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着白色的手套,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条鱼无力的反抗。许久,等它精疲力尽了,才拿起斩骨用的刀具,开始去鳞,开腹。
给鱼开腹时,他偏过了头,唇色微微发白。鱼血顺着刀刃,淌得到处都是,沾染在他的手指上,晕开一片猩红的色泽。
陆郗城重重地闭上了眼,像是想起来许多老旧的往事,面色越发青白。
郑轻轻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快步走了过去,从脸色惨白的陆郗城手上拿过菜刀,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语气担忧:“你没事吧?”
陆郗城缓缓睁开眼,眼底一片尚未来得及褪去的猩红。他看着她,神色简直称得上无措。
半晌,他向她伸出手,一抹近乎于悲伤的笑容:“轻轻,你抱抱我,好不好?”
郑轻轻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溃不成军,没有半点平日的淡然自若,谈笑风声。
他的手指上都是鱼血,不能忽视的腥气在空中肆意扩散。而他只是看着她,仿佛一点也意识不到他自己的样子是多么阴暗绝望。
郑轻轻几乎没有多想,她上前,毫不犹豫地抱住他。
她能感觉到,她抱住他的一瞬间,他的背是僵直的,之后才慢慢松懈下来。
郑轻轻不明白,这样浓烈的恐惧,究竟是从何而来。
她拍着他的背,隔着薄薄的衬衣,他背脊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手上,温热的,坚实的。
“陆郗城,你怎么了?”她只到他的胸口,说话的时候,声音温温软软的贴着他心口,几乎叫人溃败。
陆郗城没有回答,他选择回抱住她,抱得那样的紧,以至于让郑轻轻错觉,她的腰是不是断了。
“陆郗城......你轻点,我快不能呼吸了。”她小声地说,又拍了拍他的背脊。
陆郗城真的就稍微松开了一些,但还是勒得她很难受。
郑轻轻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现在的场面,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她只能这样一遍一遍地拍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抚。
而过了很久,陆郗城平静了下来。
他放开她,动作轻柔,有那么一丝丝依依不舍的味道在里面。
“对不起,刚刚吓到你了,是不是?”他拧开了水龙头,打湿了手,之后挤了一泵医用消毒洗手液,细细地洗着。
郑轻轻看着他平静淡然的侧脸,有那么一刻,她觉得刚才发生的事都是错觉。
双眼猩红的陆郗城。
脆弱无措的陆郗城。
似乎,都是她的错觉而已……
她恍惚了片刻,连忙摆手,笑着说:“没事的,我没有吓到。”
“我小的时候养过一缸金鱼,很漂亮,是我的母亲送给我的。后来有一天,我惹她生气了,她就当这我的面,把那些鱼用剪刀从中间剪开。”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着脸色微变的郑轻轻,淡淡地说:“那些鱼在鱼缸里,内脏和鱼血混在一起,肮脏、混浊。我吓得不敢动,可是我的母亲却让我将它拿去倒掉。”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