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郗城西装衣袖下的手指,骨节泛白:“我怕......你会不喜欢。轻轻,我知道你不愿意和世家打交道,你恨沈肇仗势欺人,其实也恨人在面对权势的无助。可是轻轻,有的时候,很多事情,我在这个位子上,不见得比沈肇手软。”
他说得很慢,眼底有血丝,一点点蔓延。他将他的底线直接展示在了她的面前,阴暗的、截然不同的。他同她说了一切,就看她,敢不敢接受。
郑轻轻看不清陆郗城的表情,只是觉得他看着她时,眸色冷得可怕。
可是下一刻,仿佛有人拿着一桶凉水浇在了她的头顶,她一瞬清醒,连手指都是无力的。
可怕......那是为了谁?
她的郗城,曾经也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她知道他变了,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谁能不变,郑轻轻想,哪怕是她自己,不也是变了吗?
她怎么能怪他......
怎么能......
郑轻轻的眼底有水光,她正想开口,却听见陆郗城的声音。
他笑对她,语调却是寒凉:“轻轻,过来。”
陆郗城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紧紧地看着她,根本不敢遗漏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想,若是她不愿,他要怎么办?
一年、十年......他总归能等到她回心转意。
他是她的丈夫,他应当爱她疼她,不能伤害她。他只有这样想着,心口的戾气,才能微微逸散一些。
很长久的安静,陆郗城没有得到郑轻轻的答复。他的心口有些冷,眸色黯然之后,一点点晦暗。
呵......她不愿意,到底是不愿意。
可是下一刻,他听见郑轻轻对他笑,她说:“陆郗城,原地站好,等我过来。”
她说完,便直直地跑向他。陆郗城看见他的轻轻从昏暗中一步步奔向他,她的背后是幽微的灯光,她便披着那些灯光,来到了他的面前。
她扑进他的怀中,声音暖暖的,带着笑意:“瞒着我做什么?你什么样子,我都爱。”
陆郗城的脸上,终于有浅淡温柔的笑意。他拥住她,头埋在她的肩窝,语调失去了方才的冰冷,满满的沙哑:“我只是,害怕......”
郑轻轻湿了眼眶,将他抱得更紧:“有什么要紧,郗城,你是不一样的,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不一样。”
我毫无保留地包容你,就像你毫无保留地纵容着我。
郑轻轻想,她爱一个人,哪里有什么底线。
他的,她都会觉得好。
这一天的宴会,没有人再见过陆家那位神秘的家主。
只是宾客尽欢以后,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看见不远处的天幕,正在盛放着烟花。
盛夏的时节,整整一天幕的烟花,让所有的星星都黯然失色。
有女子感慨:“在市中心放烟花,好大的手笔。”
语气中不乏羡慕。
他们都不知道,此时的陆家楼顶,陆郗城拥着一位有些瘦弱的女子,脸上的表情温柔到极致。
他说:“轻轻,我听说女孩子都喜欢烟花。”
郑轻轻笑,靠在他的胸膛,语调漾着笑:“是,我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