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阆陵篇(二)(1 / 1)

浮生相思烬 孟阿匕 1420 字 24天前

叫谢迟的男人估摸着三十出头,一张蜡黄的脸上留着几道深可见骨的疤痕,他甚少说话,默默地守着暮眠,顺带着给江谢换药。

他走那日,江谢后腰上的伤已经结痂,勉强能扶着墙下地,谢迟将他叫到一旁。

“我要走了。”

江谢惊诧地望着他:“去哪儿?”

“该去的地方,”谢迟看向天边渐起的云雾,眼中少见的多了几分柔情,“不过,我不准备带公主离开。”

江谢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屋外扑蝶的少女面色润朗,脏污的衣裙也难掩起丽色。

“我救你一命,你替我照顾她。”

晨风吹起少年的衣衫,那张脸上的神情不算太好,“何时回来?”

“也许……回不来了。”

事实也正如他所说,谢迟走后的一个月,他和暮眠一直等在山中,直到他伤好,也没等到他回来。

可他却不能再等了,既然活了下来,有些账自然是要清算的。

江谢带着暮眠回了乾坤门,乾坤门并不算大门派,只是凡夫俗子妄图窥伺天机而诞生的诸多门派之一。

他能活着回来,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比如眼前这位乾坤门大弟子——庄珏。

“你最好祈祷别再落到我手中!”话虽狠厉,但却压低了音量,他右手揽着江谢肩膀,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师弟此次化险为夷,实在是乾坤门之幸,我与众师弟可是十分担忧你的安危呢。”

江谢抽出肩膀,冷冷道:“我能脱险,也离不开师兄平日的照拂。”

庄珏对他的话早已见怪不怪,语气相当亲和,“师傅在堂中等候多时了,师弟莫要忘了去见见他老人家。”

等他回来是假,询问此次行动的结果才是真。

庄珏虽是门主的儿子,但他的言行依旧会受门主的掣肘,哪怕他厌恶江谢却也不得不做好这门面功夫。

江谢转身牵起暮眠的手,将人安置在大堂外的廊下,这才整顿了仪容去复命。

“师傅。”

单膝跪地,他极尽虔诚。

“回来了,事情办得如何?”

“玄门已灭,门中三百七十一口人皆以身亡。”

闻言,老者满意的点了点头,“东西呢?”

迟疑了一刻,江谢从储物袋中拿出半截染了血的布帛呈上,“玄门门主临死前将这秘笈投入火中,不甚……毁去了一半。”

“什么!”庄淮急忙接过他手中的布帛,脸上满是心痛之色,上面沾了血污,有些字迹看着不甚明显,但倚在灯下还是能看清大概的文字。

庄淮要他灭玄门,目的便是要抢这秘笈,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得知,玄门门主手中有一秘术,能使白发老人重回鼎盛,不仅是年龄,还有灵力。

看到布帛上最重要的秘术并未被毁去,庄淮松了一口气,随即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便问他,“这事你做的不错,可有什么想要的?”

江谢垂下头,“为师傅分忧,阿谢不求奖赏。”

看他这样乖巧,庄淮有些庆幸庄珏没将人弄死,于是满意的点点头,“虞儿听说你回来了,命人将小院给你重新收拾了一番,你且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好好调理身体。”

“是,多谢师傅。”

他跪拜行了一礼,恭敬的从大堂里退了出来。

庄淮得了想要的东西,自然不会再召他,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应该都不用来这前院了。

暮眠坐在廊上的石凳上,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小脸面无表情的半颌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这是江谢带她离开木屋前一再向她强调的,只要他不在身边,谁来同她搭话都不要理,不许说话,不准笑。

但是……

庄珏一早就看到江谢身边带着的女子,方才只顾着警醒那小子,还没来得及盘问这人是谁,好在他留了个心眼,江谢前脚进了大堂,他后脚就带着弟子将人围了起来。

任凭他怎么问,这人就跟木头似的,嘴巴闭得贼紧,就连坐姿也是一动不动的,他没了耐心,使劲儿推了她一把,“一个哑巴也敢给小爷我脸色,不知死活。”

暮眠受不住他的力道,整个人从石凳上摔了下去,肩膀被他推搡的地方一阵暗疼,膝盖磕在石板上淤青了一大块。

她嘴一瘪,就要放声大哭时,江谢推开围观的弟子,将她拉入怀中,环视着众人,“离她远点!”

“江谢你……”

被他推开的弟子正要还嘴,却被庄珏拦住,“师弟,既然这位姑娘是你带回来的,不如你给我们介绍介绍?”

“与你无关。”

丢下这四个字,江谢冷着脸将人强行带走。

“江谢!你不要忘了,你与虞儿还有婚约,你……”

身后是庄珏气急败坏的叫嚷,众人盯着他背影,却没人敢去拦他,他离开的背影没有一丝停留,或许是没听见,或许听见了也不想回答。

江谢的小院在乾坤门最远的山脚,门口种着一棵枫树的就是,此时枫叶绿意深厚,映射着窗明几净的小院,江谢的目光落到了院中的花坛上,枯黄的竹苗已被挖走,上面种了几株翠竹,郁郁葱葱的,颇有生机。

“江谢,疼。”暮眠扯了下他袖子,懒懒的坐在石阶上。

他蹲下身,耐心的问道:“哪儿疼?”

暮眠把领口拉下,指着肩膀上的淤青说:“这儿,还有,腿。”

“咳咳,”江谢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上药,捂在掌心温热后方才贴到她肩上,“忍一下。”

他让她忍住,她便真的不吭一声,上完药,她自动趴到江谢怀里,像只满足的猫儿,寻了一处惬意的地方就要睡觉。

此刻的江谢,心情十分糟糕,还好她已睡着,没有瞧见他脸上的阴沉。

这些年,庄家除了在要求他做事外,几乎不会踏足这个地方,收拾小院,或许只是为了将他存在的痕迹抹去。

“不会等太久……”

他轻笑了一声,抱着怀里的暮眠挪进院内,昏黄的夕阳拉长他的影子,投在灰白的墙上,隐约的竹影交缠着,像两道相拥而眠的身影,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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