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轻轻白着脸,不受控制地落泪。
她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第一次直面生离死别,还是因为她心口处那颗心脏的主人在悲哀。
可是她真的难过,泪眼朦胧,哭得几乎无法平静。
言澈的眼底有无奈,他叹了一口气,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哑声道:“别哭了啊,我答应陆郗城的,要把你白白胖胖地送回去,你要是有个万一,我连最后的日子估计都不能好过。”
郑轻轻知道他是玩笑话,可是还是红着眼眶,好久才平静下去。
言澈说:“轻轻,你这个傻子,有什么好哭的,我当初救你不是纯粹,哪怕如今将你留在我的身边,也不过是为了做一个慰藉罢了,我根本就没有顾及你的感受。”
郑轻轻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反驳他的观点,低低地说:“不是的,你救了我。”
言澈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动作凝滞,眼底有一丝丝怅然。
他说:“轻轻,你和言青真像,你们两个都是傻子。”
替我这样的人难过,真的太傻了。
后来的那段日子,郑轻轻每天都陪在言澈的身边。
言澈的生命日渐衰弱,就好像是走到了终点的花,哪怕再怎么细心护养,也不可能挽回走向颓态的生命。
他在床上的时间越来越久,躺着,看着郑轻轻,笑意带着一点温和。
大多数时候,她只是念着一些简短的诗,平静低柔的声音,一点点往下念。
言澈说:“轻轻,曾经我的言青也这样在我的身边念过诗,她很喜欢的泰戈尔的诗词,每一次都会翻出来,念给我听。”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怀念,唇边是似有似无的笑意。
郑轻轻在这样的时候,都会很安静地坐着。这样的故事太沉重了,她无法说什么。
陆郗城有的时候会下午过来,他会揉着轻轻的发,低声说一些嘱咐。
言澈在这个时候,总会很沉默地一个人在楼上,不声不响。
直到有一天,他问郑轻轻:“轻轻,有一个人挂念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其实以前的时候,我也有的。我真的......曾经有过。”
郑轻轻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后来的某个夜晚,s市下了一场很大的雪,雪色渐浓之中,透过窗外,可以看见海平面处影影绰绰的灯塔。
郑轻轻站在窗台旁,将窗门微微合上了一些,声音很轻:“言澈,外面下雪了。”
一直沉默着在沉睡男人缓缓睁开眼,眉眼之间雾霭沉沉,有一些迷茫。
他渐渐清醒了,才笑着说:“是了,已经是冬至了,该下雪了。”
“明天早上,陪我出去走走,好不好?”他的声音很虚弱,带着病弱的沙哑,叫听的人心慌。
郑轻轻是有心理准备的,闻言却还是微微湿了眼眶。
人在面对生离死别的时候,是很难做到坦然的。
她说:“好。”声音哽咽得不像话。
言澈失笑,无奈地看向她,他说:“轻轻,我死了,你就可以回到陆郗城身边了,有什么好难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