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幕下的黑与白(1 / 1)

许六安垂头丧气从听风小楼走出。

这小子不愧是某人的亲侄子,吭哧瘪肚磨蹭半天也只跟人家说了三句话:你好,你还好吗?还好就好。

张潇听完经过忍不住暗骂:小兔崽子真没用,不指望你说出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这样的句子,你至少说一句看见你好我便很开心也是那意思吧?

“老师,咱们要不要去城北看看去?”许六安说起两大高手较量这件事,眼睛都亮了几分。

张潇瞥一眼头顶的夜色,摇摇头,道:“那不是现在的你能参与的游戏,旁观都不行,他们的狮吼虎啸会动摇你的道心。”

“您就不想去看看?”许六安还不死心。

“我修行的方式跟他们不同。”张潇道:“而且我虽然不打算去现场观摩,却大概能猜到结果。”

“老师以为谁会赢?”

“你叔叔很难赢,不过今晚大概率不会输。”张潇道:“输一次是偶然,以相同的局面连输三次就不可能是偶然了,白宗元的实战水平比他高是不争的事实,但今晚以后,义兄将找到适合他发挥实力的战场,白宗元想再胜他可也不容易。”

“和局?”

“和为贵。”

张潇笑道:“你叔叔最强手段是无畏杀意,他对白宗元没有杀心,自然难以发挥出最强实力,白宗元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便宜,想赢除非拼老命,他一向是个很懂政治的人,必不会那么做。”

“他懂我不懂。”

少年一脸懵逼看着老师高深莫测的笑容,若不是亲眼目睹过这位凡人老师曾把修为不在自己之下的曹小熊提在手里摔了个七荤八素,他真恨不得在这张脸上狠狠打两拳。

“这种事只能自己慢慢悟,火候不够,修养不到,我说给你听你也还是不懂。”

“什么都靠我自己悟,那老师打算教弟子什么?”许六安相当不满:“叔叔说,只要我能学到您一成,有一天回到南楚时就能把不可一世的许四鸣比下去,您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稚虎榜第二的那个许四鸣?”张潇笑了笑,道:“你二叔未免太瞧得起我了。”

“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瞧得起您。”许六安道:“他这辈子极少服人,连祖父大人都不能让他驯服,但唯独对您却是言听计从,我知道您在崇山战役中帮了他大忙,可我觉得还不够。”

“你知道刚才楼上的母女俩曾受困一场冤案吧?”

“二叔告诉我了,是您为她们翻的案。”许六安道:“二叔用军功和特权把那案子压了一年,我那时候很不理解他的想法,所以就离家出走了,后来他认识了老师您,然后您就把那案子给破了,还把当时的山阳城守尹夜哭兄弟拉下马。”

“其实我还帮你二叔办过其他一些事。”张潇道:“重点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我为什么做这些事,你二叔敬我,首先是因为我们意气相投惺惺相惜,然后才是我的智慧和本事,我对他也是如此。”

“这回我好像懂了。”

“做事先做人。”张潇道:“义之所至,虽千万人吾往矣。”又道:“当初你二叔想为哥舒兰母女翻案,遭遇了极大阻力,尹夜哭的背后有次相府支持,山阳当地治安衙门不配合,没人愿意做这出头鸟。”

“原来是这样。”许六安恍然道:“二叔有心翻案,但碍于军方不得干预地方事务,只能寄望于治安局衙门。”

张潇道:“当时崇山大战刚结束,我和阿汉留在北线联军所在的山阳大营养伤,临时组建的斥候军总领山阳治安事务,这才给了我一个参与到此案当中的机会,你二叔只是跟我提了一下哥舒兰母女的遭遇,案子是我主动接手的。”

“老师无愧热血男儿,这回我彻底明白二叔为什么如此看重您了。”许六安道:“我一定向您学习。”

“光有一腔热血可不够,你小子要学的还多着呢。”张潇笑道:“这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那些坏人都很会伪装,有的人心是黑的,人看着却是白的,有的人心是干净的,却不得不处在腌臜中求存,你二叔接下来要入京办差,他对你寄予厚望,你莫要让他失望才是。”

许六安深以为然,连连点头称是。

俩人往前走了一程,许六安忽然发现前面大街两边站满了北线联军的官军,不禁问道:“老师,咱们这是要去哪?”

