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刹那间停了下来,神色自若地看着对面的董双,似乎对他脑袋上的那把弩机毫不在意一般。
“咔!”
“咔!”
不过片刻,又是两把弩机上膛的声音响起,那人也知道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不但没有任何畏惧之色,反而是仰天大笑了起来。
“我劝你最好收敛一点。”董双神色平静地说道:“妄想叫人来支援的话,我们不妨赌赌谁更快怎么样?”
他刚说完,那人就想动,扈三娘和梁红玉二人眼神一震,低喝道:“别想动,否则现在就取你性命!”
“哈哈,董双,你真是有意思。”那人大笑道:“我罗文乃是大唐罗公之后,岂能被你这等反贼所辱,待我十八年后再来索你性命!”
笑声刚落,这个自称罗文的青年人右手上钢刀一翻,只听唰地一声,竟然对着他的脖子抹了过去!
“锵!”
“你……”
缺了刃的钢刀飞到了几丈开外,在墙壁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碰撞出了几丝火花。
罗文一脸难以置信地神情,盯着眼前的董双一行人,右手都有些微微地颤抖着。
“董双,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文咬着牙骂道:“要杀就杀,玩什么把戏!”
“呵呵,你不要激动。”董双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从容地看着眼前的罗文,只是随意地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立场,但是跟着金人的走狗混,你觉得罗公他英灵能安息么?”
“董双,少给我废话!”
罗文一步冲上前来,董双闪了个空,右手抓住他的手臂,腿往下别住一用力,早已经将他掀翻在地,瞬间蹲下将他牢牢地控制了起来。
“你今天不杀我,我来日必杀你!”罗文尽管全身动弹不得,还是破口大骂着:“少在这挑拨离间,我们曾头市乃是朝廷忠臣,岂是你这虚伪的逆贼可比!”
“董大哥,这厮作恶多端,助纣为虐还口出狂言颠倒黑白,今天杀了他算了!”梁红玉看着眼前这个人,眼中充斥着怒火,手上的剑柄也在微微地颤动着。
微微地摆了摆手,董双又把目光移到了罗文身上。
“呵呵,想必你有很多误会。”董双望着这个罗文,微笑着说道:“等你醒来后,你就会知道真相了。”
话音刚落,罗文还来不及挣扎,董双右手成掌刀状用力往他脖子上砸去,他眼前一黑,早已经晕死了过去。
“哥,今天这事到底怎么办?”扈三娘蹲下来在罗文身上搜了搜,把一块木符交给董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之前在后院看到过此人,他就是曾涂的副将。”
“放心,我自有办法。”
董双看了看那块木符后,嘴角只是带起了一丝笑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来往屋外走了过去。
“把这人拿绳子捆了,你们回去休息就好。”
与此同时,青城之外数里的山林中,岳飞和他遇到的神秘少女都已经醒了过来。
“唔……你……”
少女瞪大了眼睛,等看到眼前的场面后,差点就要捂住嘴唇。
“小……小姐,这是个误会,你听我解释!”
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岳飞脑海中几乎是一团混乱,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刚才是……是有贼人追袭……所……所以……”
“算……算了,没什么,话说,这是哪里啊?”少女脸色绯红地看了一眼岳飞,拍了拍身子站了起来。
“这里……我也不是太清楚。”岳飞沉住了情绪,昂着头看了一眼附近的丛林,眉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
看样子,附近的藤蔓和树木,都不像青城的。
不对啊,这里我可是来过好几次,岳飞心中思索着,莫非,刚才已经跑出去太远了?
“算了,我们还是先走吧,出了这片丛林再说。”岳飞说着,下意识地拉起了少女的手,往外边走了过去。
幸好,幽影就在附近,虽然受了点伤,但总归没有什么大碍。
看着它那伤痕累累,还强撑着的模样,岳飞眉头皱了皱,正想上前去看看,却感觉好像走不动路一样。
回头一看,岳飞才察觉到,那少女脸颊上带着一丝红晕,眼神也有些不自然。
“不……不好意思。”岳飞这才反应过来,也有些脸色发红,连忙就想松开手。
“没事的,我们走吧。”少女迟疑了片刻,只不过微微地笑了笑,手却是没有动。
沉默了片刻,岳飞还是往前走了过去,摸了摸幽影的伤口后,又看了看附近的地形。
思索了一会,岳飞拿出了一副膏药给它涂上,只见幽影原先那萎靡的神色,现在已经消散了大半。
“这……这是什么啊?”少女瞪大了一双美眸,似乎对眼前的事难以置信。
“这是我师兄那里,请人特制的膏药,专门对马的外伤所用的。”岳飞笑了笑,又说道:“小姐,你上去吧。”
“还……还是你坐着吧。”少女微微地摇了摇头。
岳飞笑着说道:“我们打仗的人这算什么,你刚才从天上掉下来有伤在身,还是先歇息一会再说吧。”
少女一听到这话,却突然双手抱住了头,神色紧张了起来,似乎有些什么痛苦的事一般。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岳飞眉头皱了皱,沉声问道。
“我……我好像忘掉了好多重要的东西,还有……重要的人!”
