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在哪……我还活着？

雨夜的冰冷再一次唤醒了高俅的意识，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睁开了眼，勉强抬起头看向眼前的董双，他却只是冷笑一声。

“是你赢了，董双。”

被重伤濒死前的最后弥留间，这时候，高俅脑海里浮现起了三十年前的那个雨夜，就是从那里开始遇到沈云，自己从此踏上这条不归路势要找回一切的人生，他不禁怒从心起，就拼尽全力按着地面，支撑全身想要挣扎爬起来。

还……还不能输，不能就此倒下！

然而，再怎么强悍的人，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凭着意志力撑到现在，如此重的伤还能之前一直战斗，没有毙命，已经是奇迹了，如今高俅无论如何拼命想站起来，却还是徒劳无功。

但是，如今的董双也没比高俅好到哪里去，空中飞舞的暴风雪早已减弱了大半，已经冲上来的上千亚欧联盟大军战士们把高俅，董双等人团团围在这里，由于玉玺被丢入地心深处，剧烈的地震暂时停止了，但很明显，如今所有人面临着更巨大的危险。

刘赟跟石宝带着神武军第一军团在最外围，防备今日其他的一切变数，而沃德茨，费茵茨率领的法兰西，罗马大军则在四周原地驻扎修养，今天这末日般的一幕幕总算是结束了，他们也付出了数万人的伤亡，两国军队中，至少半数以上的伤亡是来源于今日的猛烈地震。

到了现在，他们很多人还是惶恐不已，就像见到了他们神话中的上帝发动神威一般，这种恐惧可能以后一辈子都要伴随他们了，就算是自幼习武血性方刚的沃德茨也惊魂未定，他刚才坠入地底差点没摔死，好歹被自己的近卫士兵给救了上来，只是近卫兵数百人却为了救他死伤大半，法兰西帝国的大军损失更严重，五万人不包括今日的战损，在地震中就至少有两万三千人死亡和不知所踪。

费茵茨则受了不轻的伤，刚才他跟锦儿，程凌轩等人离董双最近，好几次准备强行冲上来救出董双，被最强的重力给压断了好几根肋骨，沿途还差点坠入裂开的大地深处，这会正在接受军医的包扎，那张平静的脸庞之下同样是复杂不已，不管怎么说今天遇到的一切也让自以为见多识广的他感到恐惧。

至于最内线，则是卢俊义，林冲两员神武军最强的大将军带领五百龙战营战士在这里保护着董双的安全，并且随时对付高俅，他们脸色自是没什么好脸色，皇帝陛下伤成这个样子，要说跟他们没一点关系那自己也过意不去。

程凌轩，李雪引，南宫未和楚江楼，完颜雪等人都聚集在董双身边询问他的情况，医生却告知董双大量失血，而且中毒严重，恐怕难以回天了。

岳飞把父亲安顿好后，也到了董双这边，看着董双的模样，他却只是暗自垂泪，这一天，他失去了太多东西，无论如何这个少年的内心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

锦儿则待在高俅身边，坐在地上哭着照看着高俅的伤口，从旁边的军医那边也不顾他同意与否就抢走了一些医药品，但无论如何，也止不住高俅血流不止的伤口。

“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活不过半个时辰了。”高俅只是苦笑着，看着锦儿泪流满面的模样道:“不要再哭了，我走到今天这一步，虽然从未后悔过，但也猜到过这个下场，成大事者，身死疆场再寻常不过，何况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家人，我终于不是孤身一人了，不是吗？”

锦儿咬着牙仍然难以自制流泪，她呜咽着，只觉得心中情绪百感交集，沉重不安，一时间甚至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此刻都在怒目而视高俅，卢俊义的麒麟黄金矛甚至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看那眼神要不是董双还没有发号施令，高俅不但脑袋要搬家，整个人也随时可能在场数以万计的战士们被碎尸万段了。

高俅吐出了一大口鲜血，身上的三道致命伤已经让他的性命危在旦夕，尽管如此，他还在咬牙道:“董双，斗了这么多年，我也想过会有今天这个局面，说实话，你是我唯一尊敬的对手，整个天下真正的英雄，论能力，魄力和审时度势，也就你一人而已。”

董双没有急着回话，事实上，他现在也根本看不到高俅，听着高俅对自己的评价，董双反而笑了。

“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意义呢？”董双仍然是躺着，他仰望着那雪花慢慢飞散，露出满天璀璨星光的天空，语气也淡然了不少:“说实在的，你是个枭雄，你的能力如果用在正道上，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我们原本可以成为朋友，但你的一切所作所为，是你自己让自己坠入了深渊，谁也救不了你，从你自己踏入这个无底深渊那天起，你就已经跟整个天下为敌了。”

“大有作为？就是你天天挂在嘴上的那些复兴华夏，家国大业是吗，呵呵。”高俅只是心中泛起一丝酸楚，长叹一口气道:“也没必要装模作样，二十年前，我也和你一样，是个志在天下，匡扶正道的少年豪侠，我行走天下，帮过无数人，最后落魄时，却一无所有，我失去了一切，也失去了灵魂，从那个雨夜之后，高离已经死去，苟延残喘下来的高俅，只不过是具行尸走肉而已。”