“给你上一课。”张潇道。

许六安顿现兴奋之色:“您要寻谁的晦气?”

“你可知道你二叔为什么要在今晚挑战白宗元?”

“那不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

“他本来的打算是等我和白家小姐的事情定下来后再做这件事。”张潇道:“现在提前了。”

许六安眼睛一亮:“老师莫非要去白府?”

张潇忽然顿足不动,转脸看身后,长街尽头,张汉提着两个大锦盒正飞奔而来。

......

奉阳城中风声鹤唳,酉时开始宵禁,治安局衙门针对大日坛宗妖人展开大搜捕行动。

宝丰楼上,待客厅灯火通明,宽敞的厅堂中心摆着一张特大号圆桌。

四大总柜悉数到场,杜紫藤、卜匴冰、餻亼峇峇和梅腊静大摆宴席招待巨人岛来的客人。

有着巨人族战神之称的金钟泰龙端坐在客位上,庞大的身躯格外醒目。

外面传来铜锣声,却是街面上有治安衙门的人敲锣巡街,宣布宵禁的命令。

杜紫藤向左右问道:“什么情况?出去打听一下,为什么宵禁?”

不大会儿有人回来汇报:“下午时候,治安衙门的一级治安官张潇和弟弟张汉在家中遭遇刺客,张汉将刺客当场搏杀,治安衙门的曹局长闻讯后十分震怒,张潇怀疑是大日坛宗的妖人作祟,所以曹洪就下令宵禁,全城搜捕大日坛宗妖人。”

“张汉遇到了刺客?”杜紫藤一皱眉,瞥了一眼泰龙,问道:“知不知道刺客的身份?”

负责打探消息的回报道:“衙门里的人说那刺客叫尹夜枭,好像是个很厉害的异人。”

“何止是厉害。”卜匴冰面色微变,看一眼身边其他三位总柜,又看了看听的十分专注的金钟泰龙,沉声道:“这人是个五级异人。”转而又问那人:“可知道张汉伤势如何?”

“小人没敢详细询问,只听说兄弟俩报案时穿戴整齐,张汉提着刺客的人头走进治安衙门,想必是无恙吧。”

“嘶~~~”几位总柜纷纷倒吸凉气,均觉得太过不可思议。

再不济的五级异人也是异人当中的精英人物,张汉虽是巨人族,可毕竟还年幼,按照巨人族的实力划分,三米半的个头连成为巨人族战士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不动如山金钟护体了。

最基础的巨人族战士相对人族,大概与三级异人实力相当。理论上不会超过这个水平,除非巨人族本身还是异人,并且觉醒了异力,达到一定水准了。

立即有人向杜紫藤问道:“杜总柜,那张汉的异力修为到几级了?”

“二级藏海,至今还没完成。”杜紫藤道:“不要想了,肯定跟他的异人天赋没什么关系。”

有古羌国王族血统的餻亼峇峇说道:“或许跟泰坦王族的血统有关?”说着瞥了瞥泰龙。

“决计不是。”

泰龙紧握双拳压抑着内心的波澜,沉声道:“虽然只有身具泰坦王族血统的巨人族勇士才有机会问鼎泰坦无双境,但并不是王族后裔就能违背巨人族成长规律,正常情况下,幼生期的巨人族是没可能取胜三级以上异人的。”

这大概是最权威的说法了。

杜紫藤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顿了顿,见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过来,才缓缓说道:“据我所知,张汉的确战力惊人,奉阳江湖传说,他一直在张潇的指导下进行一种前所未有的修炼。”

卜匴冰接过话头,道:“我想起来另一件事,今天上午广德书院文会上,张潇与曹梦熊交手时曾轻松取胜。”

杜紫藤道:“那主要是因为白院长封印了曹梦熊的异力。”

卜匴冰道:“那也很了不起了,普通的凡夫俗子绝无可能做到。”

杜紫藤点头道:“张汉是巨人族,就算只是幼生期,先天力量更不是张潇能比的。”

金钟泰龙目中放光,道:“杜总柜是说我那外甥学了一种不同于任何异人修行体系,却可以增加实力的本事?”

杜紫藤道:“大概就是这样了。”

泰龙立即又问:“这个功法体系是不是适合所有巨人族?”

