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含笑:“且随缘,莫说眼下没有年纪相仿的孩子,便是真的有合适的,也要您和皇上还有永琮自己瞧得上才是。”
太后却是道:“若是有合适的孩子,自然皆大欢喜,但额娘也想提醒你,如今有传言近亲联姻不利于子嗣,康熙爷的孝懿皇后就是例子,你将来要好好为永琮考虑。”
“多谢皇额娘提醒,儿臣记下了,可永琮还不满周岁,现在还早呢。”皇后温和地应答着,心里则揣摩,看起来太后似乎不希望孙媳妇将来从富察家出。
婆媳俩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嘉妃和令嫔、舒嫔的过节,太后也不打算管,腊月正月且图个喜庆吉利,说些闲话,皇后便跪安了。
华嬷嬷送客归来,见太后凝神想着什么,便问道:“主子还在为嘉妃和舒嫔的事烦恼?”
太后摇头道:“她们不值得我费心思,是方才与安颐说起永琮的将来,想着富察家怕是要出第二个皇后,届时这家世门楣之高,大清再无第二家。昔日康熙爷的赫舍里氏、钮祜禄氏和佟佳氏三大家族,也及不上。”
嬷嬷不语,太后则继续道:“富察一族若是忠心,是弘历之福,可若……”
“娘娘,这话再说,可就过了。”华嬷嬷知道,太后是想说,万一富察家野心膨胀,不安于眼前,将来做出大逆不道的事,皇上就会有麻烦,可这种事光说出来就足够叫人心惊胆战,真有什么,可就要变天了。她唯有劝道,“皇上英明神武,自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恐怕也是皇上重汉臣的缘故,富察家虽鼎盛,但您看如今朝中势力均衡,并非富察氏一家独大,皇上也是有思量的。”
太后颔首道:“是我多心了,这话若说出来,弘历与安颐之间的关系也会有所变故。罢了,我何必操这份心。”
华嬷嬷暗暗舒口气,可太后旋即又道:“但你也说,皇帝重汉臣,可到如今那些汉人还成天想着把我们赶回关外,他们若得势,将来会不会扶持汉家妃嫔所生的皇子?纯贵妃和嘉妃,可都是汉人。”
华嬷嬷道:“嘉妃娘娘祖上是朝鲜国人,汉大臣们恐怕也看不上的,倒是纯贵妃……”
太后摆手不语,显然是不满意苏氏和她的孩子,而华嬷嬷不得不说:“您怎么就想到这些了呢,七阿哥好好的,皇上自然要立嫡皇子的,那些汉大臣的老祖宗们也是立嫡立长,他们有什么可说的。”
“阿弥陀佛。”太后后悔不已,“我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便忙要华嬷嬷搀扶她去佛堂诵经,消除这一番口业。
且说皇后离开宁寿宫,便派人传话,命令嫔和舒嫔午后去启祥宫向嘉妃请罪,昨晚的事总要论个对错,既然昨晚是舒嫔恶言在前,位份又低于嘉妃,就算吃亏也要她们来承担。
那会儿皇帝已用过午膳回养心殿去,红颜便换了衣裳,来钟粹宫外等候舒嫔。舒嫔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出来,虽说不得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也足够美丽动人,像是故意要去启祥宫显摆,告诉嘉妃什么才是真正的青春美丽。红颜劝了她几句,但昨晚才对舒嫔说打扮得漂亮是自己得事儿,这下自相矛盾,她也就没立场多嘴了。
两人来启祥宫,既然是皇后之命,嘉妃纵然有撕了这对小美人的心,也不能真的拉下脸,不过是彼此说几句体面的话,很快就散了。于是红颜与舒嫔再转至长春宫向皇后请罪,皇后抱着七阿哥,满不在乎地说:“这件事就过去了,往后学聪明些才是。舒嫔你先回去,我这儿还有事要交代令嫔。”
而舒嫔一退下,皇后就让红颜上前,将七阿哥交给她说:“替我抱一会儿。”
红颜小心翼翼将七阿哥接过去,她知道这是抱着大清未来的皇帝,不敢有半分闪失,而皇后见七阿哥在红颜怀里也睡得踏实,无奈地笑道:“他一直很乖巧,这几日却开始闹脾气,非要人抱着才能睡踏实,你说床上舒舒坦坦的,怎么这些孩子都爱在人怀里睡。”
红颜看着小阿哥可爱的模样,梦里嘟哝着嘴像是要吃奶,叫人心都化了,她听见皇后这样说,便不假思索地应道:“佛儿的乳娘说,床虽然舒服,可小孩子对于身边的一切都是最本能的反应,有人抱着,他们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就能睡得踏实。”
皇后看着红颜娴熟的手势,温柔的眼神,可随时能说出口的道理,她不曾生养,却花了那么多心思照顾小公主,而她看起来是那么喜欢孩子,可偏偏没这个福气。皇后现在甚至怀疑,凝春堂那一碗药,华嬷嬷究竟有没有换,会不会又被太后换过去,不到红颜有一天有自己的亲骨肉,真是谁也说不清楚了。
皇后道:“永琏也好,和敬也好,我那会儿除了是四阿哥的福晋,还是皇家的儿媳妇,不能像现在这样悉心照顾永琮一样照顾她们,说起来我并没有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如今带着永琮就有些力不从心,倒是你,佛儿被照顾得样样周到。”
红颜笑道:“臣妾的延禧宫不过方寸大,娘娘却是母仪天下,臣妾岂能与您同日而语?”