少女楠楠地说道,她抬起了头,眼神中似乎带有一丝迷茫,又有着一丝痛苦。
“好了,我们还是离开这森林,有事回去了再慢慢想吧。”岳飞轻声安慰着少女,不管怎么说,现在这附近也算不上太安全。
轻声嗯了一声,她点了点头,还是上了马,二人就顺着司南,一路往南而去。
而与此同时,曾头市,村北大寨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中,气氛,似乎显得有些沉重。
大片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这片林子中潮湿的土地上,场面着实有些诡异。
更慌张的,还是暂且活着的那些人,他们尽管现在没什么事,但身边的同伴一个个突然倒了下去,这让他们心中不可谓不恐惧。
“混账,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一个人不甘地嘶吼着,同时往前方的黑暗中踏入了一大步,猛地一刀连带着风声横扫而去,试图把那个人的身影揪出来。
“噗!”
在所有人见了鬼一般的目光下,那个人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就像,之前就中箭昏迷过去的曾涂一样。
那些人不禁心中恐慌不已,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也中了箭,什么银甲卫的荣耀,在现在的他们眼中,和莫名的恐惧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不过,很快,他们又镇静了下来。
他们明白了一件事,对面可能怕近战,刚才曾涂中的那根弩箭,细小到肉眼几乎看不见。
“小子,有种就给爷爷出来,是个汉子就来一刀一枪地来和爷爷打啊!”
几名将官模样的人在远处声竭力嘶地喊叫着,却不敢上前一步。
但是,前方并没有什么声音。
“哈哈,看样子,那是个怂货啊。”一个人对身旁的同伴大笑道:“原以为是个高手,不想……”
“噗!”
这一次,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人被一条钢枪所贯穿,倒在地上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浓浓恐惧。
直到现在,他们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之前那个曾涂的副将走了之后,就发生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怪事。
首先,是曾涂被暗处的一箭射中,直接就昏迷了过去。
再到现在,他们这五百多人的精锐,在那个神秘人的袭击之下,已经阵亡了足足几十号人。
所以,他们现在选择了拔腿就跑。
当然,连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曾涂,也被他们给抛在了脑后。
然而,现在逃跑,早已经为时已晚了。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一个跑在最前面的人。
他原先以为,跑在最前面是最安全的。
所以,身为这支部队的副官,在指挥官昏迷之后,他用那聪明绝顶的头脑一想,就拿定了主意。
跑路!
其他人一看,得,你都走了,还管什么大公子的死活,反正责任推给你不就得了。
结果这下,这位副官同志跑的正欢,却没有注意到,一股杀气已经在向他袭来。
“噗!”
眼前寒光一闪,银甲卫副官早已经倒地身亡。
这下,所有人总算看清楚了,正前方,是一个身着黑袍,把全身上下蒙地严严实实的人。
其余的人心中的恐慌再也控制不住,纷纷像炸了锅的鸭子一般满地乱跑了起来,再也顾不上什么纪律。
即使是在之前对付梁山,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接应曾涂的时候,他们也没这么恐惧过。
但这种完全无力反抗,就要命丧黄泉的厮杀,让所有人浑身发凉。
人,可以和碾压自己的强者一战。
但,无法在一个隐匿于黑暗中的刺客面前,提起决斗的勇气。
没有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黑衣人挥动手中双枪,如同虎入狼群一般,转眼间已经杀进了银甲卫中。
转瞬间,又是大批人倒在了地上。
“我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啊!”
一些人绝望地大喊了起来:“阁下为何要如此斩尽杀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那!”
“得罪我?”
黑衣人大笑道:“听着,你们可以侮辱我,可以嘲笑我,甚至可以偷袭我,我董双都不会对任何人动杀机。”
“而你们,敢伤害我的兄弟,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来血债血偿吧!”
董双大吼一声,双臂猛然用力,整个人爆发出一股恐怖的力道来,似乎连穹顶也为之震慑。
下一刻,董双大踏步上前,身形暴涨间,双腿往前猛冲而去,手中的双钢枪带着呼啸的风声,向着混乱一片的银甲卫部队,再一次发起了冲锋。
那些人眼神中尽是浓浓的恐惧,完全丧失了斗志,几乎绝望地跪了下来。
“锵!”
剧烈的金属碰撞声,响彻云霄。
冰冷的夜风吹荡着树叶,挲挲的响声回荡在这片空间,兵器碰撞的回声四面扩散开来,将林子中的鸟给惊飞了一大片。
风云,亦为之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