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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 捂脸大笑 1738 字 18天前

一眼望不到边的营帐,驻扎在汉水河畔。这是司马越设在荆州的大营,挖空了朝廷六军得来的十万精兵,也是他剿灭伪帝的最大依仗。自从发兵以来,伪帝司马颖的残部屡战屡败,已经从江夏退到了自己的封国之中。

若是依照循例,只要争权的郡王回到自己的封国之中,就意味着投降,不会再动干戈。可是现在司马颖都称帝了,哪还有避难之说?司马越非但没有停兵,反而逼得更紧,势要把这伪帝乱党剿灭一空。可惜成都国是司马颖经营十数年的大本营,固若金汤,反而不好攻克。战事一时凝滞,成了对持局面。

天气越发寒冷,只是这十万大军的军需,就是个不小的担子。还要担心粮道会不会被沿路的贼匪劫了,洛阳会不会陷于匈奴之手。林林总总的事情堆在案上,足以让司马越头痛不已。

然而即便情势危急,听到洛阳解围的消息,司马越脸上也未露出一丝笑容。梁子熙借兵拓跋部,击溃了进攻上党的三万兵马,杀了主帅刘聪,连带进攻河内的匈奴兵也一起退却。这是好事不假,只是不该由小皇帝坐镇主持。

因为天子给上党拨粮,才使梁子熙大胜?听到这传言,司马越就觉脊背生寒。他一直知道司马覃聪明机警,甚至宫人不乏称颂,说他颇类武帝。为了提防小皇帝掌权,他已经在宫中布满了眼线心腹,谁料一离开洛阳城,就出了这样的篓子!

这梁子熙,果真居心叵测!若非如此,裴盾怎会刚到并州就身死战场?又为何自己一走,他就要联系宫中?

不能再这么放任下去了!

司马越在心底做了决断,只是如今他在外领兵,洛阳空虚至极。并州这样的咽喉之地,尚动不得。一旦剿灭伪帝,必须尽快回返洛阳,重掌大权!梁子熙不能留了,只有拔了小皇帝的爪牙,才能让他安分守己,乖乖听令。若不是伪帝碍事,他又何必立司马覃这样难以掌控之人!

“传令下去,加紧攻城!今冬定要克服荆州,剿灭伪帝乱军!”司马越冷声下令道。

本就激烈的攻防战,随着这道命令,越发惨烈起来。

“朝廷把代郡封给我们了?”拓跋猗卢面上露出了喜色。

代郡可比他们现在的都城要好上不少,至少在幽州境内,又离中部的地盘极近,是个发展生息的好去处。这梁刺史当真爽利,只是派兵打了一仗,就换了一郡之地,可比当初司马腾要大方太多了!

然而拓跋猗卢喜形于色,一旁卫操的表情却不怎么好看:“单于莫高兴的太早。这封地的去处,颇有些问题。”

见拓跋猗卢不解,卫操仔细介绍道:“首先代郡距离我部太远,虽然能把控中部,却要舍了我部根基。其次,代郡位于幽州,这梁子熙向朝廷请封,说到底不过是慷他人之慨。万一幽州都督王浚着恼,我们岂不是又要同他打上一仗?”

听到辅相如此解释,拓跋猗卢的兴奋之情终于淡了些,皱了皱眉:“你是说,梁子熙在防备我等?”

卫操叹了口气:“历代并州刺史里,唯有梁子熙肯与我部互市。原先极难采购的盐、茶、布匹、乃至酒水,都有了通商渠道。但是铁器,却一样也无。显然不想让拓跋部太过壮大。如今群雄四起,又有匈奴在侧,防备也是应当的。不过对方如此,我等行事也要多加思量才行。”

“那……代郡不要了?”拓跋猗卢声音里有些不舍,然而卫操是他的心腹谋臣,也是拓跋部这些年壮大的根本。这建议,还是要听的。

“那倒不必。只是……”卫操沉吟片刻,突然道,“只是要想清楚下来如何走。若是梁子熙想拿咱们同幽州交恶,这买卖就还有得做!”

“什么?”拓跋猗卢有些晕了头,“他用我们来同王浚交合,还有买卖可做?”

“若是梁子熙图谋幽州呢?”卫操像是想清楚了其中关键,微微一笑,“若非如此,他何必用代郡做饵?如果梁子熙当真有意幽州,必定要同王浚恶战一场。到时出面抵御段氏鲜卑的,还会是谁?”

