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欠揍了是吧，你这小弟！”宇文令火冒三丈，直接跳了起来道：“连大哥都敢取笑，今天我不扒了你的皮……”

楚江楼也不敢停留，就往外边狂奔而去。

二人打闹着，少年间的嬉笑怒骂让人为青春感叹，转眼间就已经闹出了屋子，不见了身影。

而此刻的现实中，楚江楼的眼神逐渐变得麻木，过往的一切还历历在目，然而，那个自己叫做兄长的男人，此刻已经失去了意识，沦为了一具行尸走肉。

转过来身子看着躺在地上的宇文令，楚江楼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他拔出了手中的剑。

“你不要冲动。”柴进拦在了楚江楼面前，眼神凝重道：“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不能让他死。”

然而，楚江楼看也没看他，手中的龙翎剑刃高高举起，然后放在了自己的束发边。

“咔嚓——”

长发应声而断，不过一瞬间，楚江楼那过肩长发已经消失了大半，此刻的他，眼神微微闪烁，发梢微微盖过眉间，看上去却是另一副模样，给人沉稳决断的印象。

“我今日以发代首，已经断绝了我们之间的情分了。”楚江楼左手握着那一截断发，随手扬去看着它随风飘逝，却只是语气低沉道：“从今往后，世上再没有燕王楚江楼了，也已经没有宇文令和完颜兀术，当年的一切，都已经消融化解。”

董元呈和柴进什么也没说，他们按着腰上的佩剑，却只是面色阴沉，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做出了抉择。

“既然你已经决定放下仇恨，那么，还应该趁早提起斗志，我说过，我们需要你的力量，但也不会逼你，你要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前途。”董元呈昂着头看向楚江楼道：“还有，作为长辈，我有一句话要真诚奉劝你。”

楚江楼什么也没说，他站在宇文令身旁，看着远处的朝阳，面色凝重而复杂，却是一言不发，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若是想清楚了，一定不要后悔自己的内心，做出你的抉择吧。”董元呈双手抱在胸前，看向这个青年只是语气严肃道：“男人，可以放下一切，但是，不能放弃自己的心，心堕落了，一切就都无法挽回。”

“我知道了。”

楚江楼微微点了点头，他只是靠在巨岩上语气低沉道：“我已经不会替任何人卖命了，从今往后，我就是孤身一人，如果雪儿能醒过来，我会去你们那边接走她的。”

“我已经不再迷茫，若是有那一天的话，告诉董双，我还欠他一个人情，我会做出我的抉择的。”

说完，楚江楼的神色也严肃了许多，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蜕变了一般。

柴进眉头一皱，他刚想说话，却发现前方烟尘四起，转眼间三道人影已经先一步赶到了。

“是你们？”

董元呈先开口了：“赵家的小妹子们，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们去安排退路的吗？”

“瑚儿，你们几个怎么在这里？”

看着那三个从马上跳下来的少女，楚江楼是彻底震惊了，这一次自己来暗中保护宇文令，没有通知任何人啊，怎么看样子她们还跟这柴进提前联系串通好了？

看楚江楼把疑惑地目光投过来，柴进只是笑着眼神示意，让他暂且听着。

果然，刚走过来，赵樱络率先语气激动道：“纪安邦等人带领十万大军在附近地毯式搜寻，很快就能杀到这里，不止江楼你们三人要陷入危机，恐怕整个大金都要乱了！”

“等等。”楚江楼走了过来，沉默了片刻还是语气低沉道：“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赵香云正想说话，赵瑚儿先开口道：“是这两位先生告诉我们的，我们已经知道一切的真相了。”

“哎呀，让我说几句话嘛！”

终于挣脱了赵樱络的手，赵香云也往前冲出去，看着楚江楼就抱住了他激动地说道：“哎呀，翎哥哥你不用担心的嘛，不管你是金人还是宋人，人家都一样喜欢你的呢。”