杜紫藤道:“这我可就也不晓得了,我只是有这个怀疑,因为那张潇极有可能是三千先生的弟子,他很可能从三千先生那里学到一门上古修行的功法,然后传给了张汉。”

“不会错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泰龙自行脑补后给出最终答案。然后他从腰间摸出个卷轴,啪的一下拍在桌上,道:“各位,泰某要求立即完成交易,我今晚就要带我妹妹和外甥离开!”

......

城主府大街,白宗昌的别院内。

“金三儿死的不明不白,这件事一定是那小子捣的鬼。”白宗昌对着面沉似水的阴光上人说道:“这小孽障跟咱们大日坛宗杠上了,仗着许笑杰的势力,妄想把奉阳城中坛宗所有力量扫除干净,如此险恶用心,上人不可不察呀。”

一旁的次相公子郝梦龄也说道:“决不可任凭此子这般肆意妄为下去,许疯子暂时可以放一放,但这个张潇必须立即打掉!”

“非是不愿,实是不能。”阴光上人面色阴鸷,眉宫紧锁,道:“公子应该很清楚,次相大人对天源海汇图残片的兴趣不大,但决不允许东西落入到首相那边,真正感兴趣的人是汉王陛下,奸相得到以后必定会献给汉王换取其他利益。”

郝梦龄道:“上人的意思是不可因小失大?”

“争夺宝图要紧!”阴光上人道:“白宗元出城与许笑杰交手,这俩人今晚都不在城里,唯一有威胁的是曹洪和治安衙门,此刻正被北方分舵的弟子们吸引了注意力。”

“上人是打算今晚就对宝图残片动手?”郝梦龄道:“内线那边传过来的消息说,宝丰楼四大总柜全到了,再加上一个金钟泰龙,你有把握吗?”

“九公子言之有理,不过据本座所知内线还提供了另一个消息。”阴光上人道:“张潇的养母泰虎押送一批货物,今晚会提前赶回奉阳,咱们要做的只是把她拿住,根本不必与泰龙正面抗衡。”

郝梦龄显然更在乎的是宝图残片,因为他深知那是次相大人最关心在意的。

白宗元入长安,意味着北国境内最大门阀被解决,神圣东盟三巨头联手行动取得初步成功。

后续谁能争取到这头北地猛虎还未可知。

但如果巨人族,宝丰楼和白宗元三方面交易完成,白宗元把宝图交给首相,那才是次相大人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上人此计妙极!”郝梦龄道:“这样一来,不但可以让泰龙投鼠忌器,还能狠狠惩治那张潇一回,出一口白天在广德书院受的鸟气,最重要是拿到宝图,不给白宗元投向奸相的机会。”

白宗昌有点着急了,道:“九公子万万不可如此啊,那张潇趁着大兄出城的机会已经欺到白府门前,他就是冲着我来的,白老二不知为何作壁上观不肯出头,若您也不管,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你今晚就留在这里,那张潇再狂悖无知,谅他也不敢在本公子面前把你如何。”郝梦龄道:“白三先生,你尽管放心,凭你这些年来一直忠心为相府办事,父亲大人和本公子便绝不会不管你。”

白宗昌忧心忡忡,道:“他入白府求见老太君了,我就担心他会在老太君面前撒野。”

“若果真如此,白宗元第一个饶不过他。”阴光上人说道:“三爷现在回去都无妨,他只要还想娶白凌霄,就不会做的太过分,更何况无凭无据的,他一个小小治安官敢把你如何?”

郝梦龄道:“你且忍他一时,我已经派人用飞鸟传书把消息传进首阳山,尹夜哭闻讯后必定不能跟他善罢甘休。”

白宗昌心有不甘:“九公子就这么看着他,任这个凡夫俗子在城中撒野吗?”

郝梦龄道:“许笑杰大军压境,似乎有意给他撑腰,只好先让他得意一时,本公子从长安出发前,父亲大人曾有交代,许笑杰马上会得到重用,这个人暂时不好得罪的,他和白院长是莫逆之交,又是首相那边提拔的大将,很可能会参与白家之事,如果遇到了尽量隐忍不要激怒他。”

“次相大人既然早有预判,那想必也会安排后手制衡此人吧?”阴光上人插言问道。

郝梦龄点点头,道:“那人已经动身,就看他能不能及时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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