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山一役,白慕辞是悄悄去,悄悄回的。
不同于普通的山匪,暗月门组织特殊,且事关兵器铁矿,所以不宜声张,那些带去的军队又是组织纪律极严的,故此关于那一场大战,除了当事人,知道内情的甚少。
白慕辞当日未曾多言,因为白府里人多嘴杂,他知道萧绎会告诉她,所以只是跟她说了萧绎受伤的事,而今萧绎跟她讲完来龙去脉之后,她才深觉其中的凶险。
暗月门是集暗杀于情报为一体的江湖门派,纵然平日里的手段见不得光,却也不曾想,只在传说异志中有所记载的阵法玄门,居然通过暗月门的手,出现在了当今现世。
肖柒自负看过许多异闻怪事的书,也搜罗过不少神鬼仙凡的故事,阵法一门自是在书中故事里多有出现,却从未听过这样的事在现实生活中出现过。
是以这暗月门在肖柒看来,甚有本事。
可能包括成璟在内,他们这些人,都远远小看了这个组织。
“所以,你的内伤,是这阵法留下来的。”肖柒皱起了眉,“我听你家小厮说,你这两日出门寻药,如今匆匆回来,可是寻到药了?那你这伤又如何了?”
“这伤本没有多严重,你也莫要担心。”萧绎宽慰道,抬手递给肖柒一块月饼,“只是需要一味草药,因其生长于北方,在南方较为罕见,恰巧前些时日我有一老友从北方而来,现下正住在城外的山里。
他是个走江湖的郎中,料想他有这一味药,所以才去他哪里寻。”
“哦,那不错,兴许你的朋友还能帮你治一治。”听到这话,肖柒稍稍放心,眉心也渐舒展,咬了一口月饼,嚼了嚼,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她赞道:“这月饼味道怎得如此独特?我未曾吃过,倒不似大晟的风味,不过甚是好吃,你从哪里买来的?”
“你喜欢就好。”萧绎含笑道,“你无须管在哪儿买的,若你日后想吃了,便来我这里,管够。”
“嗯嗯,晓得了。”吃完一块儿,肖柒十分满足的舔了舔唇角,从桌上盘里又拿了一块儿,吃了起来。
似是担心肖柒噎着,萧绎又给她递了盏热茶,看她吃的十分欢快,嘴角也轻轻上扬。
“这样好吃的月饼,想来你是买给灵雨姑娘的吧,我只不过是沾了人家的光。啧啧,想不到阿绎原来是个体贴入微,知道怎么讨女孩儿欢心的人。”
“这月饼,她并没有吃过。”顿了顿,又道,“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啊?”
闻言,肖柒有些受宠若惊,“你,莫不是又在同我玩笑?”
“没有,我现在挺严肃的。”
看着他始终噙着笑的唇角,肖柒怎么也不相信他所谓的严肃。
她想起了成玥,平日里也不大爱吃甜食,因为害怕吃多了发胖,心下了然。
于是,她笃定道:“定是你买回来送给人家,人家却不爱吃,才便宜了我。你还这番说辞,显然是想让我承了你的人情,日后有事用到我也好张口些。”
“你怎么会这样想?”萧绎无奈的扶了扶面具,似有些头疼。
可这副神色在肖柒看来,却被认成了心虚。
肖柒嘿嘿的笑着,摆摆手表示她理解,随即便专心的品尝起这特别的月饼,不再调侃他。
萧绎叹了口气,看她那模样又忍不住嘱咐道:“你慢些,没人跟你抢。”
吃完了月饼,二人又聊了会儿别的,随后便各自去休息了。
肖柒被丫鬟领到了客房,安排沐浴更衣,待一切收拾妥当后便躺在了床上,准备入睡。
可她闭了一会儿眼,却始终无法睡着,因为心里还有一件事情积压着,让她反复琢磨。
那就是灵雨和郑元楚的关系。
诚然,萧绎并没有问她今日去灵雨家里做那一场戏所为何事。
原本他等着萧绎发问,这样她好顺理成章的将郑元楚与灵雨的事情告诉他,可又害怕他发问,毕竟暗月门与朝廷乃至大晟的恩怨,也不好让旁的人知晓,以免节外生枝。
虽然萧绎于她来说不算旁的人。
可若不告诉萧绎郑元楚的存在,那于萧绎而言,总归是受了灵雨的蒙蔽,他又这样喜欢这姑娘,万一日后东窗事发,他岂不是会很伤情?
肖柒翻了个身,有些烦闷的将被子蒙在头上。
该找个机会,旁敲侧击一番,阿绎通透,应当能明白。
许是昨日干了一年的活,有些劳累,肖柒这一觉,竟睡到了巳时。
也不知何时房间的窗户被吹开了,一阵阵的过堂风吹进来,才将某人从睡梦中唤醒。
尚未将眼睛睁开便觉阵阵凉意,肖柒拢了拢被子,翻了个身又没了动静。
“阿嚏!”肖柒揉了揉鼻子,睁开眼便看见大开的窗门。
啧啧,怪不得这么冷,肖柒穿上鞋,走到窗户时正好一阵凉风袭来,灌了满袖满怀,她忍不住又打了两个喷嚏。
连忙将窗户关上,心下叹道:果然这入了秋的风就是厉害。
许是听到了动静,两个小丫鬟扣门进来,给肖柒送来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衫。
收拾妥当后,其中一个小丫鬟问道:“早膳已经备好,姑娘可要用些?”
瞧了眼外面的日头,肖柒好笑道:“这都快午时了,我才吃早饭,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公子吩咐,无论姑娘何时起身,早饭是万万不能省的,或多或少得吃些,否则于脾胃不好。
姑娘稍等片刻,我叫她们端上来。”
闻言,肖柒笑了笑,“既然你家公子这样说,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早饭后,肖柒询问了萧绎的去处,想找他道声谢,再道个别,毕竟一夜未归,该回去了,否则玥玥的心便一直悬着,显得她有些不厚道。
丫鬟说,萧绎此时正在茶室,她循着丫鬟给指的路走着,顺着鹅卵石小径,绕了许久,终于找到那间茶室。
此时又一阵秋风拂过。
叮叮。
门前挂着两串风铃传来悦耳的声响。
隐约看见屏风后袅娜的茶烟,肖柒轻笑,往前走了几步,正要开口调侃萧绎这品味着实清雅,却骤然看见屏风后相拥的两个身影。
“萧郎准备何时救我出苦海?那郑公子几乎日日晚上都要来寻我,我几番推拒,已然将他惹恼,快要演不下去了。”
“我知道。”声音清朗如空山泉响,不是萧绎又是谁?
默了半晌,他出声安慰,“若你不愿,我现下便能带你走。”
那女子闻言温柔一笑,“傻子,我若此时走了,岂不前功尽弃?我知你心里有我,这便足矣……”
肖柒转身离开。
许是这鹅卵石有些滑,她脚下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爬起来随意拍了拍身上的土,便又往前走去。
恍惚间身后好似有人在喊她,可她脚步没停,一直走着,直到走回白府。
原来,他一早便知道啊。
肖柒有些后知后觉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