听着高俅的话语传来，这些不断回荡在耳边的刻骨铭心之文字却让董双也想起了前世的点点滴滴，自己跟高俅，何其相似，又截然不同。

这就是人生的不同道路，一旦踏入这个交叉路口，做出了抉择，哪怕是必死之局，乃至与整个天下为敌，也只能这么走下去，直到毁灭殆尽，再没有任何力量的那一天。

董双和高俅用各自的选择证明了，这，就是人生！

“不管怎么样，你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为此付出代价，我个人的立场上也许可以理解那个少年。”

此刻的董双也倒在了地上起不来，程凌轩正照顾着躺在担架上接受紧急治疗的他，董双却只是冷笑告诉高俅:“而如今，你已经马上就要死了，不要和自然规律对抗，你的生命已经终结于此，最后留点力气别挣扎了，和你的妹妹好好道个别吧。”

同样无法看到董双，听着他的声音传来，高俅却只是冷笑说:“董双，别高兴太早了，你只是跟我一样而已，被我的宵练伤成这样，天下没有人可以活，你已经阎王难救，不管怎么样还是带走了你这个天下赫赫有名的人物，我死的也不亏了。”

“混账，高俅，我们大汉皇帝陛下仁义才没有马上杀你，你这厮还敢猖狂！”

史进本就一肚子火憋着，这会听高俅还敢挑衅顿时雷霆大怒，抽出青龙滚就要把眼前这个仇人直接砸碎头颅。

这时候，意外却再一次发生了。

一道白色亮光从空中忽然坠落，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好在大家今天都见多了太多惊奇之事，这一也见怪不怪了。

“什么东西，是天外陨铁吗？”

“不对，看样子好像是个人啊！”

“是沈云叔，他怎么从天上坠了下来？”

众人七嘴八舌把那人救了出来，经过一番抢救，沈云勉强醒了，只是平日里他那风淡云轻，世外高人的仙姿却毫无踪迹，看上去简直和一个田野农夫没什么区别。

浑身染血的沈云很显然早已经受伤严重，他却仍然咬着牙站起来说道:“赶……赶紧走，所有人离开这地方，玉玺力量因为使用不当开始严重混乱，所产生的量子漩涡已经越来越严重，整个大陆板块都有可能沉入海底，我就算死在这里，也再也阻止不了这场末日天灾了！”

说着，沈云拼命想要离开，然而身上伤得太严重，就算是他也难以行动，努力了半天也只能坐在一旁修养。

“量子漩涡？”董双顿时眼神猛地一阵颤抖，这不是那种极其危险，可能导致时空混乱，甚至引起黑洞的危机么。

没想到，如今的情况居然到了这种地步，这下不只是黑洞的威胁，整个天下的一切都可能被这恐怖的宇宙能量终结，毁灭！

这时候，董双才发现沈云身上以前一直闪烁的那个金属手腕模块已经完全碎裂了，无数残片甚至将他的手臂扎得鲜血淋漓，他顿时叹了口气，沈云为这个天下和苍生实在是付出了太多。

平日里最冰冷的人，没想到关键时候居然愿意为了别人拼命到这个地步，若是没有他，恐怕这个大陆早就沉没，甚至地球都保不住了吧。

“他娘的，老子说赶紧杀了这个带来一切祸端的疯子好了！”史进猛地抡开青龙棍，就要把身后的高俅打得粉身碎骨。

高俅却只是冷眼而视着他，一句话也不说，史进顿时更加恼火，势要把这人一击致命。

“不，别动手！”董双低吼的一声，让史进那差点把高俅脑袋砸碎的青龙长棍给逼停了。

史进死死咬着牙，看向离自己棍子只有不到两寸的高俅，只得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不要滥杀了，他已经是个将死之人，给他留下最后一点尊严。”董双闭着双眼，长呼吸了一口气，他也只是语气淡然下达了命令。

众人当然知道董双的坚决，他们再怎么愤怒，也只能放弃了杀死高俅。

眼看一切都将终结，众人也再一次陷入了恐慌，大地虽然恢复了平定，但沈云的话让他们不敢怀疑，开玩笑，沈云是什么人，就算有不知道的，从开始就有人给他解释到现在，他们也明白了，这个土地上爹妈的话都可以当没听见，但沈云的每一个字绝不会有问题！

如今这个天下，用不了半个时辰，即将崩溃！

“混账，没想到情况到了这个地步！”沃德茨猛地一拳砸在地上，没想到不只是法兰西，居然还有这种事，整个天下都要崩塌，莫非是上帝发怒了，要重新清洗人类？！

费茵茨伤得更重，尽管如此他的眼神里也烈火蔓延。

但无论怎样，除了董双和沈云，在场的几十万人也没一个能理解今天最后要发生的事。

不，可能还有一个人。

“董双哥，我或许有办法。”

程凌轩缓缓走了过来，她轻声说道:“为了救董双哥你，和稳定玉玺力量，就必须关闭量子漩涡，只要能摧毁那个漩涡，一切就能恢复了。”

“有这么容易吗？”董双眉头一皱，这量子领域的知识他前世也了解不多，关于量子漩涡，他只知道这种一种巨型能量爆炸后产生的现象，除非有强大的其他能量中和，不然，怎么关闭这个巨大的能量源？

程凌轩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惋惜，她看着董双，就好像每看一次都会少一次一样，很久过去，她才苦笑说:“当年在金国我为了救你和向宋朝报仇送给了他们玉玺的力量，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今天，我可以赎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