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人扯住。
是陆郗城的声音,清越而低沉:“等等。”
郑轻轻不解,却还是顿住了脚步。
陆郗城突然倾身蹲下,他替她系着有些松散的鞋带,语调还是很温和,他说:“轻轻,我在家里等你。”
一句话,竟然能让听者生出百转千回的情绪来。
他将姿态放得这样低,郑轻轻心头,唯有惶恐和幸福,她笑,视线已经模糊:“好,我会早点回来的。”
陆郗城起身,亲吻她的额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都落入了从厨房回来的唐家澈眼中。
唐家澈心头的震撼,难以言表。
陆郗城从来没有向旁人包括他,提过这个叫郑轻轻的人。
今天见到的时候,唐家澈也不过以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哪怕陆郗城同她在一起了,异国他乡,相依为命和相爱相守,谁又能够说得清,究竟是那个更多一些。
可是直到刚才,他终于确定,陆郗城是深爱着那个叫郑轻轻的女子。
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纵容到什么地步。保她无忧快乐,奉她的所有为心头圭臬。
大抵,这就是极限了。
唐家澈认识陆郗城的时间,说短也不短,整整四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骨子里清冷矜贵的男人,能为了谁,将姿态放到这样的低下的位置。
他看见他在晕黄的灯光下蹲下身,一点障碍都没有地替那个女子绑鞋带。
陷入深爱和跌下神坛,原来是可以化作等号的两件事。
而此时,唐家澈看着陆郗城转身,喉头干涩,许久,端上了一如既往的阳光笑容:“陆教授,你对你的女朋友真好。”
陆郗城只是笑笑,他柔声说:“家澈,你不懂,那个人是我的全部。”
唐家澈心头除了叹息,再也没有别的想法。陆郗城与他有恩,他自然是希望他能够幸福。
只是太浓烈的感情,伤人伤己。
陆郗城坐在沙发上,突然想起方才郑轻轻问自己的话。
她说,有一个同唐家澈一般的朋友,会觉得轻松快乐吧。
他那时怕吓着她,所以说“也许”。
可是心头最真实的答案却是,除了她的身边,他在哪里,都不会觉得快乐。
生命如此凉薄,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一不下心就会崩裂。
在没有遇见郑轻轻以前,陆郗城从来都不会希求什么东西可以永垂不朽。是认识她了以后,他才开始幻想永远。
郑轻轻在路边的便利商店,买了一把烟花。
F国的冬,和郑轻轻所遇见过的c市和G市的冬天,有很大的不同。
雪意深浓,但是却不会有那种深入骨髓的冷意。
那个时候的郑轻轻,还不知道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停留在s市。
同样的雪,同样的人,同样不刺骨的冷。
她会笑着对那个人说:“郗城,我多想和你终老。”
那个时候,她已经彻底忘记了这里的一切,可是爱他这件事,却还是始终如一。
便利商店的老板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说着流利的英文,笑容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