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您何时会送信去交州?”钟漪紧紧盯着六皇子。
“钟姑娘,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你能乖乖在这做客,本王自会好好款待你。”
喜儿从外面跑了进来,满脸娇嗔,拉着钟漪衣袖撒娇:“哥哥,你和敬和哥哥说完了么?”
钟漪看着喜儿白皙无暇的脸,只觉一阵无力。
这几日细细观察了一番,周围守卫的十分密集,自己的吃喝都是专人端进来的,连窗边都日夜有人守着。
喜儿依旧无忧无虑,她与六皇子的关系也越发亲近,钟漪甚至都提不起力气去劝阻,这时她才明白刘姐为何这般紧张,从前日日把喜儿关在家里,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吧。
钟漪暗自后悔,是她拖累了刘姐,如今害的她的女儿被自己牵连。若只是一般人也就罢了,如今竟是牵扯到皇家,根本就想不到办法脱身。
即便你教育的再好,也难保有那些花心思去钻研,喜儿与平常女子不同,钟漪只觉的全身无力,她怕是守护不了喜儿。
等窗外的桂花飘香时,钟漪已经在六皇子府上呆了一月有余了。
六皇子起初只是与钟漪随意交谈过几次,后来见钟漪见地竟是十分独特,便时时过来与她一谈。
“六皇子,您这般算计林至岑,是真的将他当做好友么?”钟漪与林至岑一起呆了那么些日子,知道他甚是厌恶背叛,六皇子此举,无异于背弃了两人的友谊。
“当然是了,这件事我也是无奈之举,不叫他知道便可。”
钟漪满眼讥讽:“你们为了皇位,是不是什么都能舍弃?”
六皇子难得一阵沉默,阖眼半晌才道:“世人都说我要与太子相争,可谁知道是他逼我,我若是想活命,就得当个赢家。”父皇日渐昏聩,母妃的日子越发难过了,若是日后太子真的继位,哪里还有自己的活路?
钟漪听完不置可否,眉眼冷冷清清。
“那你如何瞒过林至岑?”林至岑那般聪明的人,哪里是这般好糊弄的。
“呵……”六皇子嗤笑,“这就要与钟姑娘商议一番了。”
“哦?”
“钟姑娘呆了这么些日子,应该也知道本王的意图了吧?”
“不敢。”
“姑娘过于谦虚了,如今这境地,你在我这呆着于你也是有利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若是愿意与我交易,自是保你性命无忧,若是将来你确实躲不过林至岑,看在喜儿的面上,我可送你去一处无人知晓的地方。”
钟漪沉默良久:“我没有别的要求,喜儿是我真心相待的妹妹,你需得好好待她。”看来六皇子在林至岑身边有人,不然如何得知的这般清楚。
“那是自然,喜儿是我见过最纯洁的姑娘,在宫中尔虞我诈的日子我过够了,喜儿我是放在了心底的。”六皇子得到了自己意料中的答案,大笑离去。
过了半月有余,这日六皇子又来了。
“钟姑娘,有一旧友来访,我可能无法陪喜儿玩耍……”
“是他来了么?六皇子,我想听听你们的谈话。”钟漪面无表情打断了六皇子的话。
六皇子端详了她许久,面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像是审视、不信、困惑、不解,最后却还是点了头。
“钟姑娘是聪明人,我信你,待会儿我会派人来接你。”六皇子很快便离去了,喜儿只能让下人带着玩儿了。
钟漪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扮,唤了人过来:“来人,我要沐浴,替我寻一件女装。”解下腰间的香囊,这是钟漪制成的比较特殊的香料,能压制她身上的香味。
很快梳妆打扮好,一边的婢女有些挪不开眼,只觉鼻尖香气缭绕,像是熏过了上等的熏香。
婢女准备将香囊给她戴上的时候,钟漪拦住了:“多谢你们替我熏制的衣衫,我很喜欢。”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便跟着六皇子派来的人走了。
林至岑快马疾奔,即便是这样,到了西川的时候,依旧废了些功夫,等找到六皇子时,已经到了八月中旬。
他如今的身份,出交州本是件危险的事,尤其是没有给上京递折子,今次跑的还是信王的封地,若是叫皇上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林至岑等不及,钟漪生死不知,他熬不过那份心焦,便亲自来了。他只是可惜,竟是到了如今这地位,抓钟漪也是一件艰难的事儿。
索性六皇子与他关系不错,见到他的时候虽震惊,却没有声张,只偷偷约了时间,让林至岑去他府上。
到了六皇子府,林至岑深吸一口气,跑了这么些日子,确实有些累了。
“见过六皇子。”林至岑先是行了礼,却被六皇子扶了起来。
“至岑如何这般客气,你我二人何须如此。”六皇子眼尾扫了一眼屏风,见一边的副将点头,便请林至岑坐了下来。
“六皇子,此前我曾与你说过,我有一侍妾,她如今跑来了北地,望你能查一查,她现在何处?可还在西川?”林至岑开门见山,他的时间不多,容不得浪费。
“是叫钟漪么?至岑,我前些日子抓到皇兄的一名探子,说是抓到一女子,送回上京了,不知道是不是钟漪。”六皇子轻声说道,眼见林至岑拧眉,“皇兄惯用的蔷薇印记,还是皇叔看到的,他很生气,皇兄如今的手,实在伸的太长了。”
林至岑闻言确实有些心乱,太子果然还是动手了。
“竟是太子?”