“呃，那个……”楚江楼勉强笑着抱起来她放到一边，又说道：“我们还是说说重要的事吧，撤退路线安排好了吗？”

“嗯。”

赵瑚儿微微点了点头，她看着所有人只是说道：“柴先生安排筹密，知道就算让我和香云，樱络姐杀到高俅府上帮忙解围，但仍然难以直接突围，董先生就说了先带着人逃出汉王府只管躲起来，我们则去安排船只和密道，只要让楚江楼放弃宇文令，高俅还需要他不会杀他的，到时候从我们安排好的密道处就能出城，直接通往附近的港口，远离高俅的地盘了。”

“是啊，你要做出抉择了，把宇文令留在这里好了。”董元呈走了过来沉着脸说道：“带着这个人我们肯定是走不出去的，留下他，高俅还需要他的力量，是不会杀他的。”

楚江楼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做出了抉择。

随意地笑了笑，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大步走出去，看也没有在看身后的宇文令一下。

他知道，这不仅是自己的成长，也是一种放弃。

他放弃了自己作为燕王的一切，在这个金国的一切，和二十三年的人生告别，开启了新的道路，选择了新的人生。

他将宇文令留在原地，跟随着柴进等人踏上了离开金国的路，一路上经过长途跋涉，千辛万苦，终于逃出会宁城，来到了准备好的船上，拼命突围了出去。

“楚江楼他开始质疑为什么天下要有战争，为什么不同民族一定要你死我活，精神几近崩溃，恐怕已经心灰意冷，听不进董兄你的劝说了。”柴进看着船上双眼无神的楚江楼，只是语气低沉对一旁的董元呈说：“我看他应该从此会在金国隐居，有这三位帝姬陪在他身边，又被高俅如此追杀，他也不会再和金人同流合污了……”

说到这里，柴进只是笑道：“而你董元呈，就只能和我回去中原，去向齐王交差这个没办成的事了。”

“哈哈，这有何不好，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帝姬陪着，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情。”董元呈喝完了手中的一大杯酒，只是笑道：“要不是我还有这么多责任，得帮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打下手，我倒想去和娘子们一起隐居山林呢。”

“你是只想着人家三个公主吧。”柴进笑道。

“别胡扯了，我还没到曹操那种地步。”董元呈笑骂道。

“你的眼珠子已经出卖你了，老家伙。”柴进也懒得看他了。

董元呈的视线，始终自然没有离开过楚江楼那边，他也懒得反驳了。

而此时，董双一行人的舰队才刚赶到广州一带，在经历了短暂的休整后，他就听闻了石秀的雪豹营暗卫们数十人发来的绝密情报。

“干得好，金人居然也有这一天！”董双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只是语气淡然道：“当初你们收留高俅，就应该知道他反戈一击的这一天吧。”

“如今，你们可是自掘坟墓，那就怨不得别人了！”

站在沧龙号的甲板上凝望着海洋上，前方视野开阔，一览无际，让原本以为大战来临而压抑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董双只是笑了笑，他刚想说话，却发现程凌轩从身旁走了过来。

“怎么，程大小姐又有何高见了。”董双双手抱在怀里，他看着远处的海浪，只是微笑着说。

“高见谈不上，只是来给你董大侠提个醒罢了。”程凌轩捂着嘴轻笑道：“完颜金弹子不服高俅南下决战的命令，如今全军指挥一片混乱，岳飞他提前回去和段誉，萧峰抓住机会，已经率大军兵分三路北上伐金了，你董大侠这次可要加快速度，还得出奇制胜，要不主角可就被他们抢走了，你的风头别谈了啊。”

“我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董双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道：“这个主角谁愿意就给谁去当好了，我董双从来就只是这浮世间的一介凡夫俗子罢了，至于他们几个，能成功自然是帮了天下早日稳定了。”

“不过……”

说到这里，董双的嘴角也带起了一丝笑意。

“五年了，那件最终的底牌，也有必要给高俅和这个天下见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