拓跋猗卢这才反应过来。确实,代郡只是个引子。要引出两州不合,为其后谋划。他们现在是站在并州一边的,如果两州真的打起来,梁子熙少不得还要用拓跋部的兵马。而若真的打下了幽州,梁子熙能看顾过来吗?必然还会分给拓跋部极大的地盘,说不定到时拓跋三部都能合在一起!

那才是拓跋氏兴起的关键!

“辅相果真智计无双!”拓跋猗卢哈哈一笑,“心中有底,事情就好办了!那就先发兵代郡,把咱们地盘占住了再说!”

至于其他,就看并州方面的反应了。

梁峰此刻,则坐在旁人家中。晋阳郭氏相请,就连他这个刺史,也不便拒绝。在上党之役后,晋阳仅剩的这些高门,似乎终于把他放在了眼里。

这事也不奇怪。虽然嫡宗大多逃出了并州,但是留在这里的高门疏宗,仍旧数量不少。毕竟这么多年的田宅,不是说放就能放下的。而之前梁峰还在跟裴盾较量,又举行制科,很是让这些高门看不明白。现在有了上党一战,倒是让他们对着新任刺史有了些结交之心。

可不是谁都能打败匈奴,还杀了刘渊亲子的。当年司马腾也未做到的事情,这梁子熙来晋阳短短几月,就办了出来,如何不让这些士族为之心安。要知道河东可是被匈奴占去了,偌大的裴氏、卫氏,不是投敌就是出逃。这样的情形,如何不让高门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其他高门可以想法南迁,但是他们这些留下来看守门户之人,就没有那么多选择了。王氏向来同刘渊交好,心中如何旁人猜不透。郭氏却不愿轻轻松松舍掉自己的门楣。那些寒门庶族投匈奴,还能换个高位,他们这些本就累世公卿的大族,若是投了匈奴,难道要对胡狗奴颜婢膝?哪家高门不是养了大批胡奴,谁肯向自家奴仆称臣?

所以冒出一个能撑起并州之人,再怎么看不过眼,也要结交一二。

“听闻王茂深病重……唉~颠沛流离,着实不易。”堂上主人轻声叹道。

王汶生病的消息,梁峰早就知道,但是现在郭通说这话,可不是单单问询。而是在打探他和晋阳王氏如今的关系。

“王常侍已经病了两月,我也多次遣人探望。只是兖州路远,消息不畅。”梁峰也摆出一副惋惜模样。

他跟王七娘的婚事告吹之后,两人的关系确实冷了段时间。但是即便不接亲,梁峰也不会把问题推在王汶头上。后来趁他病重,又开始了信件来往。只是王汶的情况确实不怎么妙,估计是忧愤过度,生出的心病。实在非药石可医。

见梁峰跟王汶还有联系,郭通点了点头:“生在这乱世,可不是要随波逐流。听闻琅琊王奉命出镇建邺,琅琊王氏也有随行。若是江南有了庇所,说不得又要有大批士族南渡。”

闻言,梁峰心头一震。琅琊王镇建邺,这岂不是东晋王朝的发端?“王与马公天下”他还是知道的,说的便是东晋之事。出身琅琊王氏的王衍,就已经跟司马越勾勾搭搭,到了王导时期,更是成为了士族和皇权并立的典范。

然而心底惊讶,梁峰面上却没有什么表示,反而道:“郭侍郎也要南渡?”

郭通讶然失笑:“若是连我也南渡,晋阳家业又当如何?”

话里的意思倒是分明。他一个疏宗,走是走不脱的,终归还是要守在家中。但是嫡宗的去向,就难说了。

看来士族南逃已经是大势所趋。这些人倒是从未考虑过被他们放弃的故土,会变成如何模样。

不过这些,并不是梁峰需要在意的。事实上,高门逃的越多,他越好治理州郡。不过想可以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梁峰叹道:“也许剿灭伪帝之后,洛阳便能花出心思对付匈奴。大乱总有消弭之时。”

“正是如此。”郭通十分认同的颔首,“此次我约使君前来,想说的也是大乱后的治平。并州已经三年未曾考评了,记得使君正是当时最后一批。并州大乱许久,也是恢复九品之制的时候了。”

梁峰闻言眉峰一动。这是想来分权了吗?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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