“至岑,我如今……哎。”六皇子一身长叹,“太子处处针对于我,我只能跑来这里躲,母妃在宫中也不知如何了。至岑,我这般样子,实在不知如何帮你,你万不可出交州了,若是被太子知道……”
未尽之言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只是六皇子的话,叫林至岑不得不多想。
六皇子没有想到林至岑对钟漪竟然是这般的重视,心里得意于自己气运的同时也有一些隐忧。
林至岑沉默良久:“敬和,你我相交多年,只是我如今的位置,有许多人盯着,我……”
六皇子摆手:“我明白,至岑,你不必如此,我如今境地,不过是过一日算一日,等太子继位,不知可还有我的活路。”说完竟是苦笑起来。
“敬和,我……”
六皇子却站起身,朝林至岑拱手:“好友之请,我确实无法相助,太子身后良臣众多,至岑,望你能明白。”
两人都是一点就透的人,话不用说多。
出去的时候,林至岑朝屏风处看了好几眼,六皇子心一紧:“怎么了?”
“没事,这屏风我看着眼熟,好像从前皇上也赏了我一块。”
出府后,林至岑立刻与自己的人汇合,见几人都是垂头丧气,便知道一无所获。
看来,这里的痕迹已经被扫了个干净,自己最终还是被卷进来了。
六皇子见林至岑出府,立刻唤人:“去,将林至岑出交州的消息,送与太子。”就当他送给自己兄长最后一件礼物,六皇子冷笑不止,那种即将要得到一切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
‘啪啪啪’屏风后传来一阵掌声,钟漪绕了出来:“六皇子心思缜密,叫人佩服。”
六皇子却看着钟漪,眼中露出惊艳之色,转而又变成一幅厌恶面色:“卿卿心似玉石,坚不可摧,郎心似铁,却绕指柔。”他一直在赌,没想到这女人竟是真的一声不吭,果真是坚决的紧。
“比不上六皇子老谋深算。”钟漪丝毫不惧,看着六皇子背影,眼里满是讥讽。
六皇子甩头便走了,不再看钟漪一眼。
立在原地的钟漪楞了很久,她明白六皇子因何这幅模样,林至岑亲自来找她,在她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看着林至岑胡子拉碴的模样,钟漪不知自己该作何感觉。
她心似玉石么?呵……
林至岑留下一人,写了封信递于六皇子,就回了交州。
六皇子接到信后,还是去了钟漪的院子。
“没想到,我的好友对你,竟是真的情深一片,只是真心错付,我真替他难过。”六皇子自看清钟漪后,便再不愿看她,喜儿的单纯与钟漪,简直天上地下,叫六皇子经常有一种割裂感。
“六皇子何出此言?良禽择木而栖,您自己不也是算计百出,怕是宫中的淑贵妃,您都是打算舍弃吧?我真替淑贵妃难过。”钟漪看着六皇子,心中十分不屑,两人心里都相互厌恶,却又不得不合在一处。
“哼,成大事者,自是不应该拘泥小节,钟姑娘如此识大体,我深感欣慰,如今,只需要等了。”六皇子极是自信,虽林至岑留的信中并未严明他的立场,可等他回了交州,自是一切见分晓。
喜儿在一边看着两人面色,有些害怕:“哥哥,怎么了?”钟漪穿了几日女装,又换回了男装,喜儿的称呼却已经习惯了。
“没有,喜儿乖,哥哥以后不再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么?”
钟漪看着喜儿,小姑娘如今已是长成了,昳丽柔美,叫人挪不开眼。
六皇子的副将此时附耳过去,不知说了什么,六皇子听完,大笑起来:“我那好哥哥得了这么大的把柄,不知会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