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7 随时可弃(1 / 1)

这句话,正中愉妃的心思,她别过头垂下眼帘,不知如何应对才好。送儿子上战场的心情,如茵再明白不过,骄傲于孩子的长大成人,又忧虑即将面临的日夜担心,更何况五阿哥是愉妃唯一的儿子,也是如今诸皇子中,最有望能继承江山之人。

半晌,愉妃才道:“他若真要去,或是皇上真要派他去,我当然不能阻拦,还要为他高兴才行。”

舒妃便问如茵:“傅恒怎么说,皇上也要送五阿哥去吗?”

如茵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福灵安也没说。”

红颜问:“这一仗,估摸着要多久,比平定准噶尔还难吗?”

然而战争只有胜败,没有简单和容易之分,任何一场对抗都会发生意外,是大军压阵所向无敌,还是四两拨千斤以少胜多,谁也无法预测。看不到硝烟战火,看不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人们,永远无法想象战争的残酷,因此才会加倍的恐惧。

屋内的气氛越来越凝固,本是如茵来说说心里话,却成了愉妃担忧五阿哥,姐妹们并不会怪她自作多情,毕竟永琪是她的命根子,固然福灵安也是如茵的病根子,可她好歹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不如去问问皇上吧,给个准话,难道要我们提心吊胆?”舒妃见不得这样沉闷的气氛,起身道,“我去问,怎么样?”

钟粹宫在皇帝跟前还是很吃得开,舒妃如今无心争宠,每日乐呵呵地过日子,皇帝想起她的日子也不少,她该伺候的伺候,轮不到自己时,只过得逍遥自在。而皇帝最喜欢这样的人,漂亮聪明,最要紧的是,绝不给自己添麻烦。

因此这些年里,舒妃要养福康安,皇帝点头,舒妃愿意帮忙照顾十一阿哥,皇帝也点头,舒妃只要开口,几乎没有不能成全的事。多少平衡了她和红颜之间的轻重,自然这一切对她而言,早就不在乎了。

此刻舒妃便要往门外去,被醒过神的愉妃拦下道:“糊涂了,这是关乎国家安危的军事,岂能是我们多嘴多舌的。永琪去便去,不去便不去,我也……”

舒妃摇头:“女人怎么了,没有姐姐和如茵把五阿哥还有福灵安生下来,没有那些将军战士们的亲娘把他们生下来,这会子谁去打仗?我就不爱见姐姐处处以自己是女人,就要矮人一截。”

“也不是这么说。”愉妃好脾气道,“问皇上,还不如问永琪,皇上现在忙得脚不沾地,腊月封印都免了,我们正经的忙帮不上,再添乱就不应该了。你坐下,我让白梨去找永琪,问永琪好了。”

待得白梨传话回来,五阿哥的确主动请缨,但是被皇帝拒绝了,五阿哥再次恳求时,惹得皇帝不高兴,还责罚了他的谙达,永琪唯恐连累旁人,这才不敢再提,可以确定的是,皇上没打算让五阿哥去历练。

愉妃显然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不合时宜的喜悦,但众人都会谅解她这样的心情,换做如茵,此刻若说福灵安不去打仗,她做梦都能笑出来。

但大小和卓磨刀霍霍,战争一触即发,冰雪纷纷的腊月,战争的恐慌替代了岁末年初的热闹,到乾隆二十三年正月,皇帝下旨命兆惠、雅尔哈善等进征回部,平定叛乱。

元宵前,红颜已足三个月的身孕,可以出门散步,皇帝说她在外头乱逛不放心,不如到养心殿坐坐,便命人一路迎来。红颜带着樱桃,为皇帝炖了清火明目的枸杞茶,到养心殿时,恰遇上傅恒出来。

这几年,红颜因接连产育,极少参加宴会,能见到傅恒的次数屈指可数,她眼中的富察大人越发成熟稳重,几乎记不起来他从前年少青春的模样,而傅恒眼中的红颜,依旧那么美丽,依旧是他内心最深处的记挂。只是,随着时间的逝去,随着彼此都成为能在各自世界里独当一面的人,傅恒对于红颜的守护,早已不是一头热血的冲动,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是注定一生的承诺。

眼下,傅恒的儿子要出征了,而红颜也早就摆脱了不能生育的噩梦,此刻身上虽未显出身形,但谁都知道,红颜的第三个孩子正在腹中健康长大。他们都在各自的生活里过得很好,虽然红颜只在一瞬间羡慕过如茵幸福美满的生活,可她从未对傅恒有情,面对傅恒的心意和付出,她觉得自己能活得好过得好,就是最大的回报。她为此努力,也做到了。

