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红色的女式尖头高跟皮鞋。
红的如同鲜血一般鲜艳,就在我的脚边,紧贴着我的脚。
我能够看到那尖尖的鞋头内空空荡荡的!
这不就是当初曲红花自杀时穿的那双红色皮鞋么?
我感觉自己的双腿发抖,如同面条一般,怎么甩都甩不动。
那一刻,我全身都湿透了,裤子紧贴着自己的裤腿,湿漉漉的,已经说不清是汗水,还是尿水。
我发誓,我当时真的有可能被吓尿了。
我想任何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害怕,我当时真的很想回头。
但是我心中一直记着爷爷的那句话,无论如何,都不能回头!
我很小的时候,爷爷就无数次叮嘱过我,夜间走路如果害怕了,千万不能回头!
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我毫不怀疑,回头,就是死!
其实我当时还有第二个想法,就是蹲下去假装系鞋带,近距离观察一下那双鞋。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冒出这种想法的。
明明怕的要死,却还要去看,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扭曲的心理?
偏偏我就这样想了。
而且,我还这么做了!
我很庆幸,自己当时的动作是很不连贯的,或者说,这都是命运的安排。
我当时已经被吓得手脚不听使唤,便在弯腰下去的那一刻,我僵硬的手掌,碰在了腰间的铃铛上。
这无意识的动作,救了我一命。
‘叮铃铃铃……’
那刚刚完全失去了声音的铃铛突然间响了起来,看似轻微的响声在我的耳中震颤,好像晴空中响起了个霹雳一样,一下子把我从恐惧中惊醒了。
我全身一抖,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原本有些弯曲的腰杆瞬间挺直了!
“我不怕不怕啦!我爷爷是吕不韦,我不怕不怕啦!”
别笑,我爷爷确实叫吕不韦,跟战国末年秦朝的那个丞相同名。
只不过他没人家那丞相命,顶多就是山野间一个穷算命的。
我只记得自己当时的声音有些结巴,可能太紧张了,喊出来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就这样哼着蹩脚的曲子,努力的抬起了自己的一只脚。
我并没有往前走,而是对着地面狠狠的跺了下去!
不是我不想走,而是腿软了走不了啊!
‘噗通……’
跺了第一脚之后,我感觉自己的底气恢复了不少,胆气也跟着回到了身体里,那种后脊梁骨发冷的感觉也好了很多!
‘噗通……噗通……’
有了第一下,第二下,第三下就轻松很多了。
我又连续跺了好几脚,脚掌踩在黄泥巴地里,带起一片片的泥花,让我好像回到了儿时跟小伙伴们捣蛋踩泥坑的那个时光。
这么一想,那种害怕的感觉就消失了大半,当然背后那种毛毛的感觉还有,却已经阻挡不住我的脚步了。
我开始昂首抬头,迈步向前,这一次,我刚刚走出三步远,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然后我就看到自己已经走过了那座石碑,赫然已经快要走出这条邪门的路了!
那香味,是爷爷点燃的香。
‘咳咳……’
我的身后,也传来了爷爷熟悉的‘咳嗽’声!
这一刻,我无比轻松,迎面吹来的风也不是那种冷飕飕的了,相反十分舒爽。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但是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
此时此刻,我真的想大喊一嗓子,舒缓一下我激动的心情。
我终究是没喊出来,因为手里还提着小灯笼,我还在给二丫引路。
再往前走,很快就到了二丫的家门口,然后我就听到我爷爷又是一阵念咒的声音。
接着二丫的魂魄就站在了她家的门前,往前跨出一步,径直穿过了她家紧闭的大门,穿了进去。
如果换成之前的我看到这一幕,一定还会被吓得双腿发颤。
可是经历了之前惊魂的一劫之后,我现在的胆子无形中大了一截,这么离奇的画面在我眼前出现,也没有太多恐惧的感觉了。
等二丫进去之后,我爷爷走上前来,把我手里的灯笼接过去,挂在了二丫家的门檐上,然后又贴了一张黄纸符在二丫家的大门上,这才拍了拍我的肩膀。
“行了,二丫没事了。”
爷爷欣慰的看着我说道。
我整个人都快要垮了,听到他说没事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二丫家门前的台阶上,全身都要虚脱了一般。
此时此刻我才发现,跟我一样虚弱的,还有武乃树!
这老头一脸的恐惧,神情无比慌张,双腿都在打摆子,整个人靠在二丫家的门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我真的不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反正此时的老村长,根本没有往日里的威风和霸气。
有的,只是畏惧,害怕,和瑟瑟发抖。
引路的人明明是我,遇到了曲红花的也是我,他怎么比我还不堪呢?
“老,老吕头,一会我们还要原路走回去么?”
武乃树舌头都在打结,似乎对刚才经历的事情无比后怕。
“不回去的话,你家大宝怎么办?”
我爷爷说的无比轻松,却让我和武乃树同时脸色惨白。
还要再走回去,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还会碰到一次曲红花?
“放心吧,回去就没事了,别想着绕道走。”
我爷爷不用说也能猜到我和武乃树的心思,干脆的就点了出来。
“爷爷,刚才那一阵,吓死我了。”
我心有余悸的说道。
“嗯,也吓死我了,不过最后你还是靠着自己走过来了,我很欣慰,没用我废太多力气,不然要保护你,还要保护这个老拖油瓶,我也有些撑不住!”
我爷爷显然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说起来轻描淡写,看我的眼神却充满了赞许。
“爷爷,你平时总说人鬼殊途,这红花姐在这盘踞这么久了,你为啥不把她超度了?”
我随口问了一句。
“因为她听劝,每次我一劝她,她就走了,我总不好把她镇了。”
“只是这两年她的戾气越来越重,渐渐的,怕是不会听劝了。”
我爷爷长叹了一声,在以往,他是很少跟我说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