皇后便道:“既是如此,我又要烦你了。和敬小时候我没能用心抚养,一直是个遗憾,如今她出嫁在即,我却有永琮要照顾,无法全心全意为她准备婚事,闺女虽然体贴我,可我心里到底愧疚。”
“公主不会怪您的,公主也最最宠爱七阿哥。”红颜道。
“我之外,那孩子最最喜欢的人是你,虽然你是她的庶母,在她心里却是朋友和姐妹,是贴心的人。”皇后目光柔和,满是对女儿的心疼和惭愧,与红颜道,“和敬的婚事,我想让你来筹备,太后那里自然有我和皇上去交代,比起让你来帮我照顾七阿哥,太后一定更愿意让你去筹备婚事。这两者总要选其一,和敬最喜欢你,我也只信任你。”
红颜稳稳地抱着七阿哥,面对皇后的信任,红颜心怀感恩,她亦真心愿为和敬的婚事出力,但红颜也有自己的考虑,此刻毫不隐瞒地对皇后道:“公主婚事过后,还请娘娘允许臣妾重新卸下所有的事。”
皇后问:“你曾经可是希望能为我分担一些的,寿祺太妃她们教给你的本事,也不正是有此心愿?”
红颜抱着七阿哥,不敢大声说话,冷静平和地说:“臣妾有权,太后就会有所忌惮,昔日的事恐又要重演,也许有一天太后接受了臣妾,像接受愉妃娘娘那般,一切就合适了。再者臣妾也放不下小公主,佛儿如今也特别粘人,臣妾离开多一会儿时间,她就要哭闹了。况且眼下愉妃娘娘将六宫管理得妥妥帖帖如鱼得水,臣妾也不想让她突然失落。”
皇后心叹,嘉妃纯贵妃那些,仗着皇帝喜欢,耍小心思拈酸吃醋,十几年没什么长进,一门心思只谋私利,而红颜却每一天都在成长,她从前还有些小心思,想事情简单,如今却懂得顾全大局的道理,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叫人听着舒服。
这样的女人,皇帝如何会不喜欢,好的样貌好的心肠,还有聪明的头脑,皇后若是男子,也会喜欢她的。
“你站着累,坐下吧,再替我抱一会儿。”皇后让红颜坐到身旁,上前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念叨着,“我上午在宁寿宫,太后与我说了许多话,你猜猜老太太如今又想什么了?”
红颜摇头,她可从来不敢去猜太后的心思。
皇后苦笑道:“要说太后,虽然从前只是妃子,如今因为儿子多了皇帝才成为太后,可她倒是担当得起国母二字,她无时无刻不在为江山考虑,无时无刻不在为皇室担忧,连我们永琮将来娶谁家的媳妇,连富察家将来会何等荣耀,都想到了。”
红颜不语,她可没有资格在背后议论太后,倒是听皇后这样念叨,也是很多年前就习惯的事,不过是近年来少些罢了。
皇后对红颜一贯推心置腹,这样的话说给她听,从不担心会传到别人耳朵里,说太后竟然开始提防富察家,实在不可思议,但太后又的确称职,皇后都不能说她的不是。唯有与红颜絮叨几句,说:“你虽不容易,我也不见得有多好,做人儿媳妇都一样。”
两人说了许久的话,红颜也抱得胳膊发酸,皇后这才自己接回去,正好千雅来禀告说富察大人求见,红颜这才退下。
而她走出门外时,正见傅恒从外头进来,他一见自己就立在一旁等候,要让她先走,红颜一想到如茵,对傅恒不免也有些顾忌,可更是不愿辜负这夫妻俩对自己的好,还是大大方方走上前道:“富察大人,好些日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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