红颜含笑:“大公子此番前去,建功立业,盼望公子早日凯旋,富察家一门忠臣猛将,是大清之福。”

傅恒抱拳道:“犬子年轻莽撞,望他能不辜负娘娘的祝福。”他抬眸看着红颜,到底说出口,“也请娘娘保重身体。”

红颜颔首笑道:“这是自然,大人忙碌,我就不叨扰了,大人先请。”

自然傅恒不会先走,退在了一侧请红颜过去,看着她缓缓步入养心殿,傅恒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然而面无表情,只为了掩饰心中的释然和安慰,虽然他不喜欢皇帝,甚至厌恶皇帝的多情风流,可这十几年,他到底没辜负了红颜,朝政之上也算是个英明的君主,看到红颜过得好,他富察傅恒就没什么不能放下的了。

而弘历见了红颜,心情自然就好,加之此番平定大小和卓胜算极大,皇帝经历了一个多月的辛苦后,渐渐放松下来,喝了枸杞茶与红颜说笑几句,很快便要投入到政务中。

吴总管亲自送令妃娘娘回宫,从延禧宫出来时,遇见承乾宫一行人,忻嫔这也是出了月子,似乎是知道吴总管在这边,故意绕到延禧宫门前来,热情地给了吴总管新年的赏赐,虽然吴总管早不在乎这一点金银的恩惠,面上的客气总要有,恭恭敬敬地说了几句话,便说养心殿离不开他,早早地走了。

忻嫔也明白自己这点功夫换不来什么,只是能周全的她尽量周全,这会儿别过吴总管,她也不能往延禧宫里去,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宁寿宫。

可是她生了女儿,生女儿有什么用,小公主出生一个月了,为了大小和卓的事,没有满月喜,也不见得会摆百日酒,皇帝倒是去看过几回,皇太后这儿,怕是连忻嫔这号人物都要忘了。

忻嫔此刻只身来见太后,没有带两个孩子,却又被太后说:“既然都出月子了,怎么不把小公主抱来我瞧瞧?”

慧云不得不匆匆赶回承乾宫带小公主,留下忻嫔孤零零地站在太后跟前,不多久有宁寿宫的宫人来禀告,说方才令妃去了趟养心殿,给皇上呈送了枸杞茶,说了半个时辰的话才退出来。

太后冷声道:“皇帝日理万机,忙得什么似的,她还有脸去叨扰。”可是转过身,却又责备忻嫔,“你既然出了月子,就该去养心殿谢恩,问候问候皇上才是。听说皇上夸赞八公主漂亮,可见是喜欢的,你怎么不抱去给皇上看看呢?”

忻嫔呆呆地看着太后,半晌才应了声:“是。”

太后显然不满意,越发懒得说话,好容易等慧云将小公主抱来,太后见这女娃娃果真漂亮得让人惊讶,毕竟是亲孙女,倒也有了几分喜欢的心,但仔细看着孩子,再抬头看忻嫔,微微蹙眉道:“你好像变了模样。”

忻嫔一怔,慌张地摸了自己的脸颊,太后道:“好些女人产育后,就没从前漂亮了,你要小心些才是。”

太后言下之意,戴佳氏除了美色再无可用之处,倘若连美色都没了,她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忻嫔几次三番险些被太后抛弃,太后对她已渐渐没了耐心,本以为此番得子能有所改善,结果不仅什么都没改变,太后竟然对她的容颜也开始不满意。

“抱着孩子去养心殿吧,就说是我的意思,但你自己也要圆滑一些,既然皇帝不喜欢你柔柔弱弱的,又做给谁看呢?”到底不是孙子,皇太后没精力多抱一会儿,让慧云把孩子带走,她打发忻嫔说,“去吧,哪怕不见你,过去露个脸让皇上想起你也好啊。”

不知是为了反抗太后,还是忻嫔心疼孩子在冰天雪地里被抱来抱去,她离了宁寿宫后,竟没有按照太后吩咐的去养心殿求见皇帝。这话传到太后耳朵里,老太太正翻看她从内务府拿来的八旗适龄女子的名册,冷冷一笑:“她不求上进,我还指望什么?你看她那张脸,到底不如从前漂亮了,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等着进宫,就当我白辛苦一场。”

但太后又把名册合起来,揉了揉眉心说:“我听几位宗亲说,皇帝此番要联合蒙古各部,哪怕不让他们去打大小和卓,也要稳住他们的心,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朝廷添不痛快。”

华嬷嬷问:“您的意思是?”

太后摇头道:“不是我的意思,你该问皇帝的意思,看样子又该从草原选几个蒙古妃进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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