嘴里的江米糕:“这玩意儿太甜了,吃了长蛀牙!”
说着,惜尘扔了个馒头过去。
张三会咬了个空,看着手里凭空多出来的馒头,脸色异常精彩。
惜尘不自然的咳嗽两声,转移话题:“头发剪了?行头也换了?演汉奸呢?”
张三会揪了口馒头扔到嘴里,不以为意,讨好的凑过来身子。
惜尘自觉不妙,始终与张三会保持距离。
张三会吧唧吧唧嘴,幽怨的看着惜尘:“老爷子把我赶出了山门,说天师府传嗣人,不能总在山上窝着了,这不,我来了!”
“挺好啊,关我什么事儿?”
惜尘依旧不为所动。
“哎你这人!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这样!”张三会原地打着转儿,随即又眯着眼咧开嘴,裤兜翻了个底朝天,谄媚的道:“老爷子只给了一张车票钱,尘……咳,尘哥!这一路,照应照应!”
惜尘有些嫌弃的打量了两眼,便转身钻上了火车。
张三会急忙叼着馒头跟了上去。
一路跟着进了车厢,惜尘放下东西,转手就把那热腾腾的江米糕递给了刚睡醒还在犯迷糊的小道姑。
张三会一旁看的一愣楞的,伸着脖子小心翼翼的问:“丫头,甜吗?”
小道姑揉着犯困的眼,迷迷糊糊的点头,嚼的含糊不清:“甜,可甜了……